鄭度說道:“只要家族向心力在,拆分支系旁系,子弟出籍都是名義上的事情。族中子弟到國學或分院就讀,也不是什麼大事,國學或分院教育資源擺在那裡,師資不比三大學院水平差。鄭家沒有什麼大問題,貴家準備何時公佈?要不我們兩家共同發出公告?”
李勝頓足道:“你們若是宣佈這個消息,家族聲望就會大落,我們五大世家就會成爲過眼雲煙,難道再沒別的法子了嗎?”
鄭度搖了搖頭,道:“我們族中多是文官,刀子握在人家手中,消息又不暢通,我們的舉動都在別人眼中,憑什麼與皇家對抗?低調些好,族人的安全第一。”
李勝急道:“我們軍中子弟也不少,不過沒有職級太高的軍官罷了。那些平民出身的將校,難道不能拉攏爲己用嗎?還有情報系統,我雖然不知內情,除了反盟是太子創建,情報司和神鳥都是陛下創辦的,原先由兩位娘娘掌管,現在由太子兩名平妻管理,正是新老交替、內部不穩之時,我們完全有機會收買些人爲己用。利用別人的信息通道,組建我們的信息通道,讓握刀的人聽我們指揮,不是一樣可以達到目的嗎?”
鄭度心思一會,道:“要做這些事,得等到宣佈家族拆分以後才能做。”
李勝恍然大悟,道:“我們李家跟你們共進退,你們宣佈拆分家族時,我李家也同時公佈這個消息。”
同一時間,盧植去拜訪何苗。盧植是前朝老臣,立朝前才被髮配東萊,與何苗很熟。何苗大開中門相迎,將盧植迎入正堂,這份禮遇實屬罕見。盧植坐下以後,示意何苗讓下人退下,道:“你現在一定在猜測我的來意,一定在想我已奉旨回籍,怎會又突然進京。我一生波折太多,現在世道平安,原本想安穩度過餘生,但我這次必須進京,與盧毓交待些事情,再來詢問你幾件事,從此回籍,恐怕再也進不了京了。”
何苗雖然貴爲何家家主,曾是軍方二號人物,但是對待盧植,卻顯得十分尊敬,道:“子幹公,您老有什麼話儘管問,我知無不言。”
盧植道:“陛下爲何不立三皇子爲太子?”
何苗一愣,猜不透盧植什麼意思。姜述立姜靖爲太子,是十分突然的事情,但也是必然的事情。姜靖原本就是黃巾少主,通過聯姻,將短板補上,又機緣巧合,成爲太史家夫,實力大到讓人無法正視。何家在姜靖眼中只是過氣的家族,根本無須顧忌,與姜靖相比,姜逆能力水平稍微差些,但是最重要的不是個人才華能力的問題,而是掌握的資源不一樣,勢力相差太大。
姜靖從美洲強勢歸來,似是一夜間得到滿朝重臣支持,宣佈成爲太子時,竟無一人提出異議。何苗是姜逆的舅老爺,自然希望姜逆上位,但何苗身爲過氣的皇親貴族,又接連受到數次打壓,實力大不如前,即使有心也是無力。
何苗想了想,道:“三皇子十分優秀,陛下對他也很中意。我與三皇子最親,也想讓三皇子成爲太子,但三皇子的競爭對手太強,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包括年紀較小的九皇子、十三皇子,都不是尋常人物。二皇子原本有王家支持,後來四皇子娶了王家嫡女,王家支持力度大減,二皇子因此被排除到了競爭者以外。九皇子、十三皇子年紀小,沒有拉起自己的隊伍,未趕上這波爭儲。以前文武百官皆以爲最有競爭優勢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我也盡心盡力,想助三皇子上位,但是陛下太過精明,看得十分透徹,數次手段皆沒成功,何家和甄家反而因此失分不少。後來我分析一下原因,四皇子什麼也未做,是貴妃娘娘和我不斷出手,本想幫大皇子和三皇子爭位,反而起了反作用,將儲君位置留給了四皇子。”
盧植默然一會,道:“太子地位果真無法憾動?”
何苗搖搖頭道:“黃巾系在軍中力量本來就強,又聯姻諸家,陛下又命嫡系和諸弟子傾力相助,根基太深,根本無法憾動。要想掀下太子,除非陛下發話,別人怕是沒有辦法。”
盧植沉吟一會,道:“就是整合世家之力也不行?”
何苗想了想,道:“世家重文不重武,太子手握兵權,你讓那些讀書人與當兵的對搏,能有勝算嗎?若是曹家沒有失勢,曹孟德領銜,其繫有諸多軍將營將,再聯絡餘系的將領,會合數十萬兵馬爲後盾,世家再傾力相助,或有一線生機。可以我們能想到的,太子早想到了。曹家原本四名軍將,被太子拉去夏侯家族,勢力去了一半,又將曹仁、曹純調了閒職,接下來幾個會合,現在連曹孟德也下在大獄,曹家已經成了一個名詞。太子扳倒曹家,又調整諸系將領,你看現在掌兵的將領,除了陛下親信和弟子,就是太子系的人馬,想從軍中尋找外援,幾乎已無可能。沒有兵馬爲後盾,想與太子過招,不是伸長脖子找砍嗎?”
盧植點了點頭,又問道:“若是取得太后支持呢?”
何苗一愣,道:“以太后的影響力,振臂一呼,陛下親信弟子至少能拉過一半去,這事說不定能行。但是太后力挺太子,怎會幫助我們?”
盧植放低聲音說道:“太子好色,若是做個局,惹了太后的人,太后對他觀感大降。若是再做幾個局,惹得后妃對太子生出惡感,太后未必不能說服。”
何苗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道:“若想立三皇子,得讓三皇子回朝才行。現在太子掌握情報,一個不慎被發現,滿盤皆輸。這個險冒不得。”
盧植道:“我已讓毓兒聯繫鄭家和李家,近日準備宣佈分宗,讓三家將支系旁系都分出去。還要立個規矩,家族子弟皆到國學或分院學習,出仕時自動出籍。”
何苗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道:“你想安太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