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人與周邊異族的戰爭,與講究體面的羅馬人相似,兩支大軍相戰,往往約定地點,在廣闊的平坦之處堂堂正正地交鋒。交戰之前,還會給對方留下足夠的準備時間,等到雙方示意準備完畢,交戰才正式開始。
這種戰術在大齊人看來蠢不可及,但這種相對公平的交戰,需要更多的作戰技巧,講究武器裝備的質量。從某種角度來講,如此極大地促使了軍陣、武器、裝備的研發與製造。不過無論是羅馬人還是瑪雅人,在軍事、科技、經濟等方面與大齊差距太大,僅僅冷兵器與熱兵器的區別,就足以讓成熟的冷兵器軍陣、武器、裝備成爲垃圾。
喬爾正在觀察大齊人佈置的軍陣,右側靠近山坡,左側由快艇護住,只留下一條狹窄通道,最前方是兩千名甲衣齊整的士兵,手持一種奇形兵器,喬爾不知這是配上刺刀的火槍,正在琢磨這種奇形兵器的優劣點,考慮剋制這種兵器的最佳方案。
仔細看大齊人擺出的陣式,喬爾不由感覺有些好笑,第一二排士兵全身趴伏於地,第三四排士兵半蹲,第五六排士兵站立,兩排士兵之間相互錯開一個人位。喬爾搖了搖頭,研究一會這種陣勢的威力,但是毫無心得,百思不得其解。
喬爾本想讓士兵用弓箭或拋石器遠程攻擊,見大齊人甲衣十分齊整,估計效果不會很好,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在喬爾心目中,騎兵是步卒天生的剋星,與全部是步兵的大齊人交戰,怎能捨棄騎兵的優勢而棄長用短?
喬爾一聲令下,整齊的騎兵方陣開始緩緩加速,瑪雅最驍勇的勇士排在最前面。瑪雅人乘着雄壯的戰馬,身披笨重的盔甲,手持尖銳的長槍,行進之中露出濃郁的殺氣。
馬匹皆是又高又壯的高地健馬,駝着身着厚重盔甲的騎士,並未感覺十分吃力,速度逐漸加快。若是大齊人沒有破解之策,重甲騎兵一旦接近,自重產生的巨大沖擊力,足以將大齊人的步兵軍陣撞得人仰馬翻。
五百米距離足以使騎兵加速到極致,衝散軍陣以後,馬匹還有足夠的體力,駝着騎兵再向前衝擊千餘米。對於前方薄弱的防線來講,只要還有餘力前衝數百米,瑪雅勇士就能讓大齊人損失慘重。
載着重甲騎士的戰馬,馬蹄聲格外沉悶,草地開始顫抖,予人一種莫名的沉重感,襯托起瑪雅人的沖天殺氣。騎兵策馬加速前進時,陣形保持得近乎完美,這讓喬爾不由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見大齊人依然沒有動作,久經戰陣的喬爾嘴角不由浮現一絲笑意,眼看這場勝利即將到手,喬爾對西帕所言不由產生懷疑,心道:“這樣的士兵怎能是族中勇士的對手?大齊人很快就會被強大的騎兵撞成碎片,可惜我身爲主將,無法親自上場殺敵,否則定會斬下數十顆人頭。”
一百米距離很快過去,還有四百米,三百九十米,三百八十米,這時炮兵指揮官王小刀猛然下令:“按照預先標識,第一發校準,連續不間接發射。”
旗手、號手同時下令,一枚枚炮彈帶起尖銳的呼嘯,向着前方飛疾而去。炮兵陣隊距離軍陣最前列百餘米,四百五十米到五百米的射距,炮彈能發揮最大的殺傷力。
這是踏上美洲的第一場大戰,張靖並未將底牌一次性掀開,沒有動用戰船上的大型火炮。火炮聲響起不久,王熙兒也下達命令,第一排火槍開始發射,然後是第二排,當第六排槍手發射完畢,第一排火槍已經準備完畢,只要子彈充足,排成六排的火槍手可以不間接發射,直至槍管紅透。
前方排成密集陣形的瑪雅騎兵,火槍手根本不用瞄準,只要正對前方,對着馬和人的高度射擊,命中率就會高得嚇人。即使有少數騎兵漏網,前面還有密密麻麻經過僞裝的陷馬洞,足以保證敵人的騎兵短時間不能靠前。
火炮和火槍沒有發威以前,喬爾望着呼嘯而來的黑物體,臉上的笑容更濃,用投石破解重騎兵的戰例不是沒有,但那是在地面不平坦的山地上,在這地面結實的海邊平地上,拋石器即使再多,也阻撓不了重騎兵前進的道路。
若在以前喬爾與美洲土著作戰時,這個想法十分正確,但是現在他面對的是大齊水軍,經驗主義害死人,熱兵器時代來臨以後,騎兵這個兵種遲早會被淘汰。
第一顆炮彈重重砸下,劇烈的爆炸聲猛然響起,濃濃的硝煙瀰漫開來,喬爾的笑容瞬間凝固,一些瑪雅騎兵與戰馬被炸得血肉橫飛,受驚的戰馬發瘋一般亂跑亂竄,隨着驚雷陣陣轟鳴,瑪雅騎兵的陣形立即混亂起來。
在火炮轟鳴的同時,爆豆般的聲音摻雜其中,火槍手也開始發威。大齊士兵按照戰前戰術佈置,火炮兵照顧敵軍中後方,將敵勢攤薄,兩千火槍手的不間斷火力,可以輕鬆地將前列的瑪雅騎兵變成活靶子。
喬爾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使勁揉了揉眼睛,瞪着銅鈴大眼再看,只見密集的騎兵在猛烈的爆炸過後,變得稀稀拉拉,僥倖沒有遭到炮火的前軍更慘,人馬相繼倒斃於地。整個騎兵軍陣幾乎成了地獄,殘肢軀體橫飛,鮮血染紅了大地,受傷的瑪雅士兵發出令人心悸的慘呼。
喬爾驚呆了,已經忘記了指揮官的職責,他本該立即下令撤軍,儘可能地減少損失,但是喬爾看到這地獄般的悲慘場面,先是不敢置信,後是閉目祈禱,嘴裡高喊:“
偉大萬能的守護神,救救您的子民吧!”
與喬爾同樣禱告的,還有在後陣觀戰的西帕和猶加敦,其實場上的瑪雅人幾乎都在禱告,不過被炮聲、槍聲還有慘呼聲所遮掩。看着血肉橫飛的重甲騎兵,所有瑪雅人都不寒而慄,喬爾終於認識到了大聖女的偉大,戰前已經占卜出此戰會失敗,並且做出了割地求和的屈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