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公主封邑東萊,夫婿又是東萊太守,此事不符合祖制。當初靈帝感覺不妥,何後道:“公主年幼,姜述才高,若是出仕外地,夫妻兩地分居,實非公主之福。何況此子日後必入朝堂,主掌東萊只是歷練數年。”靈帝憐惜萬年公主,此事乃決。
劉辯在長安辦差,得知姜述出仕地方,不由心急如焚,匆匆辦完差事,回到洛陽急召姜述相見。候姜述進府,劉辯面色不豫,劈頭便問:“爲何出仕東萊?”
姜述心有成竹,答道:“我受殿下知遇之恩,也不捨得離開。我雖然有些才學,卻無地方執政經驗,以後如何辦好朝堂要務?再則,我有一些增加農業產量的辦法,想尋地試驗一下。若是試驗成功,農業產量至少增產兩成以上,民以食爲天,此爲政務重中之重。殿下登基之時,將臣再調回朝中,可將這些經驗在全國推廣,殿下彼時擔子也能輕些。”
劉辯臉色漸緩,點頭道:“言之有理,但是相隔太遠,遇事再與你商議不便。”
姜述笑道:“殿下羽翼已豐,荀攸、田豐皆當世智者,黃忠乃無敵猛將,遇事多與他們商議,可保無虞。這次我到地方歷練,更利於太子改變習慣,建立另一套足以信賴的班底,對於你我都是一件好事。”
劉辯默然,又觸起一事,嘆了一口氣,道:“我明年正月大婚,你不來參加甚是遺憾。”
姜述笑道:“東萊距離京城雖然遙遠,但如此大事豈能不來?即使陛下怪罪,彼時我也會想方設法趕來。”
劉辯喜道:“如此最好,到時我去討個旨意。不過路途迢迢,一來一去要耽誤不少時間。”
姜述道:“我奔波青州與京城兩地,行路已經習慣。”又道:“你婚期不久便至,我大婚卻還遙遙無期。”
劉辯笑道:“你年紀還小,還用急嗎?”
姜述半開玩笑道:“過了年公主已經十二歲,我怕公主焦急。”
劉辯笑道:“此事得空問問母后,若是母后同意,年後即可大婚。”
姜述喜道:“敢情好,多謝太子成全。”
姜述其實並不急於大婚,畢竟還未成人,不能同房。但明年黃巾起義爆發,之後靈帝體弱多病,操辦喜事不合時宜。若是靈帝駕崩以前公主還未出嫁,等到董卓這廝進京,不知會做出何等醜事,爲了避免帽子變色的風險,姜述只能提前籌劃。
姜述出京就任,讓姜信在太子府掛職,守護侯府,主持京城情報。其餘諸人皆隨姜述赴任,張遼授了東萊兵曹椽吏,也率部一同隨行。張遼所練的這支特種兵,除了何後以外,劉辯等人皆不知,姜述以歷練爲名,準備安排他們去東倭,一是增加東倭那邊的實力,二是讓這支精兵在實戰中得到成長。
許褚和張飛自相識以來就爭吵不斷,或許是前生有怨,相互看不順眼,見面就是相互冷潮熱諷。姜述心態好,若是換成別人,早將兩人轟得遠遠的。但可笑得是,許褚、張飛兩人吵是吵,吵完不一會便和好如初,似乎擡槓爭論是一樁趣事,可以藉此打發旅途無聊的時間。
這次姜述走得是水路,沿黃河入海直接到東萊,雖然拐了一個小彎,路程遠了一些,但是速度卻快。坐得糜家的船,黃河水道走得精熟,水手大都去過倭島,精通海航,安全方面放心得很。船是商船,船倉很大,糜家提前又特意改造過,配上日常傢俱,住在裡面非常舒適。
萬年公主留戀不捨,與姜述相處時間長了,有一種莫名的依戀,知道姜述漸漸長大,肯定要高飛。高飛是好事,不飛有什麼出息?可真飛起來的時候,卻又留戀不捨。
萬年公主一直送到黃河渡口,道:“真捨不得你離開。”
衆人已經避開,給兩人留下空間,說些悄悄話。
姜述道:“我已與太子說過,若是母后同意,過了年就把婚事辦了,你便可以隨我去東萊了。”
萬年公主美眸露出嚮往神色,道:“從未去過封邑,也未見過大海,整天悶在宮中,覺得拘束得很。”
姜述道:“回吧,天冷,注意保暖。”
萬年公主道:“你先啓行,我再等等。”
船兒沿着黃河下行,慢慢消失不見,萬年公主又站了一會,心中悵然若失,想了一會心事,方纔起駕回城。
姜述在船上也不閒着,從上到下到處看了一遍。
郭嘉問道:“主公在看什麼?”
姜述道:“我在看船的結構。海運是真正的聚寶盆!若是發展得當,會產生不可想象的效果,商家目前走海運的極少,以後將是大勢所趨。因此船是關鍵,我觀看此船結構,想出部分改進方案,也不知道行不行。”
眼下僅是紙上談兵,改進海船怎會如此簡單?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相關書籍記載很少,相關記憶也不是很多,必須親眼看看,瞭解現今大船的內部結構,想出初步改良方案,讓船廠試驗以後,纔會知道具體的得失遺漏。
回去艙中,想起東萊應是真正的起點,如今已非無根之萍,終於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根基。面對奔流不息的母親河,姜述不由心情大好,彈琴抒志。姜述琴藝已趨成熟,曲子悠揚動聽,激昂又振奮人心,衆人聽得如癡如醉,熱血澎湃。
東萊稍顯荒蕪,爲大漢下郡,不算一個好地方,但也不是很差。賈詡、郭嘉不懂姜述的想法,看完相關資料,賈詡道:“主公,東萊面積不小,建有十二縣,除黃縣、掖國人口較多,嵫國、曲城、當利、盧鄉、牟平、東牟、昌陽、長廣、不其、黔陬十縣人口太少,合計不足萬戶,又多湖泊沼澤灘塗,比起齊郡大大不如。”
姜述道:“東萊人口少,豪強大族也少,比較容易治理。要想改變政治制度,得先把腫瘤去了。齊郡雖好,但如何治理?難不成扮成盜賊將豪強滅了不成?”說到這裡,突然覺得這個想法並非不可爲之,但目前來說時機還不成熟,當下又轉到正題,接着說道:“東萊面積大,良田少,實際上基本條件不錯,只須加大投入,改善水利,灘塗沼澤皆可變成良田。未來將是改天闢地的創業,我要爲後世開發許多耕田。至於人口,大亂馬上將至,怎會缺少流民?有了田地,就不怕未來沒有人口。”
賈詡捻鬚想了一會,道:“如此做雖是惠民,卻要耗費許多心力,花費許多錢糧。若行大事,同樣需要錢糧,耗費在一郡之地,甚是不妥。”
姜述笑道:“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近年生意很好,賺了錢糧無數,不去惠民濟世,放在家中也是死物。過幾年國家會有大災大亂,平息戰亂以後,如何迅速恢復生機?國庫緊張,糧食緊張,救助百姓朝廷難有作爲。我所作所爲,不過是爲百姓找條生路。以東萊爲根本,趁亂世增加人口,想法增加錢糧,這是擴充實力的基礎,雖然重要,但還不是關健問題。”
“什麼是關健問題?”郭嘉聽到這裡,好奇地發問。
“一隻老虎,遇上一羣餓狼會有什麼下場?如今剛剛開始,建設兩年或者會變成肥碩的牛,再建設一段時間纔會稱得上是虎。但是無論是牛還是虎,越肥越有狼來,想打它的主意。一頭猛虎如何抵擋一羣餓狼的進攻?所以關鍵是軍備。軍備除了武器兵甲,便是兵員,兵員就是百姓,得了民心就得了軍心。有了糧錢民心,不僅可以成爲一方諸侯,甚至可以奪得天下。奪得天下還是不夠,東北、西北、西南都是貧苦兇悍的遊牧民族,與將來的亂世諸侯相比,他們纔是真正的惡狼。我朝倘若富裕而兵備跟不上,他們就會來喝我朝血肉壯其筋骨,如此非但不是好事,反是惹禍上身。我們到東萊的目的,是爲了摸索探討一套行之有效又可以複製的制度,目標是民富、國強、兵精,一郡可以實行,十郡可以複製,這套制度若能推廣天下,坐擁天下之地以爲根本,練出強壯雄兵,然後行兵家伐交之策,根除周邊各族隱患。此乃兵家之大道,亦爲儒家平天下之大道。”
賈詡、郭嘉互視一眼,皆露出極爲欽佩的神色,這纔是雄心壯志,由錢糧想到民心,由民心想到軍備,由一郡想到諸侯,由諸侯想到天下,由天下想到根除邊患。富民強兵只是結果,而根本點是尋找合適的制度,這纔是治政東萊的最大目的。
“國家弊端太多,即使皇帝也沒有力量改變,至少眼下沒有力量改變。我們還是去自己的地頭,試着做些變革。萬事開頭難,我們都沒有經驗,因此要多觀察,即識,觀察出問題要思,想出解決的方案,然後行,將方案貫徹下去。若是覺得沒有把握,可以試行。……好比我們在黑夜行路,看不清路就小心一些,摸索前進,一看不對迅速後撤,損失也不會很大。”這是實話,姜述的想法都是閉門造車,沒有經過實踐檢驗,因此不知是對是錯,一切要在實踐中摸索探討真理。
“受教。”賈詡、郭嘉以前在一定程度上看重姜述的身份,但是現在卻是實打實的折服。方纔姜述所言,是未來大的戰略方向,實施的大政方針一旦確定,只需將戰略細化成戰術,按此操作下去,一端成功,必將造就前無古人的盛世,這讓兩人十分激動,感覺熱血澎湃。
姜述從懷裡取出一張紙,是黑火藥的製造手記,漢末已出現火藥,僅是道士練丹所用,常人接觸不到。姜述試製出的火藥經過實驗,威力還是不大,但至少能夠用於礦山爆破。這是目前姜述掌握的最佳配方,原料提煉不純,威力自然下降,原料不純,又會影響配料比例。因此提純是非常重要的任務,但是姜述手中沒有合適人才,若是內行人專門研究試驗,解決提純問題,黑火藥的威力還會暴增,可以製成炸藥包,用於軍事發展。
姜述將配方交給郭嘉,道:“這是神兵利器的原料,你尋找合適可靠之人進行研究試驗,配方列爲高度機密,不得外泄。”
必須加以提醒,絕不能讓未來的敵人知道,否則不是利己而是利敵。配方後面用密碼仔細備註,各種原料的採集、提純辦法、爆炸特性及爆破方式。重點說明火藥爆破之時,必須進行密封,用引線將密封的火藥點燃,才能將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第二張圖就是新式強弩,姜述也是費了許多腦筋,憑着當年在博物館參觀的模糊記憶研究出來的。圖上清楚標註了它的關健特性,弓身長三尺三,弦長二尺五,以山桑爲身,檀爲弰,鐵爲槍膛,鋼爲機,麻索系札,絲爲弦,射三百步,透重札。這是詳盡的結構圖紙。
賈詡的主要任務是情報,兩張圖紙都交給郭嘉。又給郭嘉安排一個任務,新式強駑一個特定機關沒有考慮出來,是一種類似齒輪的機關,姜述只能說明原理,讓郭嘉安排人員研究改進。經過試驗,沒有這個機關,遠遠達不到史書記載的射程。現有圖紙稍加改造,便是甚有威力的踏駑,二百米內,可以力透重甲。踏駑威力略高於強駑,操作頻率高,製作成本低。這些武器很有威力,一經面世,將會對大漢皇朝倚爲王牌的強駑部隊造成嚴重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