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彥異道:“得擁披甲護衛者得三品以上,軍中諸張皆非青州人?青州何時出過張姓高官?說有什麼事嗎?”
黃頂道:“只說從東北方向而來,有機密事情與主人商議。”
黃承彥略想了想,道:“你先將此人引到書房,然後將車駕引到側院安頓。”
張靖進了書房,見黃承彥高坐堂前,並未起身相迎,知黃承彥並未猜出他的身份,守着下人並未暴露身份,拱手爲禮,道:“在下張靖,奉懿旨來此,有機密事相商。”
格物研究院編制屬於國學,但職能主要是研究,人、財、物均是單列,公房也並未隨國學遷往外城。黃承彥平常十分低調,國學遷校以後,只是去過幾次新校,張靖在國學名聲雖響,黃承彥卻並不認得。
黃承彥學識淵博,才智出衆,是黃家上下倚重的謀主,見張靖舉止風度,便知此人出身不凡,聽到懿旨兩字,心中猛然省起張靖身份,連忙揮退下人,起身來迎,笑道:“不知殿下親至,請恕老朽無禮。”
張靖身份尊貴,按照常規,黃家須開中門迎客,在正堂述話。黃承彥想請張靖移到正堂,卻被張靖止住,兩人就在書房分主客坐下。張靖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尷尬,道:“此次前來,實爲黃澄將軍獨女菲羽之事而來……”
張靖從威海歸來之時,曾與黃澄秘密定下與菲羽的婚約,並就相關問題達成密議。黃澄知曉事關重大,未得張靖允許,未向黃家衆人說明,其父黃祖、叔父黃承彥等也不知與張靖聯姻之事。黃承彥心思轉得極快,見張靖期期艾艾,便猜出其中大概,見張靖停下思量說辭,笑道:“殿下莫非相中了我家羽兒?這是好事,黃家上下定然不會反對。”
張靖與黃承彥初見,直接將事情說明,有些交淺言深,但菲羽有孕,卻不能拖延時間,剛纔開了個頭,心中便猶豫不決,言語期期艾艾,這下被黃承彥接了話去,思路反而清晰起來,順着這話往下說道:“其實我與黃澄將軍已經定下婚約,父皇也已允准,但又因爲某些原因不便公開,上午與黃姨娘商議,姨娘說此事事關重大,特來向國丈問計。”
黃承彥平常雖然低調,但身爲黃家謀主,又是國丈身份,遠離朝廷中樞,冷眼相觀,反而看得十分清晰,知曉諸子漸長,奪儲風波將臨,早已做出黃家絕不參與的決定。在黃家心目中,奪儲希望最大的是姜中和姜逆,至於張靖、董名這些出宗皇子,並不在奪儲之列。張靖身爲黃巾少主,是奪儲諸係爭取的對象之一,只要保持中立,就可立於不敗之地,因此黃承彥聽說張靖與菲羽定婚,便認定是一門絕佳的聯姻。
黃承彥想到這裡,笑道:“這事月英就可決斷,何須來尋老夫?”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菲羽嫁過來以後,未必是正妻身份。”
黃澄之父是黃家族長黃祖,黃澄目前是營將級別,年紀不大,還有上升空間,是黃家重點支持的下一代核心,在族中地位非同小可。黃澄只有菲羽這個獨女,菲羽嫁給張靖爲正妻,是黃家一件喜事,但若是側妻,黃家臉上就有些難看。想到這裡,黃承彥眉頭一皺,道:“正妻是何家女?”
張靖道:“是毋丘家女子,但未最後確定。”
黃承彥異道:“毋丘家只是小族,這……”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我與菲羽婚事已不可能更改,這事都怪我孟浪下作,惹下的風流債太多,父皇那裡也難爲得很。”
黃承彥見張靖如此坦誠,自承過失,並未因此輕視,神色反而凝重起來,道:“還有誰家女子?”
張靖盯着黃承彥,思忖良久,緩緩說道:“穎川荀家、太原王家。”
黃承彥原本在案几後跪坐,聞言身板猛然直了起來,臉露驚容,道:“陛下已經允婚?”
張靖苦笑道:“父皇已允了王家和荀家,通知女方父親時,嚴命大婚前不得公示。我與菲羽已經得了婚約旨意,這些隱密說與國丈,萬望不要外泄。”
黃承彥心道:“王家雖是日落西山,但是底蘊依在,荀家卻是如日中天,莫非兩女不是嫡女?”
張靖見黃承彥神色變幻,接着說道:“一女是王家嫡女王熙兒,其父是王永。荀家女是文若公的嫡女。”
黃承彥神色大變,暗道張靖背後黃巾系軍方實力強橫,若有王家和荀家支持,朝堂勢力將會暴增,比何家支持的姜逆和甄家支持的姜中潛勢力要大得多,無論是姜中或姜逆繼位,都是主弱臣強之勢,這是取禍之道。姜述精明多智,怎能任由這種狀態出現?莫非……
黃承彥心思急轉之時,張靖道:“父皇曾言,若在大婚之前儲君未立,王家女、荀家女包括菲羽,都不能成爲正妻。”
黃承彥聽到這裡,已知姜述不讓公示婚約的用意,心底不由惶恐起來,暗道黃家不願捲入奪儲之爭,但以張靖目前已經擁有的潛勢力,若是其餘皇子登位,如何願意張靖獨大?菲羽嫁給張靖,說不定會給黃家引來滅族之禍。但這聖旨已出,如何能夠更改?若想避免未來災禍,黃家只能被張靖捆在一輛戰車上,幫助張靖奪嫡。
黃承彥定定心思,道:“殿下有意爭儲?”
張靖搖搖頭,道:“目前不想。”
張靖答得十分有意思,表面上說無意爭儲,但骨子裡卻非如此,目前不想並不等於以後不想。黃承彥定睛仔細打量一遍張靖,招呼張靖用茶,自己也呷了一口茶,斟酌一下,道:“殿下這話到底何意?”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我的幾位年長兄弟,有能力得任儲君者不少,各有各的勢力,現在貿然捲入其中並非好事,所以父皇詢問我是否歸宗時,我堅辭不就。”
黃承彥又是一驚,道:“陛下有意讓殿下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