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一轉念便知陳國用意,這是見挪開於甘搶功失敗,又想在上報公文上做文章,想從中分些功勞。田思答道:“一個時辰前已經行文報到黃管事那邊,若是行文走得急,想是該到後勤部衙門了。”
陳國定神細思,搶功已是無能爲力,現在連分潤些功勞也得不到,看來這次事件自己是寸功難立。室內三人皆不說話,都在轉着心思,氣氛顯得有些詭異。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鑼鼓喧天,似是過節一般。
田思、於甘都是機靈人,旋即猜出這是村中舉行儀式,供奉張寧手書。陳國來得晚,並不知道這事,站起身來,道:“村裡有什麼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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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思不待於甘答話,搶着說道:“也許是多年糾紛了斷,村裡人正在慶祝。”
陳國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道:“這麼熱鬧,我們過去看看。”
八渠帥村的宗廟與尋常村落不同,在村西首建了九間連通房屋,中央三間房供着張角兄弟,中間掛着天公將軍張角遺影,左側掛着地公將軍張樑遺影,右側掛着人公將軍張寶遺影。左側三間房,密密麻麻掛着張角已故弟子的遺影。右側三間房,卻與那六間房不同,供的是生祠。中間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像,畫中兩女一男,中間坐着的女子是張寧,左側站着的女子是張雁,右側站着一位十歲左右的男童是張靖。
這時合村人幾乎全涌了過來,九間房子大門全部外開,院子裡整整齊齊擺滿了各家香爐。中間幾名長老簇擁着兩位少年,正是張靖和劉開,一起公祭張角等人。
陳國等人還是初次見到黃巾大祭,見儀式十分隆重,百姓十分虔誠,感覺十分新奇。陳國擠到前面一看,見擔任主祭的是張靖,穿着華麗的祭服,動作如行雲流水,十分熟練自然,像排練了多少遍一般。
副祭劉開點火,張靖奉香先敬張角,口中喊了一段咒語,百姓都隨之誦讀,然後將香插在室內香爐,回身喊道:“魂矣歸位,祝禱平安。”
衆人跟着齊聲大喊,聲音十分整齊,想必張靖所念與平常儀式相同。接着又奠拜張樑,咒語稍微短些,張靖將香插於張樑遺影下面的香爐,回身面向百姓,喊道:“魂矣歸位,祝禱豐收。”
接着又燃三柱香,去敬張寶,咒語又短些,張靖插完香後,回身喊道:“魂矣歸位,祝禱人旺。”
拜完主神,又拜左側諸位神位,只用一個大香爐,燃了三十六柱香,張靖將香先行插入香爐,盤膝坐在靈前蒲團上,四字一句,張靖念一句,衆人跟誦一句,唸了共一百零八句,左側神主祭祀結束。
接着是祭生祀,也是燃香,張靖面向衆人,先是念完張寧手書,然後道:“娘娘賜福。”只見百姓按照男女序齒,整整齊齊一排排跪下叩首,五體伏地,神色十分虔誠。劉開捧着一個青瓷瓶子,張靖手持綠柳枝條,口中念着咒語,左手不斷結着手印,手中枝條放在瓶子上沾水,灑在衆人頭上身上。張靖嘴中咒語念得很快,手印不斷變幻,走了半個時辰,這段法事纔算完結。
這時衆人將張靖圍在覈心,陳國等人看不清裡面情況,但從外圍衛護的青壯神色來看,張靖應是張家主要人物,所以百姓們神色激動。內圈幾名長老將張靖圍住,霍老四激動地說道:“您肯定是少主,咒語手印與老將軍一般無二,若非少主,怎會如此熟練?”
張靖不答,附在劉開耳邊說了幾句,劉開擠出人羣,領着一些青壯將陳國等圍觀者請去村議所。張靖走到前邊大香爐處立定,回身對着衆人道:“我奉德妃娘娘之命,來此了結這場糾紛,如此諸事已了,看着子弟們安居樂業,娘娘也會心安。衆人散去吧。”
人羣還在戀戀不捨,不想離開,幾名長老呼喝幾句,人們依序收了香爐,漸自散去。很快,張靖身邊只留有幾名老者,張靖環視衆人,辯認一下,忽對吳三道:“吳行,彭城人,中平元年入教,曾是第三十一渠帥小將,曾隨老將軍征戰二十餘場,如今得享晚年,也是福分。當年初見老將軍時,你老實得很,連話也說不出口來,一句禱詞重複十餘遍,衆人還以爲你是結巴。”
吳三聽了一怔,隨即拜倒在地,泣道:“少主,您就是老將軍轉世,否則這些陳年舊事誰還記得?”
張靖拉起吳三,道:“好了,黃巾已是一個符號,以後是我們這些人的精神寄託,安心過日子吧,當初我們爲了天下太平奮戰,現在天下不是太平了嗎?”
張靖又對霍四爺道:“阿鏈,你往年機智百出,遇到這般小事竟然無計可施,這些年怎麼活的?”
霍四爺擡頭細看,語調口氣與當年老主子一般無二,眼前的人卻實打實的是張靖,他揉了揉眼再看,見還是張靖,不由異道:“少主莫非通靈?”
張靖點點頭,道:“不錯,大祭之後老將軍予我一股神念,老將軍當年與你們相處時記得清清楚楚。”
幾位長老德高望重,昔日都是黃巾軍頭目,這些人當初年紀不小,張角大約都有些印象。與幾位長老在祭堂聊了一會,張靖摸了摸鼻子,道:“老將軍如今安神仙界,神念不能持久,我做法事,恭送老將軍迴天。”
張靖裝模作樣,上了一柱香,盤膝坐了一會,起身道:“走吧,去會會那位陳國。諸位記住,陛下讓我隱姓埋名,外人面前不得稱呼少主。”
張靖之所以如此,是要藉助張角的威信,利用這些長老的影響力,聚合黃巾後人抱成團一致對外。黃巾軍當年青壯就有上百萬,加上家眷族人,人口衆多,一旦匯合起來,會是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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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原本聽說張靖是德妃侄子,又聽嶽木說德紀沒有侄子,後來姜珠卻當衆向張靖行禮,對張靖的身份一直不敢確信,這下親眼見張靖作法,若非近支弟子,怎能做得如此順暢?再見張靖時變了一幅模樣。陳國馬上就是階下囚,張靖也懶得費神理他,吃過晚飯,就與田思、於甘躲到百姓家。陳國空有官職,但百姓都不理他,田思等人又尋不着,連個留宿地方也沒有,只好策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