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甘壓低聲音,道:“這幾年我一直在調查此事,田大人暗地裡也在調查,當年收集了大量證據,不料一夜之間被人偷走。以當初的情況來看,盜取證據者應是兵曹核心人員。我以前懷疑國大人,後來排除掉了,若不是國大人所爲,嫌疑目標太過廣泛,因此成了一樁懸案。”
張靖琢磨一會,盯着於甘的眼睛,道:“爲何如此信任我?”
於甘定睛望着張靖,毫不迴避,一字一頓道:“你是德妃之侄,就要出手管這件事,憑黃巾系的能量,陳家根本不足爲懼。”
張靖方纔看於甘處理這事的前後過程,對於甘的認識再次發生變化。原本在張靖的印象中,於甘是個不作爲的老好人,上次事件才讓張靖刮目相看,現在看來於甘不是不作爲,而是認爲力量不足,這才明哲保身,但骨子裡很有正義感,還有忍耐力和判斷力,該出手時果斷出手,是位智勇雙全的謀略之才。
張靖到達威海港以後,發現的第一個人才是田思。田思勤勉之餘,老謀深算,絕對不是平庸之人,但因田思身份非同一般,不能引爲己用。第二個人才是黃澄,此人正直有威,沉穩大度,有獨擋一面的能力,與黃家聯姻可以引爲臂助。第三個人才是安百,安百不適合走仕途,此人有正直感,文筆很好,有敏銳的洞察力,適合做新聞記者,可以薦到大齊報,日後可爲搖旗吶喊的筆手。第四個人才就是眼前這位相貌平庸的於甘,此人雖是于禁族人,卻是遠支,與于禁來往並不緊密,可以拉爲己用。
張靖摸了摸鼻子,道:“黃巾系缺少智謀之士,若得你相助,黃巾系會如魚得水。”
於甘眼神一亮,道:“若是能入德妃法眼,於某出籍也在所不辭。”
張靖笑笑,道:“這事以後再說,先將這個敗類剷除掉,待我回京之時,會設法幫你引薦。”
於甘拱手爲禮,道:“多謝四皇子。”
張靖一怔,繼而虛點着於甘,笑道:“現在看來,你就是個老狐狸,將陳同作爲晉身臺階,既有效地解決了事端,又因此與黃巾繫結下善緣。既然被你猜出身份,我也不瞞你,我就是德妃之子,你從現在開始,就是黃巾系一員。”
於甘大喜道:“多謝少主。”
張靖扶起於甘,眉頭一皺,道:“這事解決簡單,但如何將涉事者一網打盡?”
於甘道:“此事突破點應在費深身上,證據失竊一案,用排除法只有費深嫌疑最大。費深表面與陳國交往平平,但據我近年調查,兩人關係其實十分要好,若非生死之交,無人敢冒如此大的風險作案。想讓費深入套,只須僞出一樁機密失竊案,由情報部門介入此事,很快就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不會打草驚蛇。費深處事小心謹慎,做下此案,不會輕易銷燬證據,一旦開口,證據就會尋到。以情報部門的手段,陳國就會牽扯進來,如此就能一網打盡。”
正在此時,有人尋了過來,張靖出門看時,見是劉開引兵進來。張靖讓劉開散開部下,到屋裡坐下,指着於甘道:“以後於少吏是我們自己人,有事多與他商議。”
劉開稍一遲疑,於甘面對李輝挺身而出時,劉開被陳同調開,並未在現場,對於甘並不瞭解。劉開不明白張靖怎能看上於甘,但是長年的思維慣性,讓他選擇了信任和服從,向於甘鄭重施了一禮。張靖小聲向劉開介紹完情況,劉開更是火冒三丈,恨不能啃下陳同幾兩肉來。張靖想了想,讓劉開討來紙筆,寫了一封密信,交給劉開道:“你速去姜陽將軍府中,將此信交給姜陽長子姜任,讓他火速傳給齊隸大人。若是姜任不在,就在姜陽府中等候,不得交給第三者。”
劉開領命而去。於甘從懷中掏出一卷文件,笑眯眯地遞給張靖,道:“少主近日修訂規章制度,缺少數據支持,我這邊統計過一些,可以免得少主調研之苦。”
張靖打開細看,不由大喜,道:“正好缺少這些,如此只要月餘就會修訂完畢,你又立了一功。”
於甘道:“其實基地管理問題相仿,兵曹規制修訂完畢,整個行政管理部的規章制度,整理起來也非常簡單。制度修訂完畢,基地軍眷駐所,各軍屯田處都可複製。威海基地管理難點在行政管理部,再拿幾月時間將基地規制理順一遍,可以惠及水軍所有港口、基地。如此一來,陛下對少主印象將會大改。明年若再立下軍功,職級上來,就可超然兄弟之上,對未來極爲有利。”
張靖忽然問道:“何處會有戰事?”
於甘知道這是張靖考校自己,略想一想,道:“近年新佔區域頗多,朝廷還未消化完畢,今明兩年大規模戰事不會發生。可立軍功處,應在西北方和南部,身毒戰事已趕不上,可以趕上西部戰事。我推斷明年部隊動向,應是征伐康居粟特和北匈奴,到時趙子龍部和馬孟起部這些以騎兵爲主力的部隊,將是西征主力。兩軍多是西北人,熟悉環境,都是騎兵,部中胡兵又多,出戰機率最大。”
張靖默思一會,點點頭,道:“西北遊牧民族居多,騎兵以這兩營最是驍勇。若能參戰,必得戰功,升職以後,又該如何規劃?”
於甘臉色一整,道:“陛下之所以培養諸皇子平民化,是想讓諸皇子儘可能體驗下情。少主身份尊貴,在野戰軍熟悉一段時間,只要參過戰就已達到目的,其後陛下必會調少主到其他部門,或在軍衙任職,或在地方任職,或在水軍任職。這三個選擇,去地方或水軍都可以,只有軍衙不能去。”
張靖不由心生好奇,若依平常人思維,到軍衙任職可以培養大局觀,爲何於甘想法與衆不同?當即問道:“爲何軍衙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