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持聞言也是好奇,道:“您手下精壯皆殺?聽聞漢軍往昔作戰,即使匈奴劉豹殺了數千漢人,漢軍也沒有斬盡殺絕,皆使其族人爲奴。趙雲雖然盡屠丁零族人,但聽說其國降兵也皆爲奴,只有南疆孟獲一族,想是串連諸國得罪了齊侯,其族無論男女老幼,這次一律未留,合族只殘存孟獲身邊數萬蠻兵。難道你等出兵之時,傷了漢人平民百姓?”
徹裡吉臉色一紅,道:“我與燒當老王起兵之時,殺了數名口吐狂言的漢民。這些漢民說話的確讓人氣憤,當初守着部下對我狂言:你等敢傷害我們,齊侯定會滅了你們一族。我當初氣憤不過,便讓人拖出去殺了。想必燒當老王與我一樣,若是漢人不如此囂張,我們兩人也不會無謂去殺漢人平民。”
胡持點頭道:“這就對了,聽聞齊侯最是重視百姓。若是兩國交鋒,勝了使俘虜爲奴,這些與草原一般,並無什麼可以指責之處。若是傷了與戰爭不相干的百姓性命,其報復起來可是讓人害怕得很。如今大漢商人硬氣得很,即使犯法諸族也不敢處理,只能送到大漢官府,依照大漢法律處置。不過大漢法律嚴謹,漢商們雖然硬氣,但是規矩得很。咦,對了,那些無手無腳的怪人是怎麼回事?”
徹裡吉苦笑一聲,道:“我身邊這位馬以會兄弟是燒當羌逃出之人,當夜親眼目睹此事過程,還是由馬以會給你講吧。”
馬以會提起此事,雙眼依然透出恐怖的神色,他是斥侯出身,口才不錯,繪聲繪色講完,發現胡持已是臉色蒼白。徹裡吉叫了一聲,胡持這纔回過神來,抹掉額頭上的冷汗,道:“幸虧聽你們說起這件事,看來以後即使與大漢爭鋒,也不敢傷漢人平民性命。”
徹裡吉長嘆一口氣,道:“方纔與你見面,已經露出行藏,漢人信息靈通,想來不久就會尋上門來。餘頭王不需爲難,將我交出便是,我只求餘頭王一事,這位兄弟雖是普通族人,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請餘頭王收其入族,免受牽連。那些燒當羌族人,無手無腳,更是可憐得很,請餘頭王代我照料。”
胡持臉色不由一紅,他消息靈通,明白窩藏徹裡吉會給族人帶來災難,方纔徹裡吉進門之時,便暗中派人做了佈置,準備擒拿徹裡吉送給漢人,以免惹火燒身。徹裡吉主動提出此事,胡持少了許多尷尬。胡持道:“請西羌王放心,我讓這位兄弟入我王族之籍,那些族人我也斷然不會少了他們的衣食。”
徹裡吉又問道:“我族無逃出之人?”
胡持尷尬一陣,道:“族人逃出一些,但大漢發佈公文,放其過境者、收留者,一經查出,與其同罪。如此一來,何國敢留?何人敢放其入境?”
徹裡吉聞言,沉默一陣,從懷裡掏出一枚印章,交給馬以會,道:“此是西羌王印,自今日起你便是西羌王,西羌雖然滅亡,但有這枚印章在,終有一天西羌會重新興起。”
徹裡吉話音剛落,有人來報,道:“有緊急情報。”
胡持看了徹裡吉、馬以會一眼,道:“從速報來。”
來人道:“剛纔接到探子來報,說漢軍與鮮卑大戰,鮮卑大敗,步度根戰死,柯比龍自殺身亡。漢軍宣佈原鮮卑合族領地皆屬大漢,併入海州管理。又宣佈成立西州,轄西羌、燒當羌原領地。”
徹裡吉聞言,萬念俱灰,胡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讓左右將其押送到漢境官府。胡持按照徹裡吉要求,收馬以會入籍,因爲其擁有西羌王章,分出千人並劃出一塊領地給他,讓他重建西羌。
再說鮮卑雙雄爭戰,死傷皆多,元氣已經大傷的鮮卑族至漢軍入境時,雙方兵力相加不足二十萬。柯比龍聞知消息,連忙與步度根議和,兩人劃定領域地盤,暫息兵戈,共同迎敵。
漢軍三路大軍共十五萬之衆,柯比龍知道以目前兵力定然不敵,盡起各部壯丁,甚至不少壯女也隨召入軍,共得三十萬兵馬,在王城以南潮河之畔與漢軍決戰。
呂布天生就是戰爭坯子,逢戰必求前鋒,諸將因他爵位高,又是姜述岳父,皆不好與他爭執。呂布此時望着面前黑壓壓的鮮卑兵馬,道:“老七,帶着騎兵上去衝一衝。”
呂中是呂布族弟,爲中軍騎兵校尉,聞言頓時大喜,叫道:“將軍,看我的吧!”說罷得意洋洋瞥了宋法一眼。
宋法是宋憲之弟,也是好戰之徒,見被呂中拿了先鋒,憤憤道:“你得意什麼?”
“看我部下兄弟建功吧!”呂馬長笑一聲,策馬來到本部,引領部下衝擊敵陣。
呂中來到右翼五千精騎面前,不再嬉皮笑臉,而是臉色凝重。呂中在國學兵科培訓時,曾經聽過姜述授課,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想起姜述所言,呂中不由心中振奮,大聲喝道:“吹號,衆軍隨我衝鋒。”
五千大漢重騎兵奔騰而來,大地頓時爲之顫抖,鮮卑族左側頓時迎上數萬將士。若是仔細觀察,卻能看出大漢騎兵人人鬥志昂揚,而鮮卑士兵臉上大都露出畏懼之色。
呂中跟隨呂布南征北戰,經驗豐富,他選擇的地方是左側高丘之處,重騎兵藉助下衝之力威力更大。高丘間或有些山石,但在坐騎釘有馬蹄鐵的漢騎眼中,皆如同平地。
此次統兵出擊的主將是扶羅漢,扶羅漢是步度根兄長,因是庶出,在族中地位不高,卻是一員身經百戰的勇將。扶羅漢佈置左翼防禦之時,恰恰忽略這片高丘,在他想來,山丘碎石最傷馬蹄,漢軍不可能從此發起進攻。扶羅漢見漢軍騎兵行走山丘,絲毫不受影響,不由暗自驚異,見漢軍重騎兵飛快衝將過來,連忙調整陣形迎戰。
扶羅漢望着面前衝來的漢騎,指揮部下啓動馬速,準備迎上前去,卻見漢騎排成一線,從右往左側行。扶羅漢還沒反應過來,鋒利的弩箭已經疾快地射入迎戰的鮮卑騎陣中。
“媽的,什麼時候漢人改練騎射了?重騎兵不用來衝陣,用來放箭,這隊騎兵真是邪乎得很。”
扶羅漢憤憤地罵了一會,但勁箭並不停歇,一波接着一波連綿不絕,迎戰的萬餘鮮卑騎兵還未與漢軍接戰,便一下子損折了半數人馬。戰場上頓時慘呼不斷,皆是中箭的鮮卑騎兵,漢軍竟無一人落馬。
隨着鮮卑騎兵加速,漢軍軍騎卻改一線爲兩列,繼而變成四列,最後形成一個錐形突擊陣形,騎士們收弓取出長武器,向迎戰上來的鮮卑騎兵猛然衝撞上去。很快勝負便分,鮮卑剩餘的五六千殘軍狠狠被犁了一遍,漢軍精騎所過之外,留下死屍枕籍、哀鴻遍野的悲慘景象,血腥氣隨風飄到鮮卑軍陣,薰得人作嘔。
扶羅漢在後面督陣,見形勢不妙,連忙向側處疾奔,這才險而又險地避過殺身之禍。統領的萬餘鮮卑騎兵一個照面幾乎全軍覆沒,這讓扶羅漢大吃一驚,他驚恐地發現方纔衝撞之時,漢軍竟然沒有一人落馬。他在錯馬時仔細觀察一番,發現漢軍腳下似乎踏着一個奇怪的東西,人馬似乎捆在一起,士兵即使傷亡,也不會墜下馬去。
呂中統兵小勝一場,並不與敵糾纏,而是徑直奔回本陣。方纔與鮮卑兵馬碰撞,並非沒有傷亡,而是因爲兵卒與馬匹捆在一聲,除非戰馬倒斃,否則兵卒不會墜於馬下。
呂中來到陣後,呼喝道:“馬匹受傷者出列兩騎位,人員受傷者出列四騎位。”
馬匹受傷者很多,竟有千餘匹戰馬在碰撞時不同程度受傷,騎兵將馬甲卸下,換上備用戰馬,而軍醫快速上前爲受傷士兵療傷。傷兵因爲外披重甲,大多傷在四肢上,也有受到重武器進攻受到暗傷者,總數約有四五百名。輔兵幫助受傷士兵卸下重甲,軍醫迅速做出判斷,不能繼續作戰者隨即送到傷兵營,由預告挑選好的預備兵補充進來。在這期間,其餘士兵跳下戰馬,休養馬力,檢查武器,爲踏駑換上駑箭,很快五千重騎兵重新恢復了戰鬥力。
熟練戰陣的精兵,精製的兵器護具,強壯又有馬甲和蹄鐵保護的戰馬,科學合理的戰術安排,完善的後勤保障……這就是姜述打造的強大漢軍,這就是漢軍傷亡率極低的原因,實則就是兩個因素,一是科技,一是金錢。有此爲基礎,加上爲國爲民的強悍軍魂,漢軍自然無往而不利。
左翼萬餘勇士陣亡,沉重地打擊了鮮卑士兵的士氣,步度根雙目圓瞪,內心更是驚懼難安,他不是沒有見識過騎射,但這應是鮮卑人最拿手的手段,爲何漢人使用起來威力竟也如此強大?步度根自然不會知道,重騎兵遠程打擊威力並非因爲硬弓,而是新式踏駑。這種踏駑外觀與舊式踏駑無異,但是內部構造不同,駑匣也不是一個尺寸,皆是可以連發十駑的連駑,威力遠超普通駑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