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笑道:“以興霸的殺性,若在此呆上幾年,島上土著大半會滅族。待滅了邪馬臺,我奏請朝廷在此設立郡縣治理。”
姜述來到一家館舍,還未到飯時,館舍生意甚是冷清,大廳顯得空空蕩蕩,掌櫃方纔無精打采,見有三位客人進門,頓時來了精神,上前招呼,道:“衆位老鄉請進,喝茶還是吃飯?”
姜述道:“簡單做些飯菜。先泡一壺茶上來。”
掌櫃連聲答應,高聲吩咐廚下準備,引三人在右首桌子坐上,用乾布將桌椅擦拭一遍,請三人落座。很快,一個機靈的夥計捧着茶壺和幾個陶杯過來,小心給三人斟上茶。
姜述問掌櫃道:“館舍甚是清雅,位置選得也好,生意還好吧。”
掌櫃笑道:“還好,一家人活計夠了。當初溫飽也不能夠,如今這樣,已是心滿意足。”
姜述問道:“一家人都在這裡?”
掌櫃答道:“父母亡於戰亂,我與妻子流連失所,後來聽說東倭可以謀生,便來這裡發展,在礦上做了幾年工,賺了些錢,這纔開了這家館舍。”
姜述道:“背井離鄉,確實不易,幾個兒女?”
掌櫃自豪地答道:“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內人又懷上了,還不知男女。”
姜述環視大廳,見沒有孩子蹤影,問道:“孩子沒在館舍?”
掌櫃道:“兩個兒子皆在學校上學,女兒還小,在家由內人照顧。我家在東邊居民區,平常孩子都不過來。”
姜述道:“學校?這裡建了學校?”
掌櫃說道:“此處效防東萊,城中不僅有學校,還有工坊和醫館。這麼說吧,只要東萊有的,這邊城裡都有。”
說到這裡,掌櫃更加自豪地道:“說起來,我們將軍是齊侯的親信,東倭漢人都算是齊侯的人。”
說到這裡,館舍內又進來數人,掌櫃卻不去招呼,夥計也愛理不理。掌櫃見姜述面露詫異之色,小聲解釋道:“方纔那些人雖是漢人裝束,卻並非漢人。”
姜述仔細打量一番,道:“這些人長得與漢人很像,怎會不是漢人?”
掌櫃笑道:“本地倭人貴族皆穿漢衣,但是走路姿勢不一樣。漢人走路昂首挺胸,本地倭人行路弓腰駝背,再說本地倭人雖着漢裝,平常動作皆是學出來的,不似我等這般自然。”
姜述笑笑,想來這些倭人與後世漢奸相似,漢人從心底裡根本瞧不起他們。目前朝廷對外強硬,數戰皆大獲全勝,異族對待漢人恭敬異常,漢人自然耀武揚威,骨子裡的那份自信異族很難效仿。
不一會工夫,又進來幾撥人,但皆非漢人。掌櫃像個萬事通,不停跟姜述解釋,這幾撥人除了兩撥倭人,竟然還有幾撥三韓人及高句麗人,皆是逃來的貴族。
甘寧在側聽得明白,仔細打量幾撥人,見這些人身材粗壯,應該是行伍出身。心思姜述剛到東倭,這撥人便結夥前來,背後就不定會有蹊蹺。
甘寧出去一趟,小聲吩咐在外警戒的親衛,又派人通知紀靈小心戒備。此時店內忙碌起來,掌櫃已去櫃上忙活,姜述見甘寧進來,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
旁邊一桌共有四人,爲首一人年約三十,顯然是漢族人,小聲道:“那邊傳來消息,說齊侯到了東倭,你等打探到消息沒有?”
左側一位錦衣男子道:“港口方纔戒嚴,我等手下皆不能近前,沒有打探到詳細消息。”
錦衣男子漢話雖然流利,但是尾音很重,顯然不是漢人,但判斷不出是否倭人。
另外一人說道:“我家王子得到確切消息,紀靈已經趕到,應是爲了迎接齊侯。”
這時飯菜上來,旁側四人止住話頭,只是低頭吃飯,飯後小聲嘀咕幾句,各自招呼隨從離開,館舍頓時空了下來。
姜述見掌櫃閒了下來,招呼他過來,問道:“剛纔那些人是什麼人?”
掌櫃道:“那個漢人是汝南人,姓陳,在此開了一家商行,生意做得很大。與其同桌的三人,一是莫吉若國人,是其國王子心腹,曾經跟隨王子在漢境遊學,見識倒是不低。其餘兩人我也不識,聽兩人口音,像是高句麗人。”
姜述以爲此事蹊蹺,飯後並不急着回去,叫掌櫃上了一道茶,詢問東倭詳細情況。此時路上巡邏的士兵逐漸多了起來,不時盤查路上形跡可疑之人,想來是紀靈已經得到通知,加強了戒備。
紀靈並未急着去見姜述,正去城門口巡視,見城門士兵十分認真負責,進出商販貨品均認真檢查登記。剛好有數位女眷進城,爲首一女頭帶面簾,不似漢家女子,年紀約十七八歲,渾身透出高貴之氣,雍容大方,皮膚白皙水嫩。那名盤問的青年士兵隔着面簾,雖看太清女子容貌,但依然被迷得發怔,爲首軍官大聲呼喝一聲,這名士兵才醒過神來。
蒙面女子一行行李並不是許多,士兵認真檢查過後,軍官示意放行。蒙面女子進了城門,長吁一口氣,神情頓時放鬆下來。在側觀察的紀靈內心生疑,又見此女隨從多是強悍男丁,不由高聲喝道:“你們幾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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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子芳心一震,隨從們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想是平常這裡掛着武器。紀靈見狀認定此女大有問題,見她埋頭向前走去,道:“站住,有女眷的這幾位。”
紀靈一邊高喝,一邊打個手勢,左右靜立的十餘隨從立即策馬上前,攔在女子一行面前。
蒙面女子見前方有人攔路,趕緊示意停步,見發號示令者是位三十餘歲的長大漢子,身着將校軍服,緩步上前,輕聲說道:“我等不知將軍呼喚我等,得罪了。”
此次姜述來到東倭,對於遠隔重洋的紀靈來說,是個極好的表現機會,絕不允許出現差錯,因此紀靈並沒有因爲女子柔弱而心軟,策馬轉了一圈,仔細觀察面前這羣人,冷聲道:“你等何方人氏?”
蒙面女子道:“不瞞將軍,我等是邪馬臺國商人。”
紀靈眼力很毒,早就看出這幫人不是漢人,只要此女撒謊,他便會立刻下令逮捕這些人,此女毫不隱瞞,自承身份,倒讓他感覺有些意外。紀靈又問:“既是邪馬臺人,兩國交戰之際,你等潛入我境內意欲何爲?”
蒙面女子道:“將軍此言差矣,我等如何是潛入?我等經過盤查方纔進來,是來城中做生意的。”
紀靈冷冷一笑,道:“兩國敵對,商路早已斷絕,你來做什麼生意?”
蒙面女子道:“將軍,打仗歸打仗,生意還是要做的。”
紀靈高聲喝道:“大軍已斷絕邪馬臺水陸要路,你等若是生意人,絕對過不了關卡。你等不是商人,而是細作!來人,將此行人扣下,嚴加審問。”
士兵下馬便要動手,女子隨從急忙上前團團衛護,擋住士兵。正在紛亂之時,一位漢人匆匆過來,向紀靈行了一禮,道:“將軍,這是我在邪馬臺國的生意夥伴,雖然兩國交戰,利潤卻較平常多了數倍,因此冒險從小路趕來,請將軍體諒。”
紀靈擺擺手,示意部下暫且停手,下馬走近此人,緊緊盯着此人眼睛,道:“你將生意做到邪馬臺了?真是本事得很,這夥人真是商人?”
此人答道:“此女家族爲邪馬臺貴族,說是純正的商人並不準確,此次來此確實是做生意。”
紀靈道:“你是何人?”
此人道:“在下名叫陳異,豫州人,牛倌坊大街上的陳記鋪子便是在下產業。”
紀靈目光一寒,正在思索之時,身後上來一人,附在他耳邊說了數句。紀靈又策馬圍着這夥人轉了一圈,對陳異說道:“既然你出面擔保,此事暫且作罷,倘若鬧出事來,唯你是問!”
陳異諾諾而退,引着衆人去了牛倌坊。紀靈望着這夥人遠去,打了一個手令,數名身着便衣的漢人立即跟了上去。紀靈這才下馬,北行數十步,走入一家館舍。
掌櫃識得紀靈,立即上前招呼道:“將軍快快請坐,您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
紀靈笑道:“吳小強,這些年混出個模樣來了,我有朋友在此,前來一見。”
紀靈來到姜述桌前,恭敬地站在那邊不敢就坐。姜述笑道:“異能怎麼這般拘謹,快坐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