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親兵來報,道:“大人,孔兵曹引兵在城下叫門,說是奉令調防。”
喬瑁知曉這是先禮後兵,若是應付不好,怕是要兵戎相見。喬瑁出身兵家大族,又曾擔任郡尉,知曉兵事,心知此路兵馬絕不敢放進城來,若是劉岱一心想致他於死地,此舉無益是引狼入室。喬瑁亂世之中擁有一郡之地,自然不是草包,其中勾當瞬間分析明白,道:“來了多少人馬?”
親兵答道:“約有萬餘精兵。”
喬瑁道:“立即傳令,全城戒嚴。”
親兵道:“如何回覆孔兵曹?”
喬瑁道:“先想辦法拖延。”
喬瑁以前也想過投奔姜述,打探到姜述重用心腹親信,擔心獻出城池兵馬又不得重用,因此猶豫再三。如今到了關鍵時刻,濮陽城中只有五千兵馬,出城野戰定敗無疑,即使固守又能拖延多少時日?當下之計,也只有投奔齊侯一途了。
喬瑁心中定計,疾書一封手書,道:“喬七,你立即從北門出去,快馬送給魏郡太守關靖。”
正在此時,親兵來報:“大人,北門有一彪人馬求見。”
喬瑁一愣,道:“何人?”
親兵道:“此人自稱是大人之侄,名叫喬宣。”
喬瑁略一思忖,喜道:“速將這撥人迎入城中。”親兵尚未走到門口,喬瑁又道:“慢,我親自去識別一下。”
喬瑁本來擔心孔封派人詐門,來到北城門,見城下五百餘彪悍騎兵駐馬城下,當先一位青年正是侄兒喬宣,呼道:“侄兒身邊兵馬是何人部下?”
喬宣聞聲遙看,認出是叔父喬瑁,策馬上前,道:“此丞相府精兵,護衛侄兒至此。”
喬瑁聞言大喜,正想投奔洛陽,不想洛陽自尋上門來了,當下讓守門兵丁打開城門,放這羣人馬進城。喬宣策馬行近,跳下馬來,施禮道:“侄兒拜見叔父。”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喬瑁打開書信一看,喜道:“原來喬家已與齊侯聯姻,正好解我如今窘迫。”
喬宣問道:“叔父何事煩惱?”
喬瑁面顯怒意,道:“劉岱欺我太甚,大軍已臨南門。”
喬宣身後轉出一位將領,問道:“有多少兵馬?”
喬瑁見此人甚是雄壯,渾身殺氣,擡眼望向喬宣,喬宣道:“此刀鋒營主將高順將軍,此次引領精兵護衛侄兒到此。”
刀鋒營因爲匈奴一戰名揚天下,喬瑁聞言頓時去了心事,上前見禮道:“見過將軍。兗州兵馬萬餘,正聚集在南城門,城中守軍只有五千,我已傳下軍令,全城戒嚴。”
高順道:“無妨,後續兵馬一個時辰內將陸續趕到,龐士元與馬孟起帶着兩萬精兵,數日內也會入境。”
孔封在城下等待多時,見守軍不僅不開城門,反而加強戒備,明白喬瑁對劉岱戒心甚重,當下命令部下在城外紮營立寨。建起帥帳,孔封召集諸將,道:“刺史大人因爲錢糧不足,命東郡太守喬瑁交納錢糧物資,猜測其不願就範,讓我等領兵前來催要。本想以換防之名進城,若其不依令交納,便將其擒下去見大人。奈何城中防備甚嚴,若是我軍強攻,兵力不足,甚是棘手。”
部將劉昱原爲劉岱親衛統領,是劉岱鐵桿心腹,道:“將軍,臨行前大人曾授我密計,我已派人潛入城中,若是計劃順利,便會逼得喬瑁就範。”
城內,高順問明詳細情況,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孔封兵力,強攻定然難勝,其先文後武,又無取勝把握,其後必有詭計。喬大人領兵防衛城池,保護倉庫,街道巡邏交給我軍。只需派百名士兵以爲嚮導。”
喬瑁既然已有投奔之心,又有長兄書信,並未生疑,道:“如此便好,我即安排親兵,引領貴軍熟悉地形。”
此次跟隨高順左右的五百精兵是何儀部下,當即劃分區域,一什爲一隊,在喬瑁親信指引下迅速熟悉地理。東郡城池雖然不小,但是劃分五十塊區域,很快就摸透了城區大致情況。高順陸續接到各隊彙報,說是地理已明,高順又下軍令,道:“五什合成一隊,兩隊護衛郡衙,兩隊護衛太守家小,其餘六隊在重要路口設卡。”
兩隊士兵在親兵引導下趕到喬府,兩隊士兵見喬府面積不大,開有兩門,百人將紀冊分派五什巡邏後門,自己統領五什守護前門。紀冊是何儀老部下,曾經佔山爲王,眼神賊毒。紀冊安排衆兵丁在附近巡邏,自己選了街面一處館舍角落坐下,貌似渾不在意,實則在警惕過往行人。
有五個頭包裹巾的大漢,行色鬼祟地出現在附近,一位行人與一位大漢碰了一下,只覺好似撞上了城牆,連退幾步摔倒在地,只聽砰的一聲,大漢身上掉下一把刀來。
“臭小子!不長眼嗎?找死啊!”這位大漢眼角上方一條大疤,面相兇狠,迅速撿起刀藏好,頓時惡言相向。
“二魁,住口!”一位同伴喝了一聲,二魁嚇得後退一步,顯然甚是懼怕這位同伴。
大漢甚有首領風範,城中還有要事,自然不想節外生枝,上前扶起路人,道:“這位大哥,我這兄弟不知好歹,有所冒犯,特此致歉。”
路人被二魁嚇得渾身哆嗦,哪敢計較?見有人出面道歉,見坡下驢,不發一言,爬起身來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紀冊見這幾人,行蹤鬼祟,又帶有兵器,定然不會是好貨色。但是穿着軍裝,不便跟蹤,招手讓幾名手下過來,叮囑幾句。幾位手下迅速脫下甲衣,換上便裝,往那幾人離去的方向跟蹤過去。紀冊又招呼喬瑁親兵過來,向他交待一會,那親兵領命,匆匆去尋喬瑁去了。
幾位大漢圍着喬府轉圈,並未走遠,紀冊部下很快追了上來,只聽那爲首大漢正在教訓二魁,道:“二魁,我可跟你講明白了,此次事關重大,若是莽撞惹禍,耽誤了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二魁道:“大哥教訓得是,可是喬府戒備森嚴,前街后街都有兵丁,如何去抓那喬家獨子?”
大漢道:“我方纔看了一下,兵丁不是很多,我等二百餘人一同發動,定能殺進府去。”
二魁道:“大哥,這靠譜麼?單憑一小兒,就能令喬瑁投鼠忌器,放棄東郡?”
大漢道:“上邊吩咐自有道理。聽說喬瑁中年得子,對兒子寵愛萬分,說不定會……別多說了,我等吃人家的糧,只能奉命行事。”
紀冊部下跟在他們身後,隱隱聽到交談內容,大概知道他們要對喬瑁獨子不利。爲首一人暗使個眼色,一位手下轉身往後去尋紀冊去了。
衚衕口一個院落裡,不少壯碩漢子進進出出,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想必此家主人已是凶多吉少。一位相貌陰鷙的大漢坐在房內,此人便是劉岱心腹家將劉能,奉劉岱之命陰謀劫奪喬瑁之子,二魁等人都是劉能的心腹。
“報,前街又增加一標兵丁,約有五十人。”
“報,喬府人員出入頻繁,奴僕丫環進出不斷。”
“報,一標兵丁過府門往南去了,並未停留。”
……
紀冊得聞消息,早安排人將情況彙報給高順,帶着數名便衣手下,已經探知到對方據點,在巷口附近安插幾個眼線。高順接到消息,急忙與喬瑁商議,兩人當即定下方案,喬瑁吩咐親信前往自家府上,分批逐漸疏散家人至郡衙。
喬瑁的獨子喬修年方五歲,生得粉雕玉琢,甚是惹人喜愛。因爲喬瑁中年得子,對其寵愛有加,性格有些驕縱。喬瑁派來接應家人的心腹,名叫喬豪,忠心耿耿,與夫人試圖說服喬修喬裝出去。喬修平時嬌慣,只是不從,急得喬豪出了一身大汗。
紀冊見陸陸續續出來不少僕從丫環,卻無主要人物出府,沉不住氣,帶着一什士兵進府,正好看到這般景象。紀冊行近夫人身邊,道:“兵家兇危,可不是任性之事,若夫人放得下心,此事交於在下。”
喬夫人和喬豪正好無法可施,聞言大喜,當即點頭同意。紀冊讓人尋了一個大箱子,回頭對部下說了數句。紀冊手下二話不說,上前迅速捆了喬修,用綿巾塞住口,擱在箱子裡。
喬夫人、喬豪見狀,驚得目瞪口呆,還未來得及說話,紀冊就吩咐道:“趕快吩咐僕役將箱子擡往郡衙。”
喬夫人雖是心痛嬌子,但是關鍵時刻,也知不能心軟。當即喚了數名健僕,上前擡了箱子,徑去府衙。一路上紀冊領着兩什手下在後暗自跟隨,見到箱子擡進府衙大門,這才領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