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素有威名,又有信義,官兵未有鬧事者。周泰、蔣欽見廣陵士兵安靜下來,讓部下送上衣物、飲食、帳篷等,廣陵兵見漢軍並無惡意,解下衣甲,換上衣物,各自吃飽喝足,依照軍伍行軍慣例搭建帳篷歇息。
周泰挑選兩千精兵,換上廣陵兵衣甲,登上廣陵水軍戰船先行。太史慈、魏延等將統領主力隨後跟上。到達廣陵城水門,衆軍登岸,陳登喚來水門都尉,道:“今我欲歸朝廷,大軍已在門外,可命部下隨我安民,以建功業。”
官兵平時信服陳登,聞聽陳登所言,無有異議者。陳登策馬入城,路遇巡丁,皆溫言勸降,衆兵無抵抗者。等到四門皆下,太史慈、甘寧、魏延等率軍佔據要衝,城中尚不知有變。魏延嘆道:“符龍得軍心如此,誠爲幹才。”
甘寧性情甚是急躁,到達張京府第,就要統兵殺入,陳登止之,道:“張京爲徐州名士,素有清官之譽,傷之不祥。登自入內勸降,無需大興兵戈。”
說完,隻身往府門求見,與平時無甚兩樣。張京聽說陳登求見,訝然道:“何其速也,快請進來。”
陳登入內,道:“陶謙胡作非爲,已失民望,曹豹全軍覆沒。我已拜入丞相門下,大軍已經入城,請公歸降。”
張京不信,出門往觀,見街上諸軍排列兵陣,虎視眈眈,回首謂陳登道:“事已如此,不得不降。”
陳登兵不血刃奪了廣陵,讓諸將大爲歎服。次日,張京、陳登分別具書,使人送去轄下各縣。三日後,陳登拜見魏延、甘寧,道:“廣陵各縣已下,請諸位分派兵馬,我派人引導前去接管。”
姜述聽說廣陵賴陳登一人而下,不由大喜,命張京赴京擔任學官,任命陳登爲廣陵太守,徐盛爲廣陵郡尉。徐州自此失去海港,長江以前水軍之利盡歸姜述。
陳登又推薦門客淮南人劉曄。劉曄字子揚,劉氏宗親,歷史上曾是曹操重要謀士,有佐世之才,歷任太中大夫、大鴻臚等職。姜述曾派人去淮南尋訪劉曄不得,未想到竟會在陳登府上寄居,姜述聞訊大喜過望,起用劉曄爲丞相史。
七月,夫餘、鮮卑、丁零三族遣使入朝,途中皆先赴右北平拜見姜述。姜述溫言撫慰,又傳書信回京城,吩咐諸臣分頭接待。
七月底,姜述命呂布統兵收復漁陽,自引諸將攻打涿郡。漁陽得知張純已亡,早已紛亂,張舉接任兄職,壓制不住張純舊部。呂布引兵到達城下,張舉見漢軍雄壯,不敢出城交鋒,只是固守不戰。
張純部將王政,雖是馬賊出身,卻頗有俠名。張純糾衆叛亂,奪得漁陽,招降附近馬賊土匪,壯大聲勢。王政攜千餘部下來歸,張純親出城門相迎,相待甚厚。張純後來結連烏恆,王政道:“現今兩帝分立,地方得以獨大,我等擁兵佔地,朝廷若來攻打,舉地而降不失封爵。結連異族入境,荼毒大漢百姓,若是朝廷不容,再無退路,望將軍明察。”
張純野心極大,不納王政勸言。烏恆入境,殺害漢民,王政大怒,統領部下與其相爭。張純出面調解,斥責王政一通,此後不復重用。張純被殺,張舉威望不足,部將各行其是。聽說朝廷大軍來到,部將多心懷恐懼,因王政名望極高,都來與他商量。王政道:“烏恆數十萬衆,都被漢軍逼降,我軍主力已失,城中多爲老弱殘兵,如何抵擋主力漢軍?張純兄弟結連異族,荼毒漢民,是爲漢賊,我欲擒拿張氏合族獻降,從者隨我起兵。”
衆將皆不服張舉,又爲保全性命,皆起兵響應,未等呂布統兵攻城,王政等抓拿張家合族出城獻降。呂布入城安民,整編降兵,派人赴琢郡報捷。
姜述統兵趕往涿郡,沿途各城不戰自降,大軍順利到達,在城東安營紮寨。韓馥遣使前來問責,姜述謂使者道:“前番抗旨不遵,即爲謀逆;又欲讓地於袁氏,幽州爲朝廷之地,非袁氏之地,更非韓馥私物,有何臉面相責?”
使者回城如實稟告,韓馥大悔,召集衆文武商議,高幹道:“袁刺史已經發兵,只需堅守半月,援兵抵達,琢郡可保。”
荀堪冷笑道:“袁本初自身難保,還能保全他人?真是天大笑話。”
高幹怒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無數,如何不能保全?”
荀堪道:“袁氏四世三公,世受大漢恩德,所作所爲卻與叛逆無異。今丞相當權,識人重才,漢室氣力漸復,聲威日隆,外族尚且舉族而降,何人敢與朝廷抗衡?袁紹敢與朝廷交兵乎?今陷刺史於絕地,皆你之私心也。”
韓馥聞言大悟,出降又怕姜述治罪,問計荀堪。荀堪道:“何人勸你得罪丞相?持其首出降,大禍可免。”
韓馥喝令左右拿下高幹,砍下首級,以匣盛好,欲出城獻降。長史耿武、別駕閔純、治中李歷三人不從,棄官出城,投奔袁紹而去。韓馥大怒,派兵抓拿三人家小,兵丁不久回報,言三人家小早已歸鄉。
韓馥統領手下文武,手捧官印、戶冊等物,步行赴城外請降。姜述早已得到消息,撫慰韓馥數語,統兵入城安民。讓韓馥赴洛陽候命,荀堪等幽州文武十餘跟隨左右聽用。
幽州全境恢復,姜述任命法正爲幽州刺史,田豫爲幽州別駕,張合兼任幽州兵曹。臧戒爲代郡太守,卞遠爲上谷太守,王修爲涿郡太守,丁謂爲廣陽太守,恆威爲漁陽太守,黃玄爲右北平太守、楊全爲遼西太守、王粲爲遼東太守、劉昕爲玄菟太守。
劉虞來到涿縣之時,琢郡已經安頓下來,各官任命也已確定。姜述聽聞劉虞趕到,連忙出門相迎,入室落座,姜述道:“幽州苦寒,前番讓大人坐鎮幽州,爲平幽州之亂。今幽州始平,大人回京仍任宗正之職,安享清福。”
劉虞爲人忠厚,心性平和,並無異議,道:“路上聽聞丞相處事風格,與我大不相同,本有請辭之意。後聞烏恆舉族而降,我心甚慰,常思朝廷有恩德加於異族,彼等依舊作亂,而丞相以雷霆之勢,奪異族之志,方悟御異族之道,需恩威並重。”
姜述笑道:“聖人之言,曰仁、曰義,不是不對,但須看對象是誰。譬如對牛彈琴,即使曲調再美,牛能聽懂嗎?異族不懂仁義,崇尚武力,與其講仁義,或可治標,絕對不能治本。”
送走劉虞,郭嘉入室,道:“奉先派部將曹性押解張舉合族進城,請示如何處置。”
姜述思忖片刻,道:“張家結連外族,爲害地方,而致幽州百姓死傷無數,可謂罪該萬死。下令:張舉明日午時至押至城南,當衆凌遲處死。張家合族及異族俘虜,全部斬首示衆,傳示各州,給漢奸以警示。殷敬、李但、殷爲、崔衝等首惡,皆凌遲處死,異族俘虜全部斬首,傳檄諸邊,公文言明:犯大漢者,雖遠必誅;殺漢人者,滅族以戒。”
琴聲優雅,一身白袍的袁紹端坐在案几前,雙眼微閉,信手撥絃,一曲優美的曲子盤旋不已,雖談不上大家風範,卻也頗得神韻。衆將站在帳內,不知袁紹何意,莫非召集衆將前來聽曲?顏良、文丑等袁紹心腹,知道形勢不妙,眼神皆含惶急之色。
顏良、文丑原是袁氏家將,深得袁紹信任,得以參與機密。眼下政局變幻,韓馥欲讓幽州,卻讓姜述趁勢奪去,又搭上高幹性命。姜述在幽州勢力逐漸穩固,幷州處於朝廷大軍兵鋒之下,即使兩將不通謀略,也知道姜述屯兵幽州意味着什麼。而這一切,在顏良、文丑看來,全是袁紹優柔寡斷所致。一思及此,原本就煩的心,不由更煩了幾分,偏遍袁紹外表寬和,脾氣卻大,實在鼓不起勇氣上前打斷他彈琴詠志的雅興,只能焦躁不安地候在一旁。
“錚……”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袁紹總算盡興,五指在琴絃上用力一掄,尾音響過,琴曲就此停下。袁紹雙眼依舊微閉,人也不見動彈,似乎依舊沉浸在樂曲餘韻之中。顏良忍耐不住,又沒膽子出言打攪,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朝鞠義偷偷遞個眼神。
鞠義在袁紹部將中威望最高,顏良、文丑也是畏服,也只有鞠義在袁紹面前敢於犯顏直諫。鞠義也不傻,又別不過面子,沒奈何只好憋着嗓子,假咳數聲,算是將室內的祥和氣氛徹底破壞。
鞠義假咳聲音不大,可在琴音繚繞之際,聽起來十分刺耳,袁紹無法繼續保持超然狀態,雙眼霍然睜開,眉頭微微一皺,鼻孔冷冷地哼了一下。
“主公,聽聞齊侯已經佔了幽州,表公子遇害,我等特來請戰,還請主公指示。”顏良搶前一步,滿臉憂色,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