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屠唐渙在江湖中大名鼎鼎,並非好名聲,而是殺人如麻、極其兇殘的壞名聲。唐渙惹起公怒,被唐家出籍,被逼得躲入雪宮,被雪宮一名女弟子相中,兩人結合生了三子,前面兩個兒子夭折,只餘唐三足一人順利長大。唐三足十歲時,唐渙帶他秘密潛回唐家,讓唐三足認祖歸宗,拜唐家嫡系二爺唐湛爲父,對外只說是唐湛失散在外的兒子。從唐家返回雪宮時,唐渙露了相,遭到江湖人追殺。唐渙武功很高,一路上殺了不少人,惹怒了正在西州公幹的史阿,史阿帶着情報司高手,會合江湖人物,將唐渙圍而殺之。
黃猛原在東宮任職時,有權查閱高級別密檔,翻閱到唐渙案生平時,認爲唐渙已經出籍,不會無故返回唐家,派人秘密調查,才發現唐三足是唐渙之子。黃猛老謀深算,將此事悄然壓下,聽說唐三足現身中山,派人調查瞭解此人,發現唐三足文武雙全,心機深沉,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因此與唐三足見了一面。
馬長聽黃猛說完,道:“唐渙惡名遠揚,死有餘辜,再說唐三足若是查明真相,會尋史阿報仇,如何會與我們同心?”
黃猛微微一笑,顯得十分自信,道:“我在洛陽時,對唐三足很感興趣,曾想將他發展成我們的人,曾經查過雪宮的相關密檔。雪宮老宮主是唐羌公主,弟子多是唐羌貴族,唐羌毀於大齊,族人下場十分悽慘,雪宮上下對大齊朝廷十分仇恨。唐三足生活在那個環境中,又有殺父之仇,怎會不仇恨朝廷?此人文武雙全,善於把握機會,若是我們扶持他,他久後必是朝廷重臣,這樣的人若是作亂,就是姜述回京親政,也會擾亂天下。我這次即使迴歸朝廷,太子即使不怪罪,也會心存忌憚,不可能予我軍權。唐三足行伍出身,這次又入了太子法眼,前程似綿,很有可能會被啓用爲將,而這正是我們最需要的。”
馬長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做唐三足名義上的妻子。”
馬長說的這話很有味道,既然黃猛需要她,她可以做唐三足名義上的妻子,便於以後與黃猛通傳消息,同時替黃猛監視唐三足。但只限於名義上的妻子,至於是否同牀共寢,留待以後再說吧。
黃猛苦笑道:“長兒,唐三足心性堅韌,以目前情況判斷,他至少有十年的榮華富貴,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感覺唐三足合適,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這件事情你自己決定,我虧欠你們姐妹太多,不會勉強你的。”
馬長心裡其實掛着一個人,但是此生怕是沒有可能,她嘆了一口氣,定定心神,道:“徹行吉等人怎麼辦?”
黃猛臉色一變,眼裡掠過一道寒光,道:“藉口與閘門內訌,你們姐妹三人這次都要詐死,然後藏在二號密谷山洞內,待你大姐、三姐生產後,唐三足會給你重新落籍,然後你光明正大地嫁到唐家。”
馬長道:“那大姐、三姐怎麼辦?”
黃猛搖了搖頭,道:“她們此生付出的已經太多,我不想她們再牽連進來。她們生產以後,我想辦法給她們重辦一個身份,就此隱居起來,過平安的日子吧。”
馬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姐三姐有了後,的確不適合再拋頭露面了。徹行吉他們怎麼辦?”
黃猛眼神一凝,道:“待會你與閔國,跟在他們身後,他們進入一號密洞以後,你們啓動機關,任他們自生自滅吧。”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徹行吉興沖沖回到居處,依照黃猛所言佈置安畢,又去看了一號秘洞,見裡面寬敞通風,被褥糧食日常用品不缺,十分滿意。
徹行吉回到居處,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當即召集殘存的閘門高手會議。衆人等了一會,見少了一人,正待出去尋找,徹行吉心裡有數,心道唐三足動作夠快,想是已將此人擒了去,當即說道:“不必找了,我們商議完後,將結果通知他便是。”
衆人習慣性地左右看看,見一個閔家人也沒有,有人說道:“沒有通知閔家人嗎?”
徹行吉冷哼一聲,道:“黃猛準備投降,閔家人決定跟隨,我們現在處境十分危險。你們想必還不知道,這處密地並非他們所建,而是我們閘門出錢出人建的,只是懾於閔家人的強梁,我們不得不屈從。這裡本來是我們的地方,現在反而像依附他們一樣。我聯繫了幾名內援,準備裡應外合,將黃猛他們一網打盡,你們意下如何?”
殘餘的這些人出身西方江湖門派,歷經艱險依然沒死,不僅僅是高手,而且心智頗高。有人說道:“閔家人實力在我們之上,付丘身邊也有不少高手,我們的力量是否單薄些?”
徹行吉道:“不怕,閔家人於明天午後去北山清理秘洞,我們有半天的時間。閔家人走後,黃猛身邊高手不多,我們先殺了黃猛,然後去東山密室躲藏。”
事情如同黃猛預料的一樣,次日下午,徹行吉在閔家人離開以後,統領閘門高手叛亂。黃猛等人且戰且退,最後依仗機關,才擺脫了閘門高手的追擊。在敗退的過程中,馬情、馬綿、馬長相繼失蹤,到了晚上,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發現馬情三人已經戰死,閔家人也死傷慘重,餘人想必徹行吉等人殺散,沒有尋到蹤影。黃猛在衆人面前,表現得十分傷心。
徹行吉按照計劃,退到一號秘洞以後,還未覺察出兇險,到了晚上,準備燒飯時,才發現洞內沒有水源。徹行吉安排人出洞尋水,發現洞內機關失靈,徹行吉此時才知道上了黃猛的當,衆人在洞內鼓搗了一夜,也沒有任何進展。
這個時候,姜靖已經得到唐三足傳來的消息,與衆人都在居民點等候。將近午夜時,黃猛領人從枯井上來,來到姜靖面前負荊請罪,道:“屬下迷失心智,導致潑天大禍,情願求死。”
姜靖扶黃猛起來,笑道:“我已聽三足說過這事,你是中了閘門人的道法,被封住了部分心智挾持到此,不算是你的錯。現在心智恢復,算是可喜可賀之事,不過……你雖與上次刺殺案無關,但是鬧出這般大事來,幽州刺史這個職務不能擔任了,回去擔任學官過渡一下再說。”
黃猛謝過恩,于吉從姜靖身後轉出來,爲黃猛把了一下脈,沉吟一會,問唐三足道:“你用何法驅邪的?”
唐三足道:“與黃大人見面以後,我見黃大人雙目發赤,看人時兩眼發直,極似失魄之症。我們唐家有安魂藥,當初我也不知對不對路,不過服了三劑以後,黃大人便似變了個人似的。以我的醫術,現在已是竭盡全力。”
于吉笑道:“西方邪法古怪得很,從脈膊看來,小猛子現在恢復得很好,但是魂魄應該還未完全恢復。今日先安睡一宿,明日我再設法爲小猛子安魂。”
說完,于吉看了一眼左邊的唐三足,眉頭微皺,道:“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然後自嘲地笑笑,道:“老了,記性不好。”
唐三足淡然地笑笑,道:“在下見過數次真人,當初只是雜在人羣中,真人未必留意。”
唐三足表面雖然漫不經心,實則內心已提了起來,室內之人每個都是當世人傑,舉手投足間就可能讓人生疑,他心中高度戒備,生怕舉動言談惹起他人疑心。
就在這時,嶽石進屋,稟報道:“谷內未再發現生者,北邊懸崖處有打鬥痕跡,還有人員墜落的痕跡。我已派人前去崖底查看,估計明日一早就能報來死者名單。”
姜靖正色道:“閘門領衆作亂,導致傷亡不少,罪不可贖,殺無赦!”
說完,姜靖揮了揮手,讓衆人下去,只餘熙倩、沈姑在側,道:“根據黃猛和唐三足的說法,馬情三女死於閘門人手中,此事很值得懷疑。你們派人嚴審相關人,查實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姑略一猶豫,道:“太子,我懷疑其中有詐,內訌發生的時間過於巧合,馬情三姐妹與閘門首領皆失蹤,這些人是證明黃猛是否被邪法控制的關鍵人物,我認爲黃猛目前不能信任。”
姜靖摸了摸鼻子,皺眉道:“唐三足是我們的人,他的說法與黃猛大約一致,雙方內訌時,黃猛等人處境很危險,馬情三女與敵同歸於盡,從道理上能講得通。”
沈姑還是有些懷疑,道:“馬情與馬綿懷了黃猛的孩子,他身邊又不是無人可用,怎會讓孕婦拼命?再說唐三足此人心計太深,不能完全信賴,我認爲還是慎重些好。”
姜靖點了點頭,低聲跟熙倩說道:“若是唐三足有問題,愉如現在也已經暴露。你去見一下小葉,聽聽小葉怎麼說,爲了保護小葉的安全,見面時要注意些,不能讓外人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