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椿前幾天焦頭爛額,他已將兇殺案的細節報到京城,他並未推卸責任,檢討了自己犯下的過失,並在上書中表揚了唐三足。張椿聽到唐三足報來的這個消息,怔了好大一會,一時間也想不透究竟是怎麼回事。
遇到這樣奇怪事情,張椿的頭頓時大了一圈,讓人將嶽石、沈姑、賈葵尋來,並讓人尋來馬長的畫像。馬長原是宮中女官,宮中有她的畫像,這次張椿奉命抓獲黃猛,帶着資料很齊,裡面有馬長的複製畫像。
唐三足仔細看了一會,搖了搖頭,道:“那女子肯定不是馬長,長相大不一樣,即使易容也不可能!”
急匆匆趕來的嶽石等人也摸不着頭腦,張椿最終苦笑道:“若無別的辦法證明關小姐與黃猛沒有關聯,看來只能暫時將關小姐軟禁一段時間。”
沈姑忽道:“關夫人當初只生了這麼一個女娃,沒有雙胞胎姐妹?世上還有姨表、姑表、堂姐妹的兒子或女兒長相極像的。”
張椿自從來到中山以後,面對這種奇詭局面,腦子像是短路一樣,三大情報體系暗中追查,也無有效線索。張椿最後苦笑道:“沈統領,你是女子,與關夫人好溝通,能不能前去問問。還有,三足,玉梨花是關夫人的義女,你讓她也問問相關的情況。若是關小姐真與黃猛是一路,事情將會變得更加複雜,我真得不希望這件事是真的。”
從關府出來沒有多久,唐三足又與沈姑重回關府,沈姑的職級不低,又是姜靖信重的人,關夫人和關小姐都迎了出來,陪着她在主堂說話。唐三足藉着這個機會,拉着玉梨花來到一邊,小聲將剛纔議事的過程說了一遍。玉梨花聽完,笑道:“關夫人是楊家嫡女,你想想大戶人家姐妹能少得了?姑表、姨表姐妹更多,若是深查起來,恐怕得查很長時間。”說到這裡,玉梨花凝眉沉吟一會,道:“我記得芸妹妹有個表姐,比她年紀略大一些,面貌有六七分相似,不過她那表姐是盧家嫡女,怎會與黃猛搞在一塊?噢,對了,盧家曾與黃猛有婚約,莫非那個女子是盧家嫡女?”
若說兇殺案的卷宗,唐三足瞭解的事情很多,涉及其它的事情,唐三足原先並非神鳥的核心成員,知道的事情比玉梨花要少得多,聽到這裡,不由犯了迷糊,道:“盧家是五大世家之一,從來不與平民通婚,怎會相中黃猛?”
玉梨花笑笑,道:“你不知黃猛的來歷?黃猛其實就是付丘,付丘就是鼎鼎大名的明鏡先生司馬徵,司馬家長房次支嫡子。”
唐三足恍然大悟,道:“若是這樣說,黃猛與盧家有聯繫,中山這些兇殺案,會不會是掩護盧家這些世家做什麼大動作?”
木梨花眉頭一皺,道:“也不是沒有可能,盧家平常行事雖然低調,但是盧植盧毓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是有事,便會是天大的事。不行,你帶我去見一下張大人,現在情報系統精英都被吸引在中山,莫中了付丘的調虎離山之計!”
要說大局觀,由姜述親自教導,跟隨甄姜主持過情報司工作的玉梨花,的確非同一般。她從一點線索聯想到一個重要問題,而這個似靈光顯現的問題,一點證據也沒有,若是常人肯定會忽視,但是玉梨花心態卻非常人可比,興起這個念頭,當着張椿的面開始剖析裡面的內因,竟然推出一個令人震驚的結果:黃猛與世家是一路人,他們夥同反帝國勢力,共同目的無非只有一個:掀太子下臺,挑起帝國內亂,重新瓜分權力。
張椿此時如同仙人指路,眼前一片開朗,原來黃猛在中山玩的這一出,根本都是虛招,弄不好這些兇殺案,只是其中一枚暗子,配合數名高手所爲。黃猛前番現身與唐三足見面,並非因爲張椿布的局瞞過了他,而是讓唐三足傳出話來,黃猛就在中山,從而吸引東宮和情報系統的大量精英來此。
張椿立即寫了一封信,親手交給嶽石,讓嶽石以最快的時間通報姜靖。張椿現在腦中有了頭緒,人也變得精明起來,召集嶽石等人道:“立即向情報系統上下發出警示,密切關注境內各世家的舉動,一旦有異常情況,第一時間向上級彙報。”
嶽石比玉梨花年紀要大,職務又是情報司副統領,對玉梨花卻不可忽視,佈置左右傳出情報以後,問道:“玉夫人,你說黃猛現在躲在何處?”
玉梨花望着地圖看了一會,道:“我想他帶着盧家小姐在身邊,最近肯定會與盧植會面,盧植現在嚴密監管中,他近日或會去涿郡!”
玉梨花的話如同畫龍點睛,張椿眼前似突然出現曙光一樣,道:“看來這次得好好佈置一下,別讓黃猛再次逃走。”
玉梨花默然一會,道:“盧家在幽州根深蒂固,與幽州世家相互通婚,勢力盤根錯節,一時很難理清。若地方上無人配合,我們的舉動就會暴露在盧家的眼皮子底下,還怎麼伏擊?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守株待兔,在中山通往涿郡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但是這個方案有個致命的弱點,一旦黃猛不走這條路,或者已到涿郡,然後從涿郡到別的地方,我們的佈置算是白費了。二是有幽州世家配合,尋個別人不易生疑心的藉口進入涿郡。”
嶽石眉頭緊皺,說道:“益德將軍是涿郡人,不若以娘娘歸鄉省親爲藉口?”
張椿思忖一會,下了決斷,道:“事不宜遲,第一件事立時着手去辦,第二件事我立即請示太子。”
玉梨花環視一遍室內衆人,道:“且慢!有兩件事情需要立即辦!”
張椿現在對玉梨花打心眼裡佩服,聞言並無不悅之意,道:“請玉夫人指教。”
玉梨花一字一頓地說道:“挖出內奸,弄斷付丘消息之源。通緝閘門,掐斷付丘消息通道。”
張椿心頭一震,點頭道:“夫人說得對,閘門以異族人爲主,只需抓捕奴籍的異族人,再對赦爲平民的異族人予以監控,就可以解決信息通道的問題。但是內奸藏得很深,如何甄別?”
玉梨花爭辯道:“內奸若不尋出來,我們這邊一動,付丘立馬就會得到消息,還怎麼抓捕?”略頓一下,道:“我想出一個辦法,也不知行是不行。既然芸小姐與盧家女酷似,就讓芸小姐扮成盧家女,僞爲被抓捕的樣子,我相信內奸不會無動於衷的。”
張椿拍手道:“此計甚妙,嫌疑人是誰?總得有目的的設局吧。我懷疑楊春,所以時至如今,我也沒告訴他寧平還活着的消息,他現在身邊有護衛保護,同時也在我們的監控下。要想試試楊春是不是暗子,就要保證關小姐可靠,先想個法子,試試關大人與黃猛有關聯沒有。”
嶽石這時插話道:“盧家與冀州世家也同根連枝,郡衙世家子弟爲吏者不少,總不能都防着這些人,那樣的話我們的人手也不夠。得擬出個大概名單出來,何人不須防,何人重點防,這事也得抓緊辦理。”
張椿想了想,道:“上次處理的那批世家子弟,有些離主支較遠未受牽連的,這些人是重點提防對象。還有盧家及其與盧家有姻親的世家子弟,這些也需要重點提防。除去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其餘的也要調查一番。”
沈姑從懷裡掏出一份名單,遞給張椿道:“我們的人調查出一個名單,或許可以當成參考。”
張椿看完,喜道:“這就省事多了。”說完,將名單遞給玉梨花,道:“玉夫人,你看一下,有沒有什麼異議?”
玉梨花與中山官場很熟,看完名單,道:“若以諸位方纔的觀點,頭一個要提防的是關太守。關太守既是幽東世家出身,又是盧家的姻親,但是關太守是公孫瓚將軍的親信,也算是太子系。關太守是個明白人,知曉附逆的危險性,我認爲關太守沒有與黃猛串通的膽量。而且,我擔心這份名單若是泄露出去,會讓這些人離心,再有人挑撥離間,有些中立的世家子弟也會依附過去,於大局不是一個好事,這其間的度要好好斟酌一二。”
唐三足從會議開始以來,若無人問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玉梨花提及黃猛可能的去向,又建議抓捕黃猛的方案,包括如何避免泄密等問題,他都有不同的看法,在對待世家這個問題上,他更有不同的認識。他雖然未看名單,但從衆人的言談舉止看,這是要將非太子系的世家子弟打成另類,他的內心忽然涌出一種不安,脫口而出道:“莫非黃猛的目的就在於此?”
唐三足的話一出口,室內頓時沉寂下來,人人臉色凝重,都在思考這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