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仁領兵五千,一路追趕。待到長安之時,又得長安鍾繇之助,令饒將郝昭領兵兩千相隨,自己發兵五千隨後接應。
這郝昭字伯道,幷州太原人氏,今已年二十四歲。身長九尺,容貌雄壯,且素有智計。曹仁與其合兵一處,徑往扶風殺來,要滅了馬休在此的勢力。二人堪堪趕到,卻愕然發現,馬休早已退了。尋得當地土人相問,才知馬休走了不久。
郝昭見走了馬休,便建議收兵。曹仁卻道“丞相囑吾等定要拿住馬騰父子,且要剿滅馬休之兵,今其方走不遠,吾等當急追之,勿使留下後患”
郝昭無奈,只得催兵隨着曹仁急進。行的一日,已是追至寶雞地界,派人四下打探,得着回報,西涼兵於早上方過,現在不過走了三四十里而已,且一路哀聲。二將聞聽大喜,曹仁喜道“馬騰死矣”。遂急急追趕。
眼見日沉西山,暮色漸靄,陣風拂過,讓人頗是愜意。曹軍已是追了半日,人馬俱有些疲乏,此時輕風微拂,都是有些鬆散。曹仁與郝昭兩個坐於馬上,舉目遠眺,眼見前方一山橫亙,大軍所過之處,卻是一個小坡。
曹仁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道“過了此坡,令軍士稍進飲食,今夜便能追上西涼軍。伯道但引兵擊之,吾自後繞過,先斷其歸路,休可擒矣”郝昭點頭。目注前方,心下卻隱隱感到有些不妥。只是此時亦是有些乏了,昏然之間便未加多想。
二人縱馬向前。督軍急行。堪堪走至中間,突聞山坡兩旁號炮響起,鼓角連聲,左邊龐德,右邊馬休,已是一齊殺出。西涼兵在此將息多時,此時個個都是龍精虎猛。尤其眼見老將軍身隕,少將軍至今人事不知。心下俱是憋了一股惡氣。此時殺將出來,猶如瘋虎下山,悍勇難擋。==兩方是一個是有心算計,一個是猝不及防;一方是養精蓄銳,一方是人疲馬乏。此時對上,西涼軍又佔據地利之勢,曹軍頓時抵擋不住。斷肢殘臂不時揚起,六陽魁首遍地亂滾,曹軍稍作抵抗便是譁然而退,四散奔逃。
曹仁郝昭兩個也是攔擋不住。只得被敗軍裹挾着,向後便逃。後面馬休龐德二將,雙刀並舉,雪光急閃間,如虎入羊羣,似砍瓜切菜。曹軍此時只恨爹媽少生了兩隻腳,只顧埋頭奔逃,哪還管得其他。
馬休眼見曹仁郝昭奔逃,不禁血貫瞳仁,催馬急追。龐德惟恐有失。催馬在旁跟着,四千西涼軍漫山遍野地追殺,曹軍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十停已是去了八停,直直敗出了四十餘里,幸得鍾繇領兵接着,方纔得脫,安營紮寨。
這邊龐德拉住馬休,連聲相勸,方纔收住軍勢。自行回頭而走,追上馬成。三五日間。已是到了天水。
這天水守將卻是馬家本親。喚作馬遵。當日得了來報,急遣軍接着。待到入城坐定。馬休就父親遇害,兄弟受傷難治之事細細說了。馬遵亦是淚下,勸慰道“賢弟且莫傷心,今叔父已去,當火速派人報知孟起。愚兄這裡尚有萬餘兵馬,合着賢弟帶來兵馬,已近三萬,足堪一戰”當即喚來帳前大將姜。
那姜乃是冀縣人,擅使一杆大槍,亦有萬夫不當之勇,卻是後世名將姜維之父。此時賴柳飛之功,西域六國已是亂成一團,諸羌中一些不安定之人,亦是將目光都投向那邊,並未如歷史上般起兵作亂。這姜便也因此得存,此時卻是馬遵帳下部將。
此時聽得太守召喚,即刻上前,又見過馬休。@馬遵道“吾叔父馬老將軍爲曹操所害,二公子前來避難,唯恐曹軍仍來追趕,汝且領兵五千,據住千陽,緊守城池,以防曹兵來犯。吾這裡稍事安排,即去接應與你。”姜應諾,領兵去了。
馬遵又撥派五千人馬交與龐德,叫其領着,距千陽三十里下寨,以接應姜。吩咐已定,這才遍尋城中名醫,前來看馬鐵。待得衆醫者聚來,看過之後,均是搖頭,只言傷勢太重,難以施術,讓馬遵早被後事爲妙,氣的馬休拔劍便要殺人。馬遵急忙攔住,微一沉思道“賢弟先莫着惱,不若汝帶三弟先回涼州,與孟起商議下,看看有無辦法”
馬休悲苦,只得應了。當下馬遵又撥三千軍士護着,由臨洮徑回涼州。囑咐待這邊接到消息,即便進兵。馬休應了,扶着父親靈樞,擡着垂危的弟弟,自往涼州而去。馬遵這邊吩咐左右,加緊提防。
卻說那曹仁這邊,與郝昭二人大敗而回,得鍾繇接着,方纔得安。幾人坐了說起前事,曹仁惱怒道“不意竟中賊人詭計,今番當重整旗鼓,再去殺之,以報此番之辱”
鍾繇卻是攔着,道“那馬休既能如此快捷地逃竄,必是早有安排。此番退去,定是往天水而走。天水太守馬遵,是爲馬騰族侄。其人治地久矣,路險民附,手下大將姜有萬夫不當之勇。更有羌人相助。吾等這樣前去,是爲孤軍而入險地也,誠不可爲。當速稟知丞相,更遣大軍前來纔是上策”旁邊郝昭亦是點頭贊同。
曹仁見狀,只得恨恨點頭,即派人往許都報信。自己這邊扎住人馬,只是加緊提防。曹操接着曹仁來信,不由大驚。西涼兵如此驍勇,誠爲心腹大患。馬騰即死,其子定會叛亂,西涼一帶沸反,不惟自己東征大計難行,漢中夏侯淵亦是危矣。當下急招衆人議事。
郭嘉此時身子稍好,聞聽曹操說了眼前之事,微一沉思,便道“主公勿需煩惱。吾聞金城太守韓遂,雖是與馬騰八拜之交,然其實是外親內疏。二人之間早年之間多有徵伐,是爲利益而交。更兼韓遂其人,剽輕無斷,好利忘義。今主公可使人明封其位,重金結之。便言但能治馬超,可爲西涼侯。韓遂必喜。其若動兵,正可使兩方相殘,若韓遂勝,其勢大衰,唯有附於主公方能得安;若馬超勝,正可掃平韓遂隱患,且其勝也衰,定無力再東來作亂。若其不動,主公再使人將此消息,透漏給馬超知道,馬超必疑,不敢輕動。主公這邊令鍾繇等緊守三輔,加強工事。但扼住長安,馬超無能爲矣。主公可速動兵,先滅袁紹,後以得勝之師出長安,使夏侯將軍派一軍出漢中,如此兩路夾擊,馬超可平,西涼可得也。如此,主公天下十有其九,而後外聯江東,先圖荊益。劉備覆滅,江東孤懸東南,難以持久,但使一員上將足可定矣。若此,天下一統,此之謂也。”他久病才愈,此時話說的多了,已是咳聲連連,面頰上飄起兩朵病態的紅潤。
曹操大驚,起身扶住郭嘉,道“奉孝良謀,吾自當遵之。只是你身體未愈,切不可多有勞思,還當靜養纔是”說着,喚人來扶郭嘉回去休息。
望着郭嘉遠去的身影,曹操心中滿是憂慮,良久方纔回頭問衆謀士道“奉孝方纔之計,實爲妙策,吾當行之。衆卿可有異議”
衆人盡皆搖頭。華歆道“郭奉孝誠良謀也。丞相當急速行之,遲恐生變。一旦馬超先連韓遂,西涼糜爛,則奉孝之計敗矣。且劉備那邊亦當謀劃,吾聞川蜀之南,有族曰蠻,可如此如此。”曹操深以爲然。一面遣使往金城去說韓遂,一面整備軍馬,只待金城回報,便欲要二伐袁紹。
卻說這金城太守韓遂,本是當日被北宮伯玉、李文侯劫持而反。後經多方變化,反將當日劫持之人殺死,自據其地而立。隱然一方諸侯。其人優柔寡斷,只看小利難觀大局。
此時正扎於馮翊,向與馬騰成犄角之勢。聞聽馬騰被宣入京之事,暗感不妙。與手下一般人正自計議,忽聞許昌有使前來,忙出外接着。來使盡陳其意。韓遂哼哈答着,權將來使打發了,先至館驛安頓,這才反身回來,聚衆將相商。
待得衆人坐定,韓遂道“今馬騰已役,曹操許我西涼之地,卻要我相攻馬超。然吾思若馬超亡,吾亦勢孤,定難久也。若是從馬超以攻曹操,卻是吾先替其受兵,不論勝負,亦將制於人也。諸位有何計以應之”
衆將聞之,盡皆沉吟。部將樑興頗有機智,當下道“今曹操之意,明明便是漁翁之意。馬孟起英雄了得,豈有不報仇之理。況主公與馬氏乃是結義之情,若不相助,是爲失大義也!這西涼之地,主公與馬氏,實則一而二,二而一也。但少一方,另一方也自難立足。故馬氏決不可棄。然吾要從馬超而攻曹,那曹操遍佈關中之地,今又據有漢中,吾等單對曹操,絕無勝理。今不若將兵分三部,一部暫留涇渭之間,一部前出金城,一部卻向安定高平分途駐紮。外間看來便爲陸續開拔之態,可示曹操以不疑。如此,馬超若是起兵,俟其至金城,吾便可與其合兵一處,殺入關中,免去吾單對曹操之勢。若馬超不來,吾等便安坐金城,以報實力,對曹操便言兵力不足,使其派大軍來助。俟其軍來,吾便緩緩而進,就中觀之,哪方勝則吾便附哪方,此當爲完全之策。”韓遂大喜,當下便按計行事,一面發付使者回轉許都,一面進兵諸地,靜候雙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