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下 施神射孫仲陣前亡

原來孫仲這小子早算計好了,要趁衆將混戰之時,一箭射死文聘!一者他箭法高明,二來暗箭傷人也符合此人的秉性;這兒一直在窺覓良機!

一開頭七員將官走馬燈似的鬥做一團,塵埃飛起,極難分辨,一時沒法下手;直到文聘連挑帶扎,殺死四將,咱們說說老半天,其實最多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如今只剩下五鹿和李大目了,小將軍剛將兩人兵刃架起,就要順勢挑二人於馬下!沒想讓準備已久的孫仲瞅着空兒了,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會兒孫仲卯足了勁,弓開如滿月,箭走似流星!嗖!的就是一箭,孫仲覺得這一下肯定十拿九穩,能將白袍將射死在馬前!哪想文聘真夠個大將的材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反應奇快!忙中使了個磕馬蹬裡藏的花騎技藝,人家躲過去了;孫仲一瞧,好麼!這位真是個活戰神那!今日絕不能讓他走了活口!

想到這孫仲眼珠一轉,恩,有了!隨即把手一揮,衝身後的軍兵就喊上了“兒郎們!有能擒殺白袍將者賞千金、封將軍!統統都給我上!”這傢伙真是損到家了,就這一嗓子,後頭的軍兵是蜂擁趕來,又給文聘圍上了!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文聘一人一騎,如今在他面前的何止四隻手?成百上千的兵刃就要砍將過來,突圍講究的是出其不意,速戰速決,一槍了卻敵人性命,絕不能拖泥帶水;如若戀戰,勢必陷入重重包圍,後果不堪設想!自己身死是小,衝圍搬兵救得宛城數十萬人的身家性命是大!

如今賊兵是越圍越多,小將軍可真急了!怎麼辦?邊想邊提金槍左擋右架,把劈來的兵刃,東西盪開,突然間他猛得打了個激靈,心說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將槍交左手,右手打腰間匣中蒼啷啷!拽出了一把寶劍!

這古代打仗,都講究長、短兵刃,一個大將身上除了主戰的兵刃外,都另外帶着短兵器,一方面是防身,再就是在關鍵時刻能起上作用,文聘身上這口劍名曰:龍泉,乃是恩師童林童老俠客爺所賜;老槍俠有三把寶劍:龍泉、攢鹿和誅虎,都是吹毫斷髮,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分別賜給了文聘、文丑、夏侯惇三個徒兒。

今兒這寶劍可派上用場了,文聘這會兒也豁出去了!手舞着寶劍,迎上從四面八方刺來的兵刃,只見藍瑩瑩的光閃爍飛舞,噹噹噹當,嚓嚓嚓嚓,是兵刃的統統砍斷,是兵將的,衣甲身過,血如泉涌!劍光起處,是一片鬼哭狼嚎那!連着五鹿和李大目這兩員大將,也死在了利劍之下;文聘仗劍執槍,遠者槍挑,近者劍砍,這才血汗浸甲,是殺出了重圍!

這會兒孫仲還在後邊看熱鬧呢!冷不丁一瞧嚯!就見亂軍中殺出個一個“血人”來!口中厲聲喊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把孫仲嚇的差點沒打馬上掉下去,調轉馬頭朝後營就跑哇!文聘早已經看到,心說好小子,今兒我饒了蠍子他媽也饒不了你!

經過幾個時辰的廝殺,文聘一直緊繃着神經此時已近癲狂,手舞着金槍是一陣怪叫“哇啊啊啊啊,孫仲逆賊!蛇心蠍腹,今日吾要生食汝肉!休走你拿命來!”縱馬追了下去,一個在前馬打如飛,一個在後緊追似狼!

按說文聘胯下寶馬要追上孫仲不在話下,可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營中時不時會有閒兵散將衝上來擋路,就這麼打打停停,跟在孫仲後頭,眼看着就要衝到四營了!四營可是黃巾中軍大帳的所在;文聘心說絕不能讓這老狐狸回了巢穴,怎麼辦呢?心裡頭着急,這會兒猛然想起方纔孫仲射在自個亮銀盔的上這支狼牙箭來了!

因爲方纔孫仲用的力道極大,箭嵌的很深;這會兒小將軍扯箭桿用力一拔,只聽“嘣”的一聲!就把留海帶給掙斷了,頭盔落地,滿頭的墨發隨風披散開來;文聘就覺頭上分量減輕了不少,昏昏發脹的腦袋也略感清爽!

所謂技高人膽大,就見文聘這會兒把槍往得勝鉤上一掛,雙腿緊夾馬肚保持平衡,把兩手騰出來,打馬上摘下渾天弓,穩穩托住,凝神靜氣的瞄住孫仲後心,大喝一聲“賊將着箭!”這是馬上騎射的功夫,文聘打小就練,因此十分嫺熟;前頭孫仲跑的正歡那!突聽身後“噌”得一聲弓弦響起,心叫聲不好!趕緊使個臥榻鞍橋,身子“啪”的平貼到馬背上;哪知人家是虛開弓,根本沒搭箭!

孫仲心驚膽戰,在馬上趴了老半天,纔敢起身,哪知他剛一擡頭,後頭又喊上了“呔!賊將着箭呀!”“噌!”弓弦二次響起!哎吆媽呀!孫仲就是一縮脖,一條腿摘鐙,來了個騙馬鐙裡大藏身,自個把身子一閃就掛在了馬的一側,仗着他個小靈活,馬技嫺熟,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孫仲在馬側身掛了一會兒,咦?又沒動靜了,哪有什麼箭啊?

他這會兒彷彿明白點兒什麼了,噢!八成是白袍小子在唬我那!明知追我不上,想用此下策讓我減慢馬速,哼哼,你當我孫仲是什麼人,此種雕蟲小技能瞞得了我賽渾沌麼?我纔不上你的當呢!他這麼一想可就有點得意嘍!從馬的一側翻身回來,催馬加鞭是放心大膽的朝前就跑開了!

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道文聘無中生有,爲追上你而不擇手段,豈忘記了?自己射出去的那支狼牙箭還在人家手上呢!兩次虛晃後,文聘見孫仲在馬上有怠慢之意,心想成了,這才第三回馬上拉弦,這會兒他可沒言語,弓開似滿月,箭走若流星,定要射盡世間豺狼虎豹,攢透塵界牛鬼蛇神!嗖!

前面孫仲一聽弓弦怎麼又響了,嘿這次怎沒喊“着箭!”啊?就這麼一分神的功夫,狼牙箭可就到了,再想躲閃已然不及!“嗤!”力道十足!一箭攢透孫仲的護頸甲,後脖子進去前脖子出來,生生將“賽渾沌”釘死在了馬背之上!這叫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三箭射死賽混沌。

孫仲一死,這馬也受了驚,“唏溜溜”一聲吼載着死屍就衝進了中軍大帳!四營的守兵一瞧,咦!大將軍的馬怎麼回來了?往馬上一看,孫仲那小銼身板正趴在馬背上呢,走近了再一瞧,嚯!可了不得了!哽嗓處透出個通紅的箭頭“哎吆媽啊!大將軍給人射死拉!”軍兵難抑驚恐情緒,扯嗓子就喊上了!好麼!營中霎時炸開鍋嘍!隨後不久文聘也拍馬殺到,衆人一瞧馬上這位這架勢,披頭散髮,渾身是血!估計大將軍就是給他弄死的,誰還敢上啊?譁……撒腿就跑散了!

咱們簡短截說,小將軍馬不停蹄,緊接着又力闖中軍營,如入無人之境,劍砍大纛旗,一槍挑死護旗大將何儀,旗倒軍心亂,樹倒猢猻散,南門營地帥死旗倒是一團混亂那!小將軍趁熱打鐵、又力闖五營纂打“飛叉侯”左校、馬踏六營劍砍“猛錘將”於氐根,殺去兵丁無數,風馳電掣般就闖進了七營!

七道連營最後一道,再闖過去七營,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再瞧這會兒的“金槍文”,披頭散髮,血汗透甲,已殺得精疲力盡,人困馬乏。

這時候就聽七營裡頭鑼鼓震天,號角齊鳴,營中殺出一彪人馬,雁翅而出左右一分,中間閃出來三個將官,一前倆後,馬上端坐,文聘注目一瞧,頭裡一員小將,也是一身素白袍,白銀盔、白銀甲,纏弓別帶,一應俱全,在馬上虎虎生威,往這臉上看:面如冠玉,白臉膛兒,寬天庭,重頂額,鼻直口闊,大耳有輪,頗下無須正在少年!胯下一匹白馬,掌中一挺長槍,英風颯爽,惹人愛惜。文聘心說嘿!想不到黃巾軍中還有此等的人物!

再往白袍將後一瞧,可就更奇了!怎麼了?原來少年身後馬上坐着倆大姑娘,嗬!好一對兒女將!但見左邊這位七尺左右的身材,體態矯健,面如桃花,眉似柳葉,鼻直口闊,頭戴繡絨盔,雙插雉尾,身披掩心甲,胯下一匹胭脂馬,掌中一口繡絨刀,杏眼圓瞪,威武裡透着二分嬌媚;右邊那個也是七尺多身材,楊柳細腰,發如墨染,桃花粉面,楚楚動人,全身披掛,腦插雉翎,鳳裙遮馬,胯下一匹桃紅馬,掌中一杆紅纓槍,桃臉一繃,莊嚴中帶着三分淑雅;那真是比花花含露,比玉玉生香,不僅人美,往沙場這麼一立,也透着百步威風、千丈殺氣,真是巾幗英雄、女中豪傑!

把守七營的這三位着實讓文聘吃驚不小!此刻也不容多想,把馬往前一帶,再看對面使刀的女將出來了,衝文聘喊了一聲“來者何人?”“南陽文聘!”好麼!這下報得倒痛快,人家女將一問你就答話啦!文聘報上名號,也沒問人家叫什麼,二人不再多言就戰到一處,女將哪裡是文聘對手,幾個照面下來已是香汗淋漓,漸漸不支;惹惱了身後另一位女郎,催馬挺槍前來助戰,文聘冷笑一聲,鬥無幾合,金槍起處,使了個一打二撥三平杆,“中四平槍式”中平槍、槍中王!簡單亦難防啊!只聽當、當……就將兩件兵刃撥開了,再往前一進杆兒,他可沒扎,而是左右這麼一卟嚕“啪!啪!”,就將倆人打下馬來!

其實憑文聘能爲挑死二人易如反掌,他沒這麼做,難道他瞧上人家大姑娘了?那倒不是,他是打心眼裡喜愛這三員小將,文聘連闖了七營,還沒見過黃巾軍營裡頭有這麼秀氣的人兒,不但清秀俊俏,還照樣有着將軍的八面威風!因此這纔不僅表露身份,還放過了他們性命,也算是連殺七營終留得一情吧!

緊跟着文聘縱馬直取“白臉兒小將”,戰無十合,使個“靈龍探身勾槍式”,嘣!把小將長槍就給鉤飛了,緊跟着一進手,幫人幫到底,也不差你一個,也沒用槍尖挑,一抽槍送槍桿“你也下去吧!”“啪!”也打下馬去,得!三個人全打下馬來。

文聘並不收馬,撒繮繩,抖絲繃,這就闖出了七營,這叫“馬踏七營,恩釋三將!”這一男二女是誰呢?乃是黃巾營裡的三員小將:浮雲、飛燕和白雀,咱先在這兒打下一段伏筆,暫且擱下這三人,稍後再做交待。

文聘飛馬奔出了七營,於馬上長吁了一口氣,哪知剛跑沒幾步,就猛聽身後“咚嗒、咚嗒……咕嚕咕嚕咕嚕……”鼓炮連天,喊殺動地,此起彼落“莫走了文聘啊!抓拿白袍小將哇!……”不絕於耳。文聘回頭一看,哎呀!就見身後軍馬千騎,一字排開!中當先一人身穿道袍,手持蛇杖,正是南陽黃巾大元帥張曼成!領着身後一隊黃巾騎兵排山倒海之勢殺將過來!

文聘先是心中一驚,轉念又一想,憑我胯下龍馬的腳力,你也得能追上我啊!冷笑一聲加馬如飛,哪知剛朝前跑出沒幾步,突見前方水天一線間,煙塵滾起,遮天蔽日,彷彿無限兵馬來到!文聘一看不由得“啊呀呀!”一聲,於馬上長嘆“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吾命休矣!”這真是才離虎窟逃生去,又遇巨Lang涌潮來!預知小將軍性命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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