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下 陷中軍猛虎鬥羣狼

一路直殺到三營,文聘一瞧柵門緊閉,鹿角十重;更不答話,手中大槍猛揮挑開鹿角丫叉,肋下拔出寶劍砍去虎柵狼欄!衝將進去,三營後頭可就是中軍大帳了,因此這力可說是猛將如雲,雄兵似雨,把守得如鐵桶一般。

文聘剛衝進三營,就見頭前一將,全身披掛,手持鋼槍擋在了面前。來的這位是誰呢?此人名叫卞喜,也是八先鋒之一,要說真本領,這位還真不咋地,但有一點,他使得一手好暗器,他用的這個叫“飛火流星錘”,有碗口那般大小,藏於腰間,打出去百發百中,從無失手。卞喜本就是個貪婪好功之人,白袍將單騎闖連營,馬踏二營槍挑三員大將,這些事兒隨着敗下來的兵丁可就在營中傳開了;卞喜一聽,心裡頭琢磨,這可是個立功的好機會啊!要說單打獨鬥我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但憑我手中獨門的飛錘把式,定能將他暗算於陣前!到時候這軍功簿上可算我的頭功!因此他特意在三營門口這兒等着,還真就碰上了!

這會兒卞喜見文聘衝來,遙槍一指道“呔!賊將認得俺飛錘大將卞喜麼?快快通名!從何而來?又要到哪裡去?趕緊如是講來!”文聘一聽心說好笑,這不明知故問麼?我打哪兒來你能不知道?得,少跟他囉嗦“要知我姓,下去問閻羅吧!”挺槍猛刺過來。卞喜明知不是文聘的對手,這兒明的不來,早憋着勁兒玩陰的!用盡渾身力氣猛得架開文聘這頭一槍,可就不敢再打了,文聘這槍太快了,前頭幾營的守將都是馬前不過一合就被他挑了,卞喜早就心虛了,因此假裝着氣力不及,“哎呀呀!好大的力氣,某家不是對手,走了!”說着虛晃一招是撥馬便走!

按說文聘膽大心細,自幼習武,精曉通熟沙場詭道,哪能不知這疆場之上要有三防三不追;怎麼說呢?三防說的是追擊敵人時候,要有三防:一防鵰翎暗箭、二防臥馬回槍、三防飛錘走爪;要時刻保持警惕,謹防敵人的偷襲暗算!那麼三不追呢?指得是窮寇莫追,一戰即退者莫追,婦孺僧道臨陣敗逃莫追;這三類情況臨陣準保兒留着後手呢,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是追不得的。

可此時小將軍心急火燎,眼珠子都紅了,他一看敵將往後營敗,這會兒想的是正好我跟着他追殺出去,倒還省時省力,可就把三防三不追這茬兒給忘了!因此高喊一聲:“賊將哪裡逃!”噠噠噠……縱馬緊追上來!前頭卞喜邊逃邊側耳細聽,知道文聘趕來了,身子往前一俯,趁勢回頭偷瞧,眼見文聘離他沒有幾十步了,這正是飛火流星錘擊中敵手的最佳距離。心說有道是金風未動蟬先曉,暗算無常死不知,哼哼!白袍將,今天你縱有通天的本領,怕也是要命喪於此!卞喜心中歡喜,將槍交了左手,右手悄悄取出流星錘,這就要突施冷技!真要讓他把這飛錘打出來,小將軍十有就要歸望鄉臺了!

關鍵時候誰能救得了文聘呢?還得說他胯下的這匹寶馬:白玉嘶風龍神駒。這兒還有個詩讚,單說這馬:日行千里不落日,夜走八百天不明,翻山越嶺如履平地,躍江過河勝如雁飛!正當卞喜起手要打暗器之時,這動物可都有靈性,特別是戰馬,彷彿預示到了前方的危機,就見這它嚕嚕直打響鼻兒,連躥帶躍!亞賽歡龍一般,噌!一剎那間早已衝出了施放飛火流星錘的最佳距離,緊緊地咬住了卞喜的馬尾。

文聘一瞧追上了,先下手爲強,不待猶豫,舉起金槍對準卞喜後心就是一槍,噗!的一聲,藉着衝力金槍是長驅直入,直透胸膛!卞喜這錘剛拽出來,還沒等打就死了,流星錘“哐當”一聲落地,文聘一瞧可就明白了!冷汗立馬下來了,哎呀呀好險那!這不是前陣子大元帥褚貢犯下的錯麼?我怎麼把三防三不追給忘了,實在是不該,打今兒起可要牢記!這卞喜暗箭傷人,着實可恨,想到這兒兩膀一叫力,“噌”把死屍挑起,“柔-啪!”甩出幾丈遠去,左右兵丁是驚呼而退!

速挑了卞喜,連衝了三營,小將軍在敵營中廝殺也有兩個多時辰了,要說不累那是假的;抹了抹額頭汗水,剛要接茬往前衝,這時候就猛聽前方“哐哐哐,咣咣咣……”一陣猛鑼勇鼓,好麼!又來了。沒錯兒,又來了,而且這次來的是一大隊人馬!就聽啼哩哐啷!從營中甬道一下衝出好幾員戰將,金盔金甲的,銀盔銀甲的,銅盔銅甲的,鐵盔鐵甲的;人有胖瘦,馬分五色,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各持兵刃,身後兵丁一大片,隊伍當中高豎着一杆大旗,“呼啦啦”迎風飄擺,旗面上邊繡的是“南路大將軍”,正中白月光裡繡了一個斗大的“孫”字兒,幾員大將衆星捧月般,簇擁着一位將軍,騎着一匹黑鬃馬越將出來!

文聘定睛細瞧,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怎麼了?文聘當這夥兒人捧得是位什麼樣頂天立地式的英雄,再看馬上這位,是又小又瘦,乾癟的一張臉,三角眼子,眉角朝下耷拉着,眼珠子滴流亂轉,鷹溝歪鼻,薄嘴片子,盔歪甲斜,頭還朝一旁仰着,彷彿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五十六個不答應這般;文聘一瞧差沒點樂出聲來,心道就這樣的主兒,也能當上大將軍?

那麼來的這位是誰呢?正是“四凶將”之一,人稱“賽渾沌”的孫仲,前文書咱們說過,圍攻宛城就是這小子給張曼成出的主意,這個孫仲爲人陰險狡猾、詭計多端,是張曼成的“狗頭軍師”,別看他形象猥瑣,貌不驚人,藝不壓衆;但是人小力氣大,能開二石弓,射的一手好箭法,也算有能爲本領的。如今他奉命把守南門七道連營,不想今日天一放亮就打城裡殺出來一員白袍小將,攻開二營,連挑帶打殺死大將三員,直往三營衝殺,探馬流星是一個接着一個,飛報至帥帳,孫仲可就有點兒坐不住了!原來這張曼成治軍刑罰極嚴,雖說自己是其愛將,可真要讓白袍將打自個這兒殺出去搬來救兵,責任可就大嘍,八個腦袋也擔當不起啊!

孫仲知道白袍將厲害,因此這才點齊帳前六員大將:五鹿、李大目、白繞、畦固、苦哂和掾哉,這六位可都是“一十六路羅漢金剛”裡的戰將,個個武藝精湛;又點起中軍精兵一千,這才離開帥帳直奔三營趕來,剛到這兒正趕上文聘槍挑了“流星飛錘將”卞喜,孫仲一瞧心裡頭直哆嗦,心說這白袍將太厲害啦!依我看軍中是沒有能勝他之人啊!對付這樣的,也甭講什麼沙場規矩,他不是要一力降十會麼?今兒我就給你來個羣狼鬥猛虎,叫齊衆人一起上前,把他弄死得了,只要白袍將死,管他什麼手段呢?

心中打定主意,覺得是十拿九穩,底氣一足,膽兒也大了,這會兒在馬上是搖頭晃腦,別看心裡邊恨不得立馬弄死文聘,面兒上的話還得說,孫仲喊了一聲“呔!前面的白袍小將,真是吃熊心,吞豹膽,連闖三營,傷我大將,今日張天師帳下四大將之列、武威大將軍孫仲在此!還不快快報上名姓、速速下馬受縛!本帥興能繞你不死!若再執迷不悟,可別怪本帥無情!”

文聘一聽啊呸!就你這模樣還四大將,我看你也就是個要死的相,冷哼道“什麼死將活將,爾等識相的快快讓開大路,如若不然,你來看!就要爾在槍上領教!”說着手中把大槍一抖!孫仲早就知道多說無益,聽他一說,扭頭朝身後六將喊道“諸位將軍,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白袍將屢挫我軍威,爲我軍大患,今日不論沙場規矩,速速上前將其斬殺,即是首功一件!”六將一聽好麼!這是要我們一起上那!一羣打一個,真有損武夫將官的形象;得,誰讓人家是大將軍呢,兵從將領草隨風,別顧面子了,羣戰吧!齊喊聲“得令!”譁啷啷啷啷……衆將各抖絲繮,馬踏鑾鈴聲亂,同時縱馬奔小將軍衝來,各舉兵刃一齊往下落,這就要取文聘的身家性命!究竟小將軍如何雙拳敵四手?請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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