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長史府!?”
馬超在聽到這個詞的時候心動不已。所謂的西域長史,其實就相當於東漢末年的州牧,整整一個州的軍政大權全都在自己的手上那會是何等的愜意?
其實馬超自潼關兵敗,可以說是輸光賭本的他也早就知道自己報仇無望。之後尋主而投固然是有些爲求安身迫不得已,但是同樣的如果能跟對了人,重新再創立下一番功名基業,讓西涼馬氏那個“屢世公候”的榮耀延續下去,對馬超來說也算是對馬氏宗族與其父馬騰的在天之靈有個交待。也正是因爲如此,馬超當時纔會聽從馬雲緣的勸告,捨棄近在咫尺的漢中張魯,千里迢迢的來交址投奔陸仁。再怎麼說今日的陸仁雄據兩州實力雄厚,且於世的聲名頗佳,再者前番還特意派趙雨去打過招呼。綜合各方面來看,陸仁要比那個“米賊”張魯強出太多了。
而這一路,馬超是經由漢中、桂陽、廣州再到的交址。一路上陸仁領地裡的富庶安定已不用去多說,馬超作爲一個優秀的將才,早就查覺到陸仁麾下的兵馬雖然精強,但缺乏的就是強有力的騎兵機動力量,而這一點正是馬超所最擅長的。縱觀漢末的天下騎兵,當屬並、幽、涼三州最強,但是自呂布與公孫氏的相繼消亡,深得馬戰精要的就只剩下馬氏這一脈而已,佔據了幽、並兩州卻沒得到相應人材的曹操都還只能算是半吊子。
所以馬超在抵達交址的時候一直都是信心滿滿地,在心底認爲陸仁之前派趙雨去西涼。有意交好馬氏就是想從馬氏那裡得到馬戰系相關的人材。現在馬超自己千里來投,急於得到馬戰系人材的陸仁還不喜出望外的厚加恩待?而自己只要得到了出頭的機會,再打上幾場漂亮的仗,重振往日的聲威是很有可能的事。
不過馬超真的來得不太巧,滿心希望的剛趕到交址,陸仁正急着去救援鄧艾來不及好好招呼,無形馬超自然會生出陸仁對他十分冷落地感覺這也是很正常的事。馬超甚至都有猜測過,陸仁當初想與馬氏交好並不是像他最初的設想,而是想借助馬氏原有的實力去圖謀兩川與漢中,現在馬氏沒有了基業自然會十分冷落。陸仁出征的開頭幾天還好。幾天之後一直沒能等到什麼消息的馬超自然會有些心灰意冷,開始借酒澆愁。直到今天被馬雲緣地一桶水澆醒,猛然聽聞陸仁竟然就站在自己地房門前等他酒醒的時候,馬超原本都快被失意整得如死灰地心突然一下被興奮所取代。
之後與陸仁的一番談話,馬超地心又被陸仁整得在峰頂與谷底打了好幾個來回,那種在失意與興奮之間不停交換的感覺可真地不好過。直到最後陸仁說出願意資助他重新在西涼成事時。馬超其實已經有點慌不擇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馬超被陸仁擺了一道是不假,但是陸仁根據事實所提出來的分析觀點確實很讓馬超折服。之後根據馬超的特點所提出來地戰略建議比較穩妥。而且成功係數也高,馬超會不心動纔怪了。難道不是嗎?和曹操硬碰硬本來就不是明智之舉。睿智如諸葛亮都向劉備指出應該要先避開曹操的鋒芒,在自身有充足的實力之後再做打算。就這樣還要聯吳。
而馬超呢?眼下的情況比之當日猶在新野的劉備還不如,再不明白如何避實就虛纔有生路的話,那他乾脆早死早好。學西楚霸王項羽抹脖子算了。
馬超是很魯莽,但並非無智,心裡明白陸仁說出的話對自己很有好處,當然相應的弊端也肯定是有的。心動之餘,馬超的眼光飄向了馬、龐德,還有妹妹馬雲緣。西涼馬氏可以說就剩下這麼幾號人,陸仁提出的戰略計劃又比較大,馬超當然想找個人商量商量。
陸仁看在眼裡,笑了笑道:“陸仁方從南蠻趕回此地,方纔又站了許久,現在頗有些倦乏。孟起兄,且容我回府先休息一下,明夜還請孟起兄去我府中赴宴,讓我好好的盡一盡地主之誼。”言下之意,其實就是在給馬超幾人一點商議的時間,不過這會兒的陸仁也真的快撐不住了。
馬超忙不迭的禮道:“馬超自當從命!明日入夜,馬超定去赴宴。”
很快馬超便恭送陸仁出了驛館,待陸仁上馬之後衆人互禮就此分開。卻說陸仁與貂回到府的時候,陸仁竟然就趴在馬背上睡着了。貂望見陸仁如此,只能搖頭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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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入夜,睡了整整一天的陸仁總算恢復了不少精氣神,在府中設一小宴邀馬超來赴宴,馬超四人衆也如約赴宴。
酒過三巡之後,陸仁揮退了侍者閒人,只留下了黃忠、貂嬋、郭弈、趙雨作陪,話題也自然接
天的那些。
馬超與雲緣他們商議了一天,現在自然有了些準備:“陸夷州肯出錢糧資助馬超成事,馬超銘感於心。只是容某斗膽問上一句,陸夷州與西涼相隔千里,與我馬氏又非親非故素無瓜葛,爲何會如此不惜血本的相助於我?我聽聞陸夷州本爲曹賊帳下之臣,時至今日雖然自立,但依舊與曹賊互市甚密。陸夷州如此助我,就不怕曹賊翻臉無情嗎?”
陸仁笑着擺擺手道:“孟起兄你多心了,其實我夷、泉出產的軍需器仗很早的時候也一樣的賣給曹操的死敵劉備、孫權,按說曹操知道後,如果要和我翻臉早就翻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裝聾作啞。我在各方諸候之間始終是在保持着一箇中立的立場,他們打他們的仗,我賺我的錢而已。可以說是誰都得罪。但誰也不得罪,反正都別來惹我就行。而且這幾方諸候如果真地要和我翻臉,斷絕商路之後對他們其實並沒有好處,對我卻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要知道諸候爭雄,兵爭不斷,不要拿大量的錢糧軍器去拼的嗎?我能夠以行商互市的方式大量供給給他們,他們真要斷絕我一樣可以賣到別的諸候那裡去,不怕沒人買。但是和我斷絕商路的一方卻勢必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彌補原本能通過商路得來的軍需缺口,費時費力還不討好。
“我說句難聽點的話,我夷、泉出產地器物可說是冠絕華夏。
各方諸候因爲要專注與爭雄之事,抽不出相應的人才與物力來研究與建設這些,沒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根本就追不上我。而如果他們真的與我斷絕往來之後去搞這個,別的諸候早就從我這裡取得了更多更好的東西。在兩軍陣前,誰地器械利、糧草足,誰地勝算就要大出許多。是不是這樣。孟起兄?”
馬超默默點頭。當初他敗給曹操,有一個因素就是糧草不足想先暫時退兵議和。結果給曹操鑽了空子。
陸仁接着道:“所以我不怕曹操會和我翻臉。另外我選擇資助你,並不是一點私心都沒有。從大局而論。如果你在西涼遙爲聲勢,曹操便更加不敢隨意的和我斷絕往來。他對抗各方諸候要大量地兵源。境內的各種生產也會因此而拖下,但是爲了支撐起戰事地需要,又不得不想盡辦法去獲取各種軍需。簡單點說。孟起兄如果在西涼事成,實際上也是在保證我的商路暢通。”
馬超四人各自對望數眼,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商人出身地陸仁還真是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陸仁笑道:“孟起兄可能會覺得我是在利用你們馬氏吧?世間的事本就如此,我們其實也可以算作是互相利用,各取其利罷了。我自認我地爲人比較重情,但也同樣知道諸候間只有互利互惠的關係也會是最穩固的。孟起兄事成之後馬氏基業能夠重立,我又能借此來保證商路不絕,然後我的商隊又能提供給你大量的物資與稅金,大家何樂而不爲呢?”
話有些難聽,不過事實如此,馬超等人再次點頭。
陸仁又道:“當然我還有一層打算,就是爲何會希望孟起兄一直向西打。如果你往東和曹操去打,勝算極小,至多也不過是兩敗俱傷之局,很可能會被其他的諸候撿了現成的便宜,到那時大家的心血都會付諸流水。但是你向西打卻不會碰到什麼對手,而且西域一但打通,就意味着我們會有極大的利益。”
馬超道:“在下魯鈍,不解陸夷州言下之意,望能細說一二!”
陸仁笑道:“很簡單,西域一通,便意味着昔日的絲路亦通。孟起兄你可知道,在極西的地中海羅馬……”
馬超忽然接上話道:“地中海的羅馬?羅馬我知道,本是極西之地的一個城池之名,乃是昔日西方大秦異國的都城,我舊日在西涼時羌族部落中也有不少早年從大秦遷居西域的異族人。數百年之前中原商隊經由西域遠赴大秦,以大漢絲織竟能換回等重的黃金……在下明白了,陸夷州就是想打通舊日的絲綢商路!”
陸仁道:“不錯,這正是我的打算。而能夠真正打通西域絲綢商路的人,普天之下可能只有你馬孟起一人而已。孟起兄,這雖然是我的取利私心,但對你卻有絕對的好處。絲路一通,商旅必興。而只要有這些商旅在,你的西域諸城想不興旺起來都難!”
馬超吶吶自語道:“我的西域?”
陸仁道:“是的,孟起兄的西域。想想昔日的漢武帝,動用百萬雄師都未能打通的絲綢商路,如今卻在你的手中功成。令尊大仇雖然難報,但是你能雄霸西域,同時上表於朝求爲西域長史。這樣既能重振馬氏聲威家業,又能不負馬援之後屢世公候的忠義之名,比起單單的爲父報仇
名,何輕何重?又何易何難?”
陸仁的這番話有沒有動的效果不得而知,但是現在的馬超心底的雄心確實被吊了起來。有人出錢出糧讓自己成就大業,本來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且還提供了詳盡地戰略。
成功的係數又那麼高(至少是聽起來),馬超能不心動?最重要的是陸仁也把自己這樣做的意圖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馬超,無形中讓馬超安心不少——人家並沒有抱什麼惡意,純屬看好了你然後投資在你身上。要是不知道好好把握住機會……跳樓自殺去吧。
再不說什麼廢話,馬超離席而拜道:“既如此,馬超先行拜謝陸夷州大恩。若陸夷州能助馬超西涼事成,陸夷州有何差遣馬超萬死不辭!”
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陸仁也趕緊離席去扶起馬超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孟起兄,相應所需的諸事我會讓伯益、趙雨先在交址爲你準備妥當。稍遲一些孟起兄直接由建寧取道川中趕赴漢中便是,那邊我會修書過去,讓那邊的人全力助你。不過我也有個條件,不知孟起兄願不願聽一下?”
“陸夷州請講!”
陸仁望望龐德與雲緣,稍稍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想請孟起兄把令妹與龐令明留在我這裡,未知可否?”
“啊——?”馬超臉色大變。陸仁這意思是要留人質不成?不過臉色難看歸難看。留質借兵這種事在那年頭也屬稀鬆平常。
陸仁看了眼馬超的臉色忙道:“孟起兄莫要誤會,我並非什麼留質之舉。留下令妹雲緣。其實也是想做樁美事。孟起兄可知道趙雨之兄,常山趙雲趙子龍?”
不提還好。這一提馬超的臉頓時拉得老長,扭過頭去狠狠的瞪了雲緣一眼。雲緣則毫不客氣地扭頭不去理馬超。陸仁見狀很想伸手去抓頭。也不知道這兩兄妹之間是不是爲趙雲的事鬧過什麼矛盾,不過想想馬雲緣現在的年紀,比趙雨還大一歲的。到現在都沒嫁人多半就是想着趙雲吧?然後把哥哥馬超介紹來的婚事一併打跑……
乾咳了兩聲,陸仁接着道:“我與子龍兄是生死之交,子龍兄更是救過我的性命。早先我曾聽子龍兄提起過雲緣姑娘地事,現在既然有機會我就想成全這樁美事,也算是報達一下子龍兄地救命之恩……孟起兄你也不必介懷什麼,君子有成人之美嘛!再說子龍兄的……”
雲緣忽然跳起來搶過話頭道:“不用他答應,這事我應下便是了!”
這一下把廳中衆人全嚇了一跳,陸仁心說好傢伙,這馬雲緣還真是有夠猛地,戰場上廝殺搏命不在話下,這兒女私情上到也是敢愛敢恨嘛!哥哥的話都不聽。
馬超哼了一聲道:“女大不中留,隨你便是了!也省得我這個哥哥還老得爲你地終身大事操心。不過你要聽從陸夷州的安排,別搗亂!”
雲緣也哼了一聲,面帶笑意地坐入席中,旁邊的趙雨稍稍的湊了過去低聲笑道:“可能以後要叫你嫂子了。對哦,送親一事非我莫屬哦!”
那邊如何不去理會,陸仁又向馬超解釋要龐德是因爲自己這裡地騎兵一直是個軟肋,所以想留龐德下來統領騎兵。但是陸仁同樣的會安排一些人才給馬超調用,並再三的囑咐馬超,當日兵敗就是因爲馬超只恃武勇百疏於將略,所以請馬超務必要多聽聽安排給他的謀士的意見。馬超想了很久,考慮到自己想成事只有依靠陸仁提供的先期幫助,便勉強應允了下來,必竟陸仁作的準備那麼充份,說出來的話又處處爲自己着想,不領情說不過去。(找個安排給馬超的謀士龍套哈!智政別太高,必竟馬超是打絲路)
這一宴到此也差不多了。陸仁幾乎是說幹了口水,總算是把馬超這裡先期戰略計劃給定了下來。看看宴席將散,陸仁向馬超拱手一禮道:“孟起兄,過兩天我就要趕回廣州去,中原發生了一些事必須要我馬上趕回去處理。這一宴既是迎賓之宴,又是我陸仁的道別之宴,就讓我與孟起兄喝個痛快。來,不醉不歸!”
馬超奇道:“中原有事發生?某這一路來時並未有所耳聞啊。”
陸仁搖頭笑道:“每個人認爲的緊要之事各不相同,孟起兄不曾留心自然不足爲奇。這一宴我也得向孟起兄好好的說清一下,並非陸仁無心待客,實在是事情太急不得不如此。孟起兄就先在交址再住上些時日,待準備妥當之後便依計行事吧。他話已無須多說,請!”
馬超點點頭,有些事不是他現在適合過問的,當下舉杯與陸仁互敬,直至宴終大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