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你再去通報一聲,就說陸仁此來乃是爲了荊州安必要面見劉荊州細稟。”?
陸仁認認真真的說出這句話,面色冷浚不說,就連語氣也是冷冷的。?
大凡在富貴人家當門人的人都是些鬼靈精,現在見到陸仁這卷而重之的樣子哪裡敢有所怠慢,立即轉身快步跑進去再行稟報。這回沒用多久門人便跑了回來將陸仁必恭必敬引入廳中。?
陸仁在廳中又等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劉表纔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之下緩步出廳。細看過去劉表面色蒼白,眼中無神,頭上還綁着一條古時鎮痛用的綁帶,腳步也很虛浮,卻是真的有病在身。?
“有沒有搞錯?在這節骨眼上劉表怎麼真的病了?哎……劉表現在病了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生病的人往往會分析與判斷能力下降許多,換句話說現在的劉表應該更好忽悠一些。”?
想罷陸仁趕緊離席施禮道:“多日不曾前來拜會,今日事急卻叨嘮到劉荊州調息病體,陸仁死罪、死罪!”?
劉表臉上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有氣無力的應道:“陸僕射言重了!某這賤軀本就有這舊疾,已經發作數日,心神不寧之下不能會客,頗失禮數。”?
兩邊各自說着客套話,陸仁的心中卻着實有點不耐煩,心底更是煩透了這些場面上的繁文縟節,正盤算着該如何開口時劉表到是先行切入了正題道:“適才聽門人所言,陸僕射此來是爲我荊州安危而來。卻不知我荊州將會有何禍事?”?
陸仁趕緊正色道:“禍將從東至。”?
劉表的語氣依舊是那麼地有氣無力:“禍從東至?陸僕射言下之意,可是指江東孫氏將要犯我荊州?”?
陸仁點頭道:“正是!”?
劉表道:“卻不知陸僕射是從何處得知此訊?據某所知,江東東孫之母吳國太於去年歲末病逝,時到今日帶且不足四月,孫氏一族尚在喪期之中又豈能興兵?陸僕射,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注:正史中的記載孫堅只有一個吳夫人,生四子一女,死於建安七年;演義中爲了完成諸葛亮三氣周瑜這一情節將吳夫人一分爲兩姐妹。孫尚香也就成了孫權同父異母的妹妹。且兩位吳國太中的姐姐死期也按正史注中《志林》裡的推算推遲到了建安十二年。瓶子在這裡各有取捨。)?
陸仁聞言頗有些無奈的伸手拍額。心道:“這劉表還真是有夠年老昏花外加迂腐的,舒坦日子過多了是怎麼的?真正興兵打仗搶奪戰機,誰會管你居喪不居喪啊!不過好像記得孫權那邊地張昭也是這麼勸阻過孫權,不過讓周瑜給駁了回來……那按這時地道德觀念,孫權又算不算是不孝?想遠了,眼下得用心拿話勸說劉表纔是。”?
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整理好思路後陸仁道:“劉荊州也知道我這些年來一直有派遣船隊在襄陽、柴桑這兩地之間水運行商。而我去年秋、冬親往江東時又得以重歸吳郡陸氏宗族。數日前我一族弟自吳郡趕來報知於我,說江東孫權這數月中一直在調集兵馬、整頓戰船,隨時可能會對荊州用兵,讓我暫時停下兩地間地水運往來,以免在戰時玉石不分、橫遭波及。”?
劉表微驚道:“真有此事?那孫氏真會不顧喪年?”?
陸仁道:“劉荊州請恕我直言,我在柴桑時曾與孫權帳下執掌重兵的周瑜周公瑾有過數次來往,發覺此人雖然年僅三旬,但足智多謀且極擅用兵。論其才略恐怕不在我舊日主公曹丞相之下。至於吳候孫權我雖然沒有見到。但從其政略舉措上亦可稍見一斑,定是一聰慧而又極爲狡猾之人。此二人皆爲擅於用兵之人,而擅用兵之人會適時而動。絕不會在意什麼居喪之年。劉荊州不可不防啊。”?
劉表聞言尚未全信,顯得有些猶豫不決。也難怪,劉表的政治能力與文學修養是很不錯,但在?
軍事謀略上卻絕非長項,加上現在年事已高人又病着,哪裡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這會兒就是有些意動卻也拿不定主意,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陸仁見狀知道得拿點有說服力的東西出來嚇一嚇劉表才行,於是故意長嘆了一口氣後才道:“劉荊州可還記得我上回來時所言及的販糧米前往江東災區牟利之事?”?
不提還好,這一提起來劉表看陸仁地眼神馬上就變得滿是鄙視,看那架勢就差沒把陸仁給轟出去了。?
陸仁對此只是隨意的一笑,他早就已經對旁人這種鄙視的眼光免疫了。頓了一下接着道:“陸仁自知此舉甚是惡劣,也知道劉荊州定會因此一事在心中鄙夷我的爲人。只是劉荊州你是否有想過這裡面其他方面的事?其實以江東諸郡之富庶,縱有有幾個縣治遭些天災又哪裡用得着我陸仁販糧米去那裡牟利?孫權他只需下令各地州縣開倉賑濟災民即可,糧米不足之地亦可從別的郡縣調集,江東又不是全境遭了天災。可是至今爲止,我還沒有聽到孫權有下過任何開倉賑民的政令!不僅如此,孫權還將大量的錢糧盡數集中到吳郡、柴桑,這分明就是即將興兵攻戰地朕兆。陸仁在這裡也不再隱瞞什麼,我於正月時在荊襄一帶購得三千餘石糧米,二月時裝船運出。本意是想運至海昌災縣,可是行至柴桑時就被周瑜派遣水軍強購而去充作軍糧。是問孫權他不行賑濟到也罷了,爲何還要將民間私糧強行購去?若不是決意積糧備戰又何需如此?”?
不得不說現在地陸仁也變得太陰險了點,人家周瑜明明是和顏悅色的“請”他代購糧米,到他這裡就變成了“強購”……雖說這本來就是周瑜挖給陸仁跳地坑。不過陸仁這樣做也確實有他自己地道理。首先是他必須得說服劉表確信孫權隨時會對荊州用兵。那這種藉口相對來說就是比較有說服力的;其次他自己也知道很可能掉進了周瑜挖給他的坑裡,那就絕不能坐以等斃,只要有機會就得想辦法翻身。現在利用這個機會先打下點埋伏,將來說不定就有大用。至少讓劉表認爲江東是“強購”陸仁那些糧米?
仁以後也好說點話。?
那頭的劉表沉吟許久才道:“陸僕射你真是有心啊……”?
“好像劉表有些意動了。嗯,如果剛纔說的那些算是‘曉之以理’,那接下來就應該試試‘動之以情’了。”?
心中稍作盤算陸仁便向劉表拱手道:“劉荊州,如今的陸仁雖然行商貪利,但也絕非見利忘義之人。記得我初到襄陽時劉荊州就贈我田莊安身。後又助我釀酒置業。禮遇甚厚。到現在我身家頗豐。當中多蒙劉荊州照顧,此恩陸仁斷不敢忘。眼見荊州將有禍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當真是很虛僞地一番話,不過卻也讓劉表想起陸仁是個重感情地人,多多少少也信了一些。微微地點了點頭,心底也在爲當初厚待陸仁的選擇暗暗自得。又想了一會兒問道:“那依陸僕射之見,孫氏如若興兵犯我荊州。會以何處當先?”?
“很好,看樣子是說動了。接下來的事就會好辦一些。”?
裝模作樣的閉目思考了好一陣子陸仁才緩緩的睜開雙眼道:“若陸仁所料不差,孫權興兵先行進犯的地方必是江夏!”?
劉表道:“何以見得?”?
接下來陸仁便把江夏眼下的一些特點說了一遍,如江夏地處荊州最東面,是荊州東部地橋頭堡,與柴桑僅僅是隔江相望,而且江東的三萬精銳水軍由周瑜統領就駐紮的柴桑。江夏守將黃祖年老昏庸輕而無備,江夏政令不一、士卒不整、戰具不齊這些弊病陸仁也婉轉的指了出來——這可是陸仁事先準備了一夜的說詞!?
他正在那裡說得起勁。差不多就要說出心中正題的時候。這邊一直的連連搖頭的劉表向陸仁一?
擺手道:“有勞陸僕射費力了!某本想與陸僕射再多商議幾句地,怎奈賤軀欠安神智不清,眼下實難理事。陸僕射所告知之事某已用心記下。明日便會召集幕僚商議對策,今日就請陸僕射先行回去吧,請恕某在重病之下如此失禮啊!”?
陸仁知道這是劉表在婉轉地下逐客令,連忙起身施禮道:“不敢不敢!還請劉荊州多多保重身體,待劉荊州病癒之後陸仁自當再來拜訪。陸仁告辭!”本來他是想來句“但有差遣自當盡力”的,不知爲什麼猛然覺得這句話不太合適也就沒說出來。?
辭別劉表,從人將陸仁恭送出門。接過凌風遞過來的馬繮繩,陸仁心裡稍稍地有一點失望,因爲劉表雖說可能相信了孫權會攻打荊州的事,但陸仁卻沒能如願的把另一位正主劉備給扯出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在劉表這裡連個客卿都算不上,劉表那麼鄙夷自己,別裡會聽從他的什麼意見??
翻身上馬後陸仁心道:“或許這就是劉表與曹、劉、孫這些人之間最根本的區別吧?必竟劉表不是那種能夠聽取正確意見因而成就大業的人,像早先孫堅死在他手裡時就完全有機會獨霸江東卻爲了一個黃祖而放棄大好機會。可惜,剛纔沒能把我真正的目標劉備給扯出來……不怕,A計劃失敗我還有B計劃和C計劃。哦不對,這會兒中國哪來的ABC?應該是一號計劃、二號計劃和三號計到劉琦,我可不想這麼快就自己親自去找劉備或是蔡瑁。而且現在我授意陸誠去傳播的傳言還沒有傳開,我就算去找了這兩位計也沒什麼用,搞不好還會整出反效果來。嗯?我這麼急着上馬乾什麼?這不是就在劉表家門前嗎,直接問一下劉琦在不在不就行了?糊塗啊!”?
想着陸仁便掉回馬頭,復又在劉表府門前跳下馬來,滿臉和氣的將那門人喚到近前問道:“方纔事急我到忘記問了,大公子現在可在府中?在下有些雜事找他。”?
門人答道:“大公子這幾日一早就出門去襄陽附近遍尋名醫,一般黃昏時分纔會回來。”?
陸仁心中一動,暗道:“哦,劉琦到真是個孝順的乖兒子。可惜的是他再怎麼孝順,也敵不過劉表那位蔡氏的枕邊風。而且他去尋醫的話……”?
本欲先行離去,陸仁忽然想起劉表府中上上下下的從人肯定有不少是蔡及蔡氏的心腹耳目,眼前的這個門人一副鬼靈精的像,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那他這樣看似隨意的過問很可能會引起蔡氏的疑心,搞不好會間接的害了劉琦不說,自己的計劃多半也會受到影響。劉琦上次去小莊時就說過劉表不喜歡劉琦再與陸仁有什麼來往。按蔡氏那抓着劉琦小過當大錯的性情,自己這隨便的一問都會給蔡氏留下個抵毀劉琦的口舌。?
稍一盤算陸仁道:“如大公子回來相煩轉告一聲,他之前託我尋購的那幾卷古貼我已購回,現在就放在襄陽城中的商鋪裡。如大公子得閒,就請他親自去一趟,我自當當面交付。”?
那門人點頭哈腰口中稱是,陸仁作勢去扶,暗中卻將一小塊散碎黃金塞到門人手中輕聲道:“我這幾卷古貼尋來不易,你務必要親口告知大公子得知,這個拿去取幾杯酒喝。”一則是強調一下是珍稀古貼,如此一來計蔡氏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什麼,就算是告訴劉表劉琦找過自己也不怕,劉表自己也是個書法愛好者,聽說是珍稀古貼說不定反而還會大感興趣。二則使了錢過去就不怕這門人會隱瞞着不告訴劉琦。?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門人暗中得了這麼多錢自然賣乖:“陸大人請放心,這句話小人一定帶到。”?
陸仁微微點頭,心道:“有錢就是好辦事啊。所以我一定要拼命的賺錢才行!”轉回身去翻身上馬,與二凌徐徐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