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一聲乾咳將陸仁和婉兒自昏睡中驚醒,睜眼望去,見郭嘉正一臉壞笑的站在門口,而郭嘉的身後竟然是——曹操!
陸、婉大窘,婉兒急忙從陸仁懷中爬起來,也顧不上整理凌亂的衣服就跑去施禮,然後匆忙退下。陸仁也想爬起來,可是因爲坐得太久,加上婉兒在他懷裡趴了一夜,兩條腿氣血不暢,掙扎一下沒爬起來反到扯動傷口,痛得呲牙咧嘴。
曹、郭二人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曹操快步走到牀邊將陸仁按回牀上道:“義浩身上有傷,不必多禮!”
陸仁臉上發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看那表情,就好像是偷情被人發現一般。
曹操臉色一正:“昨天街頭髮生的事,曼成已向我稟報過。那什長帶頭擾民,已被我斬首示衆,其餘衆人各打三十軍棍以示懲戒,至於他們的領軍曹仁亦被我責斥其治軍不嚴。義浩,你昨日能身受污辱卻不壞我法紀,我也自當還你一個公道。”
陸仁一驚,雖說知道曹操其實治軍執法極嚴,但也沒想到曹操真的是說殺就殺,連族弟曹仁也捱了罵。當下在牀上抱拳道:“謝過主公。”
曹操嘆口氣道:“義浩濮陽傷病方愈,又被我麾下劣卒所傷,曹某實在愧疚啊!”
陸仁道:“主公,樹大難免有枯枝,不必自責。以後只要多加註意便可。百姓是國之根本,百姓安居樂業才能國富民強啊。”
曹操點頭,又問道:“後天我就要出兵陳地,義浩看來是不能隨軍出征了……義浩對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陸仁仔細回想看過的書後道:“主公此次出兵必勝,但不必過於殺戮。這些黃巾餘黨原本也是本份的農民,若不是朝庭失政也不會作亂,他們只是想尋條生路。主公只要挫其聲勢誅其首惡即可,若肯降者不妨挑出精壯從軍,餘下的全部留用屯田,實在是頑固不化的再殺之未遲。”
曹操眉毛一挑:“義浩所言與奉孝、文若不謀而合,甚合我意!”
陸仁又想起來一點:“主公,若袁紹招納,千萬不可以答應。袁紹爲人外寬內嫉,時日稍久定容不下主公。且一但投身袁紹,必會處處受制於他,主公的王霸之志就會難以實現。”
曹操的臉上微微變色。今早剛起身他就收到袁紹招納他的書信,只是太早都還沒和誰說過,卻沒想到會被陸仁說中。在他心裡,此刻確實有想過暫投袁紹,但又舉棋不定,陸仁的勸阻則有如當頭一棒將他打醒。
陸仁接着道:“我軍眼下最大的困境不外乎糧草不濟。不過一則蝗災時我軍有些準備,二則略陳地取其糧亦可暫解燃眉之急,三則我軍也正在各方面極積籌備,我想只要撐到秋收後就不再有什麼困難。那時我軍有糧,再以陳地得勝之師急攻呂布,無論是士氣上還是戰力上都大佔上風,再力求速戰速決,將盡快呂布趕出兗州。”
曹操與郭嘉點頭不語。
陸仁又道:“主公若還是不放心,我這裡還有一個辦法,也許能解決一年的糧草,只是怕主公見怪。”
曹操喜出望外,因爲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而郭嘉望着陸仁發呆,心說這臭小子又有什麼鬼主意?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陸仁道:“主公,我軍現在雖說糧少,但錢帛還有些盈餘吧?”
曹操點頭,他的軍費一般都是用來賞賜將士,盈餘雖說不多,但確實還有一些。
陸仁道:“主公在略陳地後,除去賞賜將士的,其餘的錢帛不妨挑選精明商人或官吏,前往冀、徐、揚、吳購糧。這些地方歷來糧足,大戶富商也不在少數,相信能買來大批糧草。如果條件允許,主公甚至可以鼓勵想賺錢的商人直接帶糧來賣,我軍只要提供相應的保護再少收稅金即可。
“還有,主公若覺得錢帛不夠的話……陸仁這裡還有帛兩匹,願暫借於主公作購糧資本,等主公渡過困境,錢糧充裕後再還不遲……”
這是陸仁從現代的國債、國庫卷裡受到的啓發,想出來的辦法,只是考慮到曹操的心態,後一句說得有點心虛,偷眼看曹操的反應。
不出所料,曹操的兩條眉毛幾乎擰到一起,在房中來回轉着圈。老實說,陸仁這些建議實在是令有重農輕商思想的他難以接受,前者讓他派人買糧還好說,後者陸仁說借帛給他買糧,曹操還真拉不下面子來。不過曹操也明白,他對手下將士一向不嗇賞賜,自己沒留下太多錢,但手下這些人有錢的還真不少,若集中在一起的話不是個小數目。正像陸仁所說的那樣,買來一年糧草的可能性非常大。
陸仁又輕聲道:“主公是‘借’,而不是‘取’,全憑大家自願。願借者,主公可以開出借據,按每月二十息一付利(1/20,就是5%)。不願借出者亦不用強求……日後歸還,大家有錢賺,主公又可以贏得信義之名……”
郭嘉忽然大笑:“好個義浩,這等奇策還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妙啊!主公,嘉一向受主公厚賜,府中錢帛玉器不在少數,願借於主公急用。嘉大膽孟浪一下,除去主公應付的利息,嘉還想額外的要上一些主公珍藏的好酒。”
曹操一楞,郭嘉悄聲在他耳邊道:“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曹操馬上就明白過來。曹操是什麼人?一代奸雄、梟雄!當初爲了行刺董卓能夠屈身董卓麾下,後來又爲了能讓袁紹安心,甘於將聯軍盟主之位推給袁紹。相比之下,現在不過是厚着臉皮去向自己的幕僚借錢,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即然想通,他放聲大笑道:“義浩奇策真是讓曹某歎服!就依義浩此策,曹操回府就去發出佈告,願借於我者日後定會分文不少的償還。”
陸、郭一齊拱手道:“主公英明!”
曹操又看眼陸仁,心中稍作盤算後對郭嘉道:“奉孝,義浩之才每每總有過人之舉,我想將他從你手中要來,不知奉孝是否肯割愛?”
陸仁聽着這話立馬就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怎麼說話的這是?割愛?知道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兩色狼在交易女奴那!”
郭嘉笑道:“主公何出此言?義浩當日作爲嘉之書吏,不過是一時的僅宜,以義浩之才任此書屈才久矣!主公如今欲加以重用正是明智之舉。”
陸仁心說得!老郭你這算是把我賣給曹操了!
曹操微笑道:“只是不知給義浩個什麼職位爲好?”
陸仁道:“主公若覺得義浩還行的話,就讓我當個主薄吧。陸仁並無大才,只是偶爾能向主公出些主意,實在不堪主公的錯愛。相比之下,也許輔助荀公打理後方更適合我。”
陸心裡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才幹,混到現在僅僅是因爲知道一些有關的歷史,能在一些關鍵的地方提醒曹操,陰差陽錯的開始重視他。但陸仁也知道他想混下去就不能太過份,否則一但日後的發展出現大偏差,他所謂的“才幹”就會蕩然無存。
另一方面,陸仁並沒有軍事方面的能力,領軍打仗肯定沒戲。但因爲自己工作的關係,在輕工業、流水線操作和數據管理方面有些心得,再加上比較喜歡玩《模擬城市》這一類管理型遊戲,搞搞後方的內政應該能行。而在目前還不怎麼熟悉漢代產業關係的情況下,司管日常文件,類似於現代文秘一職的主薄是他最好的選擇。在陸仁的記憶中,曹操最大的一次糧草危機是官渡,陸仁只要能幫曹操渡過這一次的危機,就可以安心的躲在許昌、濮陽這些地方搞內政建設,只要搞得像樣一些,想信曹操就不會虧待他。
曹操沉思了一會兒,覺得義浩這樣確有其道理,自己也缺少這方面的人才。荀彧作爲他後方的一號人物,私底下抱怨過手下能用之人不多,當下點頭道:“即然如此,今日就回去任命義浩爲主薄,協助文若打理後方。”
“謝主公!”
曹操道:“義浩你且安心養傷,傷愈之後再去任職不遲。好了,不打擾你休息,我和奉孝先回府去。”
陸仁拱手目送曹操出門。曹操走到門口轉身,將自己的佩劍解下遞給陸仁道:“義浩已爲士族,理應有劍隨身。此劍雖不是什麼寶劍,但自我起兵以來一直相隨,今日就送與義浩。義浩昨日能身受大辱仍不壞我法紀,定是嚴明法紀之人。若再遇壞我法紀之徒,可以此劍斬之!”
陸仁面上嚴肅的雙手捧過劍,心裡卻在yy:“因禍得福啊!這也算是曹操給的尚方寶劍吧?不知道是倚天還是青釭?”
曹操先行離去,郭嘉在陸仁牀邊坐下道:“臭小子,以後不能跟着我,自己做事多注意一點。那荀老頭做事精明的要命,你可得小心啊。好好幹,你會出人投地的。行了,我也不打攪你花前月下,那侍女也挺不錯的,你可得注意身體……還有,以後回家記得關門!早上我和主公來的時候連門都不用叫,直接就進來了,壞了你好事哈!”
陸仁臉一下變得通紅,罵道:“你個老不正經,滾你的蛋!再羅裡八嗦以後不炒菜給你吃!”
“哈哈哈……”郭嘉張狂的笑着離去。
見都已離開,陸仁迫不急待的抽出長劍,細看之後卻微覺失望。劍不是什麼寶劍,只不過是一柄質地相對來說較爲堅硬的鐵劍,看來有一些合金的成份。劍柄上有金鑲的“曹孟德劍”四字,以示劍的主人是誰。
陸仁啞然失笑,東漢的鍊鐵技術平平,更別提煉出好鋼,而農家手中的農具還是以青銅器爲主,鐵製的極少見。只可惜陸仁原先的工作雖說常和錳鋼、高速鋼之類的打交道,一本詳細記有各類鋼材鉛、碳比例和硬度的《機械工手冊》也被他記得滾瓜爛熟,但要他現在去煉製無異於癡人說夢。只有日後他能調動人力物力財力的時候再去嘗識,希望能搞出些像樣的鋼材出來,再想辦法應用到軍政方面去。
收好長劍,婉兒端着幾張麪餅過來:“大人,主公走了,你也吃點東西吧。你昨天到現在一直沒吃過東西呢。”
陸仁心裡一甜:“婉兒,我昨天是讓你怎麼叫我的?”
婉兒一怔,馬上反應過來:“哦,婉兒忘了。老公!”
陸仁大樂,裝作身上無力道:“婉兒,我和主公談了那麼久,現在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你餵我好嗎?”
婉兒俏臉一紅,在陸仁牀頭坐下,將麪餅撕成小條喂到陸仁口中。幾塊過後,陸仁膽子也大起來,就勢一歪身子,枕在婉兒大腿上,閉着眼張大嘴,麪餅和“豆腐”一起吃。
婉兒依舊紅着臉,任陸仁胡鬧。看着陸仁有些無賴卻又有些可愛的樣子,心中對陸仁的感覺不知不覺從開始的敬畏變成了……
陸仁枕在美人腿上,心裡也在亂想:“升官了呢!記得原先在哪裡看到過,男人的最高境界是‘醒握天下事,醉臥美人膝’。前者我做不到也不太現實,能夠做到後一點也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