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關,南征漢軍前鋒沙摩柯、林羅珠正式開拔,乘坐竹筏、小船向沿着湘水南下,經靈渠週轉,沿着秦軍南征大軍的舊路再打一次。
相比於秦軍,漢軍此次形勢大好,不僅行軍途中有臨近河流的村莊,也有各部蠻夷充作斥候,拱衛兩翼,將吳軍可能的奇兵搜索出來。
給呂岱的選擇只有三個,要麼投降,要麼據險防守,再要麼……乘海船返回江東。
以現在的海船製造技藝,以及呂岱的儲備,呂岱只能帶走不足千餘人,也帶不走太多的交廣土特產,何況士家也有海船。
在陸地上,懶散的交廣土著軍隊不耐戰,若是乘船作戰,那就要另做討論。
交州、廣州的豪強、土民部隊是真的不經打……這是桓帝、靈帝以來,江東豪強已經證明的事實。
日南郡更外圍的一衆土著部族更是不擅長打仗,第一是器械落後,第二是缺乏組織力,第三是戰法簡單……最重要一點是這裡物產豐饒,光靠女人採集就能讓一家吃飽肚子,男人曬太陽、壓住女人就行了,何必打打殺殺?
能一年三熟的地方,你撒一把種子就能持續收穫的地區……又沒有外部生存壓力,你不能太過苛求這片幸福土地上的民衆。
好在蚊子、瘧疾在保護這片豐饒的土地。
田信目送一船船南下的湘軍吏士,湘軍吏士都是輕裝編制,人手一面等肩高的藤牌,武器普遍標配爲鉤刀款式的……狗腿刀,除了伍長、什長配備矛戟外,其他軍士一概都是刀盾。
軍服也經過簡化,都是過膝短褲、單衣,綁腿、號衣、粗麻鞋、水葫蘆、揹包。
進入廣州地界,幾乎等於進入熱帶雨林,鐵甲易生鏽,皮甲容易受潮腐爛,最好的防護器械就是櫓盾。
作戰、紮營、行軍,都能常伴左右,起到關鍵作用。
同時,幾乎所有南下的吏士都是一個大光頭。
第一批先鋒部隊開拔後,田信又檢閱府庫,看着第二批運輸器械的隊伍出發,這批器械以農具及斧頭爲主。
斧頭列裝到位,大軍紮營時,將四周樹木砍伐一空,能有效改善宿營環境;如果不得已軍屯,那就砍出一片平原來!
緊接着又是第三批軍隊開拔,田信送別自己的副將夏侯蘭。
“前年我在方城軍屯時,兄長率軍過境,與我暢談於路邊。”
田信在碼頭邊擺宴,很簡單的河鮮小宴,就如當年他北上挑戰徐晃,夏侯蘭在襄陽設宴贈送青釭劍一樣。
講述當時大概情景,田信做笑:“當時我改制軍服,使吏士斷髮,兄長就有所苛責。我就與他賭氣說笑,說有朝一日必教麾下兒郎皆斷髮。今盡數斷髮,更有諸多剃髮者,不知兄長聽聞該是何等模樣。”
關平的性格趨於刻板、沉穩、保守,可以想象關平氣呼呼的模樣。
夏侯蘭跟着笑了笑,他雖沒有剃髮,但也剪短了頭髮,一板一眼回答:“湘軍吏士生性爛漫,願隨陳公赴死,更弗論切割發須之物。”
湘軍跟別的軍隊不一樣,這是一支依賴田信威望建立起來的軍隊,抽乾了湘州各部族精壯人口。
“是啊,彼輩生性爛漫,猶如赤子,理應好生迴護、教養,否則誤入歧途再難教改。”
田信端起茶,斂容:“靜候老將軍凱旋佳音!”
夏侯蘭也端起茶碗,目光凝着,望着田信有絲絲沉重之意:“必不辱使命。”
兩人飲茶,夏侯蘭身後一衆軍吏也都端着茶仰頭飲下,都是上好茶粉沖泡而成。
此次南征,不管漢軍、漢僮僕從軍,都足額配發茶粉、磚茶,保證吏士行軍、作戰過程中每日有溫熱茶湯可以飲用。
並嚴格禁止吏士飲用生水,及狩獵野物。
夏侯蘭出發後,田信又等一日,再次檢閱湘關邸閣的防火措施,以及防禦工事。
湘關邸閣長郤揖算是老相識了,當年田信去宜都郡孟達那裡充任嚮導官時,就跟這位邸閣長認識,當時這位邸閣長是孟達麾下的營督,與李輔系同僚關係。
只是李輔是隴西人,這位郤揖是司隸河南尹偃師人,勉強能跟關中人算是司隸鄉黨。
在行政區域規劃裡,郤揖與孟達、田信是司州鄉黨,文化上人家是雒都上等人家,貼近關東習俗;就風俗區域來看,關隴始終是一體的。
這人出身不凡,其父郄儉在靈帝時期擔任益州刺史,被黃巾軍馬相等人攻殺;郤揖還有個兒子,十五六的年齡,正留在田信身邊擔任謄抄令文的書佐,與李衡是同僚。
陸議當年就在孫權幕府裡幹了十幾年的書佐,對本人閱歷、執政經驗的提升極有裨益。
郤揖的兒子叫做郤纂,正抱着田信的閃電尾紅藍白三色戰盔跟在左右。
不同以往,以往各軍配合作戰,糧道也由各方聯合維持;某一方有疏漏,還有其他人提醒,拾遺補缺。
而這次糧道運輸由田信一方專管,就怕經驗不足,也怕經驗豐富形成思維盲區。
吃敗仗不可怕,終究能把大多數人帶回來;可如果糧道斷絕……自己可以跑回來,隨自己出徵的吏士絕難倖免,必然被惡劣的自然環境吞沒。
數萬軍隊覆沒……自己無法原諒自己,更不可能原諒別人。
寧肯多一些波折,也要保證糧道安全,能讓絕大多數人與家人團聚。
巡視一座座糧倉,田信臨行囑咐:“文恭,非陛下親至,餘下詔令、命令一概不受。馬叔常前車之鑑,不可重蹈覆轍。”
郤揖拱手,眉目肅然:“馬叔常能以身殉國,臣亦有此心久矣。”
田信微微頷首,領着親隨離去,最後又視察遠近烽火臺,這次廖立隨同。
烽火臺防禦重點在湘水東岸,在此防備吳軍可能穿插的奇襲隊。
只要守住邸閣,守住儲糧,那不論有什麼變化,田信也有把握帶着主力回來,解決掉一切麻煩。
他與廖立、田紀、郤揖等人早已約定密語,除了密語外,廖立、郤揖也有至親子弟留在田信身邊擔任親隨。
這絕不是人質,而是軍中習俗……只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這些充任親隨的子弟將充任信使,來傳達明確不需要質疑、翻譯的明文命令。
與廖立分別時,田信講道:“今時勢交匯,已到天下大變之際。我萬不可示弱,否則鼠輩利令智昏,難免做出覆水難收之事。唯有展示己方雄壯,鼠輩不敢妄動,一切自然平寧。待太子入駐江都,一切將塵埃落定。”
扮豬吃老虎……會引發不可預測的大變!
江都是什麼?
是一座監牢!
劉禪進入江都前,陰謀分子還能興風作浪。
待劉禪進入江都,一切都將按着約定的路線前進,再有跳出來的人……一巴掌打死就行了。
不需要自己動手,關羽就能代勞。
現在的關羽,兩不相幫已經是很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