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西山

臨沮較遠,馬超返回臨沮親自集結軍隊,會直接開赴宛城駐守。

麥城鄰近江陵,田信留在江陵參與大軍調轉工作,典軍羅瓊,司馬謝旌僅用兩天時間就完成虎牙軍集結、武裝。

又等兩天,徐祚、胡班將湘江水師一分爲二,胡班統率戰船留守洞庭湖,徐祚率小船走沱水進入江陵護城河,不走長江主幹道。

胡班率領的戰船,自然是防備江東水師北上;徐祚不走夏口,就是擔心遭到江東水師的襲擊。

江陵城下,虎牙軍陸續登船,沿着護城河向東北而行。

關羽送行,囑咐:“我料徐公明、張俊義進犯南陽,實屬佯攻,亦在分我軍之勢。然此二人征戰天下三十載,若有機可乘,必會長驅直入。事不可爲,孝先坦然撤兵。有水軍接應,彼追之不及。”

“彼若長驅直入,我自提前軍北上,與徐公明一決高下。”

“身在軍旅,閒暇時不妨多做筆記,若有疑惑也可發書於我。”

關羽說着擡眉去看江陵城頭,田信也側頭去看,那裡關姬、關平等一衆將校子弟站在那裡盼望。

田信對城頭一笑,將抱在懷裡的戰盔戴好,繫上盔帶:“君侯,信明白,抵達襄陽時就發家書。快則三日,遲則五日,必有家書送報江陵。”

關羽微微頷首,他伸手,旁邊楊儀端着木盤,盤上擺着九枚獸紋紅漆木杯,杯中皆是佳釀。

關羽自舉一杯,除田信外,護軍羅瓊、司馬謝旌,主簿虞忠,及五名營督皆舉一杯:“滿飲此杯。”

“滿飲。”

九人舉杯,仰頭緩緩飲酒,年紀最小的虞忠當即臉就紅了。

壯行酒飲畢,關羽的鼓吏敲響戰鼓,運兵船上鼓吏也敲響立着的鼓,或隨身攜帶的腰鼓。

鼓聲中,田信引領大小軍吏、部曲親衛登船。

楊儀望着士氣高漲,彷彿回家一樣的虎牙軍吏士,感嘆道:“扈谷亭侯猛銳,調往南陽着實可惜。”

關羽聲音平靜:“徐公明所部多是步軍,也該讓他獨領一軍,吃些苦頭。”

沒有江陵這樣的堅城,去跟徐晃在原野上對壘,最能磨鍊統兵技藝。

以田信的武力,兵敗時想走,就不是魏軍能留下的。

永安,集結在這裡的後軍前鋒部隊已乘船朝江陵進發。

以益州水軍的運力,十天時間往返兩趟,足以將後軍近兩萬人運抵江陵。

成都,劉備帶着三個兒子在桑園遊玩,親自教導他們採摘桑葉。

總覺得劉禪、劉永、劉理缺少一點東西,這種遺憾讓他感到失望。

他在大桑樹下乘涼時,陳到端一盤竹簡公文闊步而來,靠近大桑樹時放緩腳步:“大王,今日章表已積滿一盤。”

“放這裡。”

劉備拍拍身邊的空地,他就坐在竹凳上,拿起一卷見是魏延的奏表,翻開掃一眼,不由緩緩點頭笑說:“一目可見文章內裡,田孝先有功於國。”

注意力容易分散,集中精神閱讀公文時更容易疲憊,標點符號點綴在公文裡,極大方便了行政效率。

送他這裡的多是郡守、郡尉、各將軍的重要的公文,餘下普通公文就有諸葛亮、劉巴協同處理。

這些公文內容多在他預料範圍內,比如魏延請求出兵陳倉接應涼州曲演,出兵涼州意味着益州軍糧無法支援荊州,會投入到涼州戰場去。

涼州除了馬匹、羌胡外,現在還有什麼?

也就桓帝時一口氣將東羌聯盟剿滅,打服了西羌,靈帝以來涼州就是動亂之源,到現在涼州除了天水一帶還有編戶齊民穩定稅源、糧食出產外,餘下地方早打爛了,就剩下先秦、兩漢修築的城池、烽燧還佇立在各處。

曲演反魏不假,可不一定向漢。

接手涼州,就像接手南陽一樣,會成爲一個包袱。

以目前實力只能消化其中一個,現在南陽已經入手,就該拼盡全力維護、休養南陽,以南陽作爲今後戰爭的發動機。

若再貪涼州,那什麼都撈不到,不會有好結果的。

可也理解張飛、魏延,關羽在荊州打的太漂亮了,張飛、魏延自然想迎頭趕上。

涼州是魏延唯一能插手的區域,而打下涼州下一步就是夾擊關中,這是計劃內張飛的戰場。早一日打下涼州,漢軍的騎兵優勢就能迅速積累。

荊州、益州將校,甚至所謂的東州系精兵有一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不懂騎軍戰法。

也只有關羽、張飛、趙雲、馬超掌握騎軍戰法精髓。

乘還有精力,打下隴右養馬地,就能擴大騎軍,使騎軍戰法得以傳承。

張飛更認爲得到隴右養馬地,擁有騎兵優勢後,反而能從南陽出奇兵侵擾兗豫二州,打得順甚至可以突入青徐二州干擾魏國後方生產。

沒有隴西養馬地,南陽戰場只能防守捱打,魏軍打不進來,荊州軍也很難打出去。

面對中原地形和騎軍優勢的魏軍,荊州軍打贏收割不了多少戰果,可一旦戰敗,必是慘敗。

張飛、魏延說的有道理,劉備還是放棄出兵涼州。

當他拿起一卷來自黃權的奏表時,略感氣悶,黃權也勸他出兵涼州,不要來荊州。

又拿起一卷,見還是勸北伐關隴的奏表,劉備隨手丟回盤中:“田孝先所獻三圖寓意神妙,叔至如何看其中三巴圖?”

太極圖是兩個旋轉的巴字,彼此追逐對方的尾巴,三巴圖顧名思義就是三個巴字擠在圓圈裡旋轉。

太極圖是黑白兩色,三巴圖採用三原色。

在現在這樣的天下形勢裡,三巴圖寓意直白。

“臣駑鈍,只知三圖蘊含宇宙、人生至理。也聽太傅、射君近來講學,說久觀三圖可開悟道理,增長智慧。還聽太傅說能參悟三圖奧妙者,可以成仙。又說扈谷亭侯秉性澄澈力能搏虎,蓋因參悟三圖而已。”

“那叔至近來可參悟了什麼?”

“臣本遲智,今越發覺得不急不燥,欲無所求。”

“呵呵,叔至,孤問的是三巴圖,非是正反太極圖。”

這下陳到閉口垂頭,劉備從袖中掏出一卷刺繡的三巴圖,攤開盯着:“孔明原先也勸孤,說大軍出荊州,有逼迫孫權降魏之意,亦不利於長久。若乘荊州鞏固之際,出兵秦川可定關隴,能據天下之西。”

“田孝先獻三巴圖,也意在勸孤提防孫權再次背盟。”

“孔明得見三巴圖後,就不再勸孤北征關隴,孝直身在病榻,也不再勸諫。別無他因,孔明、公衡如日中天,孝先、定國如旭日東昇。而孤,已日薄西山。”

“孫權若識天數,舉江東來降,孤保其富貴終身。他若與曹丕同流,那就一戰滅之。”

劉備目光落在三巴圖上:“孝先洞悉世情,他能等,孤等不得。此圖,乃是邪圖,若天下長久如此,實不知要枉死多少百姓。蕩滅江東,天下陰陽相爭,可以速定。”

“若非此圖,孤或許會聽孔明、孝直勸阻,提兵出秦川。”

“然如今,開弓已無回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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