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當下帶着幾分凜然說道,“祭酒大人說的哪裡話!先賢有云:人貴在自知之明!王烈自知不過治理鄉民之才,難及天下英豪,朝廷委以重任,王烈心中喜不自勝,可自忖德才有限,難以勝任,故不敢行令!如今兗州殘破,更是遭天災所襲,索性有曹公受朝廷器重,被委任爲兗州牧治理一方,蒙曹公看中,王烈得以治理一縣之地,護佑一縣百姓安寧。此番廷尉袁術賊子膽敢僭越,行大逆不道之事,曹公奉詔起兵討逆,下官上書請纓尾隨,爲我大漢盡一份微薄之力,至於祭酒大人所言,下官萬萬不敢苟同!”
王烈一番話大一已然,卻是將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一時間戲志纔等人也無法再去指摘王烈,畢竟如今曹操再怎麼割據一方,名義上也是大漢的臣子,若戲志纔等人膽敢說曹操是叛逆之臣,將其和先秦諸侯並列,那到時候恐怕會將劉奇變成第二個董卓,天下英豪羣起而攻之!
戲志才心中暗道,這王烈倒是才思敏捷,言語間滴水不漏,當下輕輕頷首道,“彥方先生所言有理!既然彥方先生有所求,那戲某就不強求了。不知此番彥方先生前來,所爲何事啊?”
王烈拱手道,“下官奉曹公之命,前來拜見大司馬,還請戲祭酒代爲引薦!”
戲志才皺着眉頭說道,“彥方先生,如今大司馬偶感風寒,病體沉痾,正在後宅養病,恐怕彥方先生難以如願了。”
王烈開口說道,“還請祭酒大人代爲引薦,下官有萬分緊急的軍務需要大司馬決斷,還請祭酒大人讓下官見一見大司馬!”
戲志才解下腰間長劍放在面前案上,帶着幾分決然開口說道,“彥方先生但說便是,廳中幾位都是大司馬軍中帳下要員,當得起大司馬的器重!大司馬養病之前,將軍務全權委託戲某處置,有劍爲憑,彥方先生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看到戲志才的表現,王烈心中一個咯楞,若是劉奇染了風寒,自己代表曹操前來,就是不見自己,戲志才也多多少少理當向劉奇請示一番,可此番戲志才毫不猶豫的拒絕,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王烈心中已經有了論斷,劉奇此刻,恐怕不在軍中!
不在軍中?那劉奇能在何處?有何謀劃?這麼大的事情,曹操竟然沒得到絲毫風聲,王烈心中一動,這事情不簡單,自己理當在第一時間告訴曹操爲妙,免得曹操陷入被動之中!
王烈當下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交付到了戲志才手中,“祭酒大人,此乃曹公親筆書信,還請祭酒大人過目!”
戲志才接過書信,看完之後,嘴角含笑說道,“曹孟德言壽春城高池堅,袁術兵馬壯碩,緊守壽春,一時間恐怕難以攻克!此番正值隆冬,軍中士卒多無寒衣,恐難耐寒冬凜冽,意欲速戰速決,掘淮水以淹壽春,此事曹孟德自言不敢擅專,特遣人向大司馬請示,如今大司馬病體沉痾,此事還需我等決斷,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郭嘉笑言道,“曹孟德好大的心胸,心思毒辣,未曾將淮南數萬百姓當我大漢子民,難怪兗州災禍連天,看來,都是曹孟德作的!”
杜畿苦笑着說道,“祭酒大人,杜畿對於錢糧之事還算精通,這行軍打仗之事,未曾目睹,不敢輕言是非,未敢胡言亂語!”
黃權同樣皺着眉頭說道,“祭酒大人,此事利弊各半,黃權也不好說!”
戲志才旋即冷笑一聲問道,“通天公子,不知道此事你怎麼看?”
劉奇笑着拍手,旋即眼中帶着一抹熱絡看向王烈,“告訴曹孟德,感覺掘,最好將這河堤給多掘開一點,要是能將整個淮南淹沒,那才最好哩!我錢氏如今手頭正缺人,有了淮南這塊地兒的流民百姓爲我錢氏出工出力,到時候也勉強夠用了!”
戲志才這纔看着王烈說道,“彥方先生!此事事關重大,戲某未曾親臨,不敢斷言,事關淮南數萬百姓,非是戲某可以決斷,曹公既然先到,那此事就交由曹公決斷,曹公用兵也非常人,想來曹公定然能夠因勢導利,做出最好的抉擇!”
王烈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此番朝廷弔民伐罪,討伐叛逆袁術,以大司馬軍伍爲主,如今既然大司馬將軍伍都委託給了祭酒大人,還請祭酒大人率軍移步壽春,統籌各方大軍攻城討逆!”
戲志才含笑說道,“此番我等軍伍未曾集結,還有部分兵馬如今正在蓼縣、陽泉等地討逆,等過上兩三日,我大軍集齊,便可叩兵壽春,討伐袁術!如今袁術兵困壽春,想來我等多圍困一日,袁術的壓力就多上一分!如今也只有孟德公的兵馬到達壽春了,徐州兵馬和孫策帳下兵馬尚且未曾到壽春,不若等上幾日,等到各路人馬集齊,再議攻城之事!”
劉奇在一旁撫掌笑道,“所幸無事,彥方先生不妨就隨我大軍共同向壽春進發,到時候也好向曹孟德有個交代!”
這幾人話中的意思多多少少有些推諉之意,那錢多多雖說是在挑釁,可如此淺薄的言語王烈如何猜不出來,這傢伙是在告訴自己戲志才的心思,多半是打算將自己留在軍中,不能讓自己及時向曹操報信。
當下王烈拱手道,“有祭酒大人此言,王烈就放心了!此番信也送到了,王烈就該告辭了!”
劉奇的話語是在點醒王烈,何嘗不是在點醒戲志才,當下戲志才笑語吟吟的開口道,“彥方先生遠道而來,不放在城中休憩兩日再走!”
郭嘉唯恐天下不亂,當下帶着一抹狹促的笑意說道,“彥方先生何必急於一時?早就聽聞彥方先生在陳太丘門下學習,郭嘉對陳太丘仰慕已久,只可惜無緣一見,還想向彥方先生請教一番呢!”
杜畿同樣帶着一抹笑容開口說道,“彥方先生,既然是孟德公使者,不妨隨我等大軍共同進擊,到時候彥方先生再回曹公營中去!”
黃權帶着一抹羞赫的笑意說道,“黃權久居蜀中,可對彥方先生的品行也是略知一二,心中佩服不已,早就有心向彥方先生請教一番,只可惜無緣一見,今日有幸,不妨請彥方先生逗留片刻!”
聽到幾人無不打算將自己留在劉奇大營中的想法,王烈心中大驚,當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道,“軍情緊急,不容王烈逗留,等到壽春城破之後,若是有暇,王烈定然同諸位論道共進,王烈軍務在身,就先告辭了!”
戲志才面上帶着一抹難色,可也不好拒絕,只得悻悻說道,“既然如此,那戲某就不多留了,等到攻下壽春之後,再與彥方先生敘舊!”
“告辭!”王烈急匆匆的轉身出帳,等到出了安風城,毫不猶豫的打馬揚鞭而去……
等到士卒報告王烈出城,安風縣衙之中幾人不由放聲大笑起來,戲志才帶着一抹戲謔說道,“主公這番表現,可是將王烈唬的不輕!”
黃權開口說道,“主公此舉頗有深意,只是黃權猜不透其中深意!”
劉奇笑眯眯的說道,“曹孟德此人生性多疑,若是本侯出面,哪怕是身染沉痾,王烈消息傳回去之後,曹孟德也要心安不少,可我等此番遮遮掩掩,卻讓王烈疑心本侯不在軍中,若是本侯不在軍中,旁人或許不會心疑太多,可曹孟德若是沒有多疑,那本侯心中才疑惑呢!”
黃權如此好學,加上劉奇對黃權也頗爲親睞,戲志才郭嘉二人也不吝對黃權點撥一番,當下戲志才接着劉奇的話說道,“曹孟德若是直銷主公不在軍中,定然心疑主公去了何去,以曹孟德的手段謀略,定然會率先攻破壽春,拿下袁術邀功,旋即迅速奔回兗州。”
郭嘉笑眯眯的說道,“祭酒大人所言不錯!曹孟德生性多疑,某家在曹操府中安插了好幾個探子,可曹操身邊的人,卻怎麼也混不進去,看來,曹孟德此人多疑的不是一點點!”
劉奇笑着說道,“曹孟德曾自言好夢中殺人,驚的身旁侍衛都不敢近前,足見此人心中多疑,奉孝,傳消息會京都,讓文和鼓動着潁川的人馬動彈動彈,嚇一嚇曹孟德,本侯倒想看看,他還敢不敢張狂!”
戲志才緩緩開口問道,“主公,接下來我等……”
劉奇將目光投向黃權,“公衡,派出一堆斥候,去追一追王烈,面的那傢伙反應過來!”
旋即劉奇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傳令三軍,三日後大軍開拔,北渡淮水,速速進擊上蔡,到時候恐怕曹孟德也攻下壽春了!奉孝,斥候交由你掌控,大軍三十里以內,不容許有敵軍斥候!”
聽到劉奇的話,戲志才似乎反應了鍋爐房,笑着說道,“主公神機妙算,到時候曹孟德恐怕會氣破了肚子!”
劉奇斜眼看來戲志才一眼,“就你貧嘴!有這功夫,你倒不妨想一想該如何才能將儒門拉下水!”
戲志才笑着說道,“既然王彥方說等到攻下壽春之後要與我等論道,我等又豈能讓王彥方失約?如此英才,到時候不好好交流一番,我等豈不是失了主公顏面?”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