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新城主街。站立在屋頂上的仇首王將手揮了揮,他身旁的令兵立刻拿起牛角號,嘟嘟的吹了兩聲連貫的短音。正在與徐榮軍團激烈廝殺的百濟兵聽到號聲,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幾大步。如此樑軍的軍陣被困在大街上,但是四面都與敵兵隔了幾步,脫離了接觸。
仇首王這才高聲喊道:“這位樑將,本王還不知汝姓甚名誰,怎麼稱呼?”
徐榮沒好氣的答道:“某乃大梁鎮東將軍徐榮是也。”
仇首王哈哈笑着,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原來是徐榮徐將軍。實話告訴你,本王麾下萬餘兵馬都齊聚南新城,你們已是插翅難飛。你們中原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爲俊傑。聽我一言,要你手下兵士速速放下手中武器投降。本王便封你個城主,讓汝統領一方,不比汝在中原皇帝那當個鳥將軍差。否賊,你和你手下這些將士都將死無全屍!”
徐榮毫不猶豫的呸了一口道:“扶余胡夷,沐猴而冠,要某投降於爾,簡直是白日做夢。”
仇首王頓時大怒,喝道:“那你就休怪本王狠辣了。”說罷,他又將手用力一揮道:“殺!”令兵再次嗚嗚以另外一種節奏吹了號角之下。成千上萬的百濟兵齊聲吶喊,再次山呼海嘯般的向樑軍圍殺而來。
幾乎與此同時,上千支矛槍從樑軍軍中中向四面飛出,在慘叫呼號聲中,數以百計的百濟兵被矛槍貫穿了身體,倒在血泊之中。樑軍乘仇首王暫時停止攻擊的時刻,得以有空隙時間打開大盾投出矛槍。
隨即,百濟兵的密集箭矢和飛鐮再次向樑軍撲射而來,後者被迫再次拼成龜殼大陣以做防禦。邊緣位置的樑兵奮力捅刺着矛槍,靠近盾牆的百濟兵無不被捅殺當場,但是他們許多人被後面如同潮涌的百濟兵所推攘,屍體壓在盾牆上無法倒落在地。一些樑兵的槍桿因此完全穿透了百濟兵的屍身,無法收回,只好將繯首刀抽出來做戰。他們中很多人也不時被百濟兵從盾牌縫隙和盾牌上方所刺入的矛槍所殺傷。
戰局異常激烈,但樑軍依舊能讓整個軍陣在“烏龜殼”的掩護下,緩慢而持續的向東移動着。那些企圖阻擋樑軍軍陣向東門撤去百濟兵無不殺傷在大街上,屍體鋪的路面上到處都是。
仇首王的表情變的緊張起來,他沒料到如此都無法將樑軍死死困住,若讓樑軍退到東門,所有計劃就前功盡棄了。他立刻高聲喝令道:“不論如何要擋住樑軍,不能讓他們再往東邊移動了。”一轉頭,又對令兵小聲說道:“速去通知城牆甬道上的兵將們,要他們速速拿下東城門和城樓,只要我們關閉了東門,樑軍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東門城樓上下,百濟,樑軍雙方同樣在激烈廝殺着。只是此處樑軍的境遇比主街上樑軍的境遇更爲艱險。因爲東門城樓上下總共也就四五百名步卒駐守,而向他們涌來的百濟兵黑壓壓的一片,至少有兩三千人。
城頭甬道上,樑軍在兩端布起了十餘列,縱深八九排的方陣,將從南北兩面城牆通往東城城頭的甬道堵住。百濟兵順着甬道涌來,遇到這兩堵盾牆如同被堤壩攔住的洪水般戛然而止。雙方在盾牆兩側用槍矛刀劍互相捅刺劈砍,不斷有兵士倒落在地上。百濟兵不知被什麼所鼓舞,死了一層又衝上一層,不要命的向前衝擊着。
樑軍同樣不斷的傷亡,即使他們有八九排的縱深,如此速度消耗下去,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即使不崩潰,也會全部死傷折損殆盡。猛然,在樑軍方陣中,五六個火球騰空而起,向着百濟兵人羣中落去。百濟兵並沒有見識過火爆彈,只以是樑軍的普通火器。靠的近的人也就是挪了下腳步,防止被火球砸個正中。有的還用盾牌去擋。
百濟兵頓時大亂,樑軍又是幾發火爆彈將他們的衝鋒勢頭徹底抑制住。只可惜這已是樑軍最後幾發火爆彈。否則一頓亂轟,很可能將反倒將百濟兵擊潰。但怎麼說,城頭的兩三百樑軍暫時穩住了陣腳。
城樓下的城門洞中,近兩百名樑軍步卒將不斷奔涌而來的百濟軍拼命擋住,他們手中都只剩下最後一支矛槍。其餘矛槍早就被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樑軍盾牆後十餘支矛槍不斷的向前捅刺着。一名樑軍兵士剛剛將自己的矛槍從一名癱倒在地的百濟兵胸膛中拔出,一支飛旋的鐮刀恰好從盾牌的上邊緣擦邊而過,正正嵌入了他的腦門之中。樑兵和他的大盾一起撲倒在地,後方的樑兵急忙頂上,填補了他的陣位。那名投擲鐮刀的百濟兵卻乘機衝到盾牆之前,樑兵的四尺長矛槍已對他無法發揮作用,只好丟掉矛槍,拔出了腰間的繯首刀。他們身後的兩隊長弓手只能乾着急,因爲城門洞對弓射角度的限制,讓他們無法發揮出長距狙射的特長,只能拉滿弓後,以近乎直射的方式向前方的百濟兵胡亂射去。
統帥這股樑軍的隊率眼看自己的防線搖搖欲墜,大喝了一聲:“投!”後方的樑兵齊齊投出自己手中最後一支矛槍,並隨即抽出了繯首刀作爲主戰兵刃。百濟人羣受到標槍的密集投射,爆發出一片嘶叫哀嚎,橫七豎八的倒下去一大片人羣。但是百濟兵在稍顯遲疑的停頓後,又在齊聲吶喊中殺了上來。此時絕大多數樑兵手中只有繯首短刀。只能一邊拼命用盾牌抵住百濟兵刀槍劍戟的亂劈亂刺,一邊用兩尺短刃不斷捅殺着貼上盾牆的百濟兵士。
百濟兵畢竟人數衆多,不一會他們便恢復了此前攻勢。樑軍又變的岌岌可危起來。就在此時,百濟兵的身後卻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有的百濟兵扭頭望去,已是臉色蒼白。來的正是徐榮的重裝騎營,此時他們個個都舉起了手中的狼牙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