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晚春開始,徐州,青州,燕州,幽州的荒原上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魏軍壯丁隊伍。他們從不同的地方來,卻奔向同一個地點—鄴城。
鍾毓也率領着,或者說押解着五六千人規模的壯丁隊伍行進着,隨軍而行的還有上百車糧草。此時他們已經到達了黃河岸邊。鍾毓望着空蕩蕩的黃河河道,嘴裡嘟囔了句“奇怪!這裡不是朝廷指定的渡口嗎?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他身後的一名魏軍將官也摸着腦袋不解的說道:“不對啊,屬下上次還帶了兩千壯丁從此經過。當時這裡是有個碼頭的,還有不少船隻。都是朝廷專門在這設立的,現在怎麼會沒了呢?”
鍾毓喝問道:“你是不是把地點記錯了!”
“不會有錯,看,這顆大榕樹,屬下記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兩個地點有兩顆一模一樣的大榕樹吧。”
此時,在河岸邊蘆葦蕩中搜索的幾民兵士驚呼起來:“看,碼頭在這,被燒的只剩一點殘骸了!”衆人紛紛涌過去,這才發現蘆葦蕩中有大片被焚燒過的痕跡,而且還有一小截被過了火的棧橋痕跡。
鍾毓頓時驚覺起來,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心頭---附近有樑軍。他的念頭剛過,遠方就傳來陣陣馬蹄聲,聽這聲響,對方戰馬並不多。但即使如此也讓鍾毓魂飛魄散。他深知樑軍鐵騎的厲害,他手下雖然有五六千所謂的魏軍步卒。但這些壯丁面對樑軍鐵騎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戰鬥力。
鍾毓循聲望去,對方果然是穿着樑軍號衣和甲冑的鐵騎,有兩三百騎之多。鍾毓扭過頭來,高聲呼喝道:“樑騎來襲,備戰!”
他身後黑壓壓一片的輔兵役卒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少數軍官,這些壯丁既不驚慌失措,也沒有鬥志高昂的樣子。皆手持雜七雜八的兵刃,木然的站在原地。鍾毓又吼了一嗓子:“列陣!”,這些所謂的兵卒纔開始在各個將官和喝罵下,互相推攘着,排起陣型。豆大的汗珠開始從鍾毓的額頭淌落下來。
樑軍戰騎此時距離魏軍人羣還有五六十仗,魏軍這些壯丁們此時才顯出懼怕的表情。有人已開始腿肚子打顫,有的甚至腳底抹油開溜。
數十上百的箭矢已從樑軍騎隊中飛射而出,這些魏軍不少手中有盾牌,舉起盾牌的動作卻很遲鈍,瞬間就被密集的箭矢射倒一片。接着又是一波箭矢射來,更多的魏軍壯丁倒在血泊之中。此時樑軍騎隊距離魏軍人羣只有二十餘仗距離。那些輔兵役卒已能清晰的看清,樑軍騎隊中重裝鐵騎那高大的身影。
魏軍幾乎是在瞬間崩潰,不知道誰帶的頭,人人都撒腿毫無秩序的向後方狂奔而去。鍾毓早已在人羣潰逃之前打馬逃離。樑兵騎隊的速度此時陡然加快,開始衝刺。也許是因認爲沒有必要,重裝騎兵們沒有手持騎槍,而是將狼牙大棒抄在手中。輕騎飛羽們也收起弓箭,將斬馬刀抄在手中。
砰的一聲,一騎重裝鐵騎將名魏卒撞飛,手中狼牙大棒又將另外一名魏兵擊倒在地。鐵騎上的騎手在衝殺之時還高呼着:“跪地降者不殺,逃竄阻路頑抗者殺無赦!”
其餘樑軍戰騎的行爲與他類似。兩三百樑軍戰騎所組成的騎隊就如同一把尖刀從混亂且龐大的魏軍人羣中穿刺而過。在他們後方,留下無數魏卒殘骸斷肢。
當樑軍戰騎穿過魏軍人羣后,又在數十仗外的地方兜轉馬頭,重新殺回。魏軍的這些輔兵役卒早已魂飛魄散,一些聽清此前樑軍喊話的人噗通噗通的跪倒在地。但還有些人茫然無措的四處亂走。
樑軍騎隊中傳來幾聲號令,他們隨即分成數十個小隊,每隊十餘騎,向如同一盤散沙的魏軍繼續衝殺而來。那些沒有丟棄兵刃跪地還在亂跑的魏軍,又有不少倒在樑軍的狼牙大棒,斬馬刀,或鐵蹄之下。樑軍衝殺之時依舊呼喝着此前的勸降口號。
經過片刻鐘的殺戮後,地上已隨處可見魏軍兵卒的屍體。其餘魏軍兵卒絕大多數已丟棄兵刃,魂不附體的跪倒伏身在地,瑟瑟發抖。樑軍鐵騎們這才放緩了馬速,然後將這些魏兵逐漸集中在一起。
一名樑軍騎兵的隊率策馬而出,掃視了黑壓壓一片的人頭,開始對這些魏軍壯丁高聲說道:“僞魏之主將汝等召集到鄴城,是讓你們做炮灰!這還不算,汝等的妻兒老小也都會因爲缺糧而成爲饑荒中的一具餓殍。若汝等不想死,不想自己的家人死,現在速速返回各自老家,在家靜候樑軍天軍的到來。那時,你們纔有真正的太平日子過。”
這些魏兵聽了樑軍隊率的話,頓時一片寂靜。幾個年紀稍長的兵卒大着膽子喊道:“軍爺說的話可是要放我們走,這…當真。”
隊率哈哈笑道:“當然當真,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放。”而後他揮揮手,百餘名重裝鐵騎跳下馬來,直奔到人羣中,一人一個抓了百餘人出來,這些人的號衣甲冑與那些壯丁明顯不同。他們是魏國的戰兵,同時也是這支臨時拼湊部隊的將官。
壯丁們以爲樑軍又要反悔,個個大驚失色時。那隊率卻說道:“你們回去這一路上難道不吃糧食。這些車糧草,你們且拿去分了。”
壯丁們聞之大喜,爭先恐後的奔去爭奪刮分那上百車的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