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晴朗,方城西門外的荒野上,積雪已開始慢慢融化。在高大城牆上游蕩的巡邏魏兵突然警覺起來,因爲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三個移動的黑點。他們靠的近了些,魏兵們才發現是三騎。三人騎上的騎手都渾身浴血,其中一人身上還帶着三四支箭矢,伏在馬鞍上被另一人牽着走,另外一人則是手持斧戟的彪形大漢。這三人正是突圍而出的許諸和他的兩名親兵。
他們行到城下,許諸高聲對城頭上喝道:“某乃虎賁將軍許諸,快去給司馬太傅通報,打開城門,放我等入城。”
城頭的兵士立刻前去通報,不一會司馬浮走上了城頭。許諸遠遠一看,並非是司馬懿,而是司馬懿的弟弟司馬浮。便抱拳道:“原來是司馬侍郎,某是許褚啊,快快放我等入城!”
司馬浮冷笑道:“某知道汝是許褚,但是汝爲何此時出現在這裡,就讓人費解了。”
許諸剛想發怒,但卻想到郭嘉對他所說的話,只好忍氣吞聲的解釋道:“我等正在被樑軍追殺,司馬侍郎請先將我等放入城中。具體緣由細節,入城某再和汝細說。”
許諸的打算是不管如何,都得等自己進了城再說。否則若事情正如郭嘉所猜測的那樣,自己在城外就將事情挑明,那不是茅房裡點燈,找死(屎)嗎?至少會無功而返。若是進了城中,自己至少還有機會利用自己的軍中威望將事情真相公之於衆,從而將部分將官從謀逆者那裡策反過來。
不料司馬浮一點機會都沒給他。司馬浮冷笑道:“許諸,別裝了。聖上和數萬魏國大軍多日前就兵敗於稚城,全軍覆沒,聖上也被樑軍所害。汝爲何在這麼多天後纔出現在這裡?分明是汝已投降樑軍,來到此處是爲了騙開城門。弓弩手何在?亂箭射殺!”
許諸此時完全丟掉了混入稚城的幻想,對着城頭高聲喊道:“司馬浮,我稚城的大軍根本未被敵軍殲滅!聖上也健在。汝等何故口出此言?可知道這是何種罪行?即使不是故意而爲之,也是瀆職當斬之罪!汝等快快打開城門,尚能…”
話音未落,數百支密集的箭矢就撲射而至。他身旁那兩名本就傷痕累累的親衛霎那間就被亂箭射成刺蝟。許諸這時才完全確定,城中的人完全是有意而爲之,急忙撥轉馬頭向來路逃去。同時,還不忘高聲對城頭威脅一句:“爾等就那麼認定天子不能安全歸返鄴城了嗎?爾等就等着被誅三族吧!”
幾乎與此同時遠在河北,坐在馬車中的曹丕,也憂心忡忡的向窗外的司馬懿問了類似的一句話:“太傅,某總覺得此事還是過於冒險了。若父皇萬一能逃回鄴城。或是樑軍只是將他生俘,我們該當如何是好啊?”
司馬懿微笑道:“陛下不用擔憂,入了那鄴城登基之後,陛下就是天下公認的大魏天子。先帝逃回魏國甚至鄴城是有可能,但那幾萬魏國大軍是斷無可能存在下去的。所以即使先帝即使能逃回來也沒人當他是先帝了,因爲先帝已經被陛下宣告殯天了。他只是個和先帝長相極爲相似的騙子。至於先帝被樑軍所俘,那就更不用有什麼擔憂了。”
曹丕這才放下心來,信誓旦旦的說道:“待朕正式登基,坐穩這大魏天下後。定不會忘太傅的擁立之功!”
司馬懿正要客氣的迴應兩軍,已有令兵來報:“啓稟太傅,鄴城已在望了,估莫大半個時辰,我們就能入城。”曹丕聽了,連忙將身體從馬車車廂中探了出來,鄴城的輪廓已遠遠的映入他眼簾之中。
很快他們到了鄴城城門前。司馬懿立住馬,向守城的將官出示了虎符道:“憑此虎符令鎮西將軍曹真帶鄴城戍衛和羽林各部將官來某太傅府衙聽令。各部兵士全部在軍營待命!”
對方稱諾後,司馬懿繼續帶着兩萬步騎浩浩蕩蕩的開入鄴城。按道理,這些戰兵平常非詔令,是不得入大魏都城的。但現在司馬懿持有虎符和節杖,守城的鄴城戍衛也不敢阻攔。
在從方城到鄴城的行軍路上,司馬懿已用曹丕這位待立新君的名義給“江東軍”中的各部主要將官許下封官封爵的諾,早已是大部分重要將官都以他和曹丕的號令行事。另外司馬懿也安插了自己一些親信在軍中重要關鍵位置。這些親信大多是他司馬家族的人。
司馬懿等人簇擁着曹丕進入大殿,緩緩步上殿首高臺。而後司馬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跟羣臣們講述一遍。最後纔對羣臣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當下我魏國危難之際,務必儘快擁立新君。二皇子曹丕爲先帝在世皇子中最年長一位,而且才德兼備,當爲我大魏新君。各位若沒什麼要多說的,我們現在就迎新君登基…”
司馬懿話還未說完,就被一聲“且慢!”打斷。衆人望去,原來是曹植的老師程昱。程昱遠比司馬懿這個年輕人資歷要老的多,且官階也高。司馬懿面對他這突兀的舉動,也只能客客氣氣的問道:“太師覺得某如此安排有何不妥之處?”
程昱淡然道:“某不是覺得汝如此安排有何不妥,只是覺得先帝還有數萬大軍以及包括張郃,徐晃,許諸在內的上百魏軍將領全覆沒於南陽稚城的說法存疑。這個消息只有一個來源,就是汝等從方城歸來的大軍如此說,卻沒有任何其他消息來源和物證加以佐證。這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