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澤湖小沙洲上。樑軍兵士聽了他們將官的話,其中一人疑惑道:“可此處就巴掌大塊地,他們能往哪躲呢?難道能上天入地不成?而且,若是有人,只能是敵軍暗哨,暗哨必須配備船隻纔有意義,那他們的船隻能藏在何處?”
將官冷笑一聲,接過兵士們的話道:“他們上天入地是不可能,但他們卻是能潛入水中!”
其中一名兵士應道:“啓稟隊率,我等適才也擔心敵兵以蘆管通氣,藏於水中。所以時刻注意着,每每見到有長有蘆葦的水域,且無法便識其中是否藏於敵兵的情況下,便用長槍長矛反覆向水中捅刺。這片沙洲畢竟才兩三畝地大小,這樣的窪地和沿岸水域我們像梳子一樣梳了個遍。除此我們對沙洲沿岸更遠處的湖面也搜索了一遍,水面上並未發現有豎立漂浮着的可疑蘆管。”
那隊率將官冷笑一聲道:“潛入水下,也不一定要用蘆管通氣這種辦法。某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但卻能肯定他們藏於水下,過會我們便會知道謎底。”
片刻後,幾條艨艟船接連離開,不過它們也只行駛出去三十餘仗便停住了,但並未拋錨,而是任由船隻在水面上隨意打轉。那些登陸沙洲的兵士也未離開,只是靜靜的在岸上等候着。整個湖面頃刻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風聲和不時的水鳥鳴叫聲。
此時,距離沙洲不遠處的湖面上突然白浪翻騰。一個龐大的物件突然從水中騰的冒了出來,岸上的兵士們定睛一看,竟然是條舢板船。不過這船剛從水中冒出時,是船底朝天倒扣着放的。等它完全浮到水面,方纔翻了過來。這時岸上的人才看清,原來船底下還扣着幾個人。
其中一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道:“哎呀媽呀,樑軍的船這麼久才周,差點把老子憋死了。”
另一模樣像是頭目的人說道:“少他媽的廢話,趕快放響箭報信…”他的話音突然頓住,因爲他此時已發現對方的船隻還沒走遠,現在已調頭向他們這邊全速開來。又有一人哭喪着臉驚呼道:“老大,樑軍沒走,他們還在岸上!”
這名被稱爲老大的人扭頭一看,岸上果然還站着一大羣持刀拿槍的兵士,其中一些人手中還有弓弩,正彎弓搭箭向這邊瞄準。此時幾人爭先恐後的爬到了船上,“老大”嘶吼道:“趕快划船,衝出去。不趕快先放響箭,這是最重要…”。
但是他話還未說完,已是一聲慘叫倒在舢板的甲板上。不過並非對面的人殺的他,而是另外一名臨江軍兵士。這兵士收起帶血的兵刃道:“爾不要命了,兄弟們還要命呢。”,而後又對其餘人道:“還愣着幹什麼,快舉白旗投降啊,這是我們唯一活命的機會。”
……
隊率從這些俘虜口中得知,霍峻的主力就藏在這個小沙洲東北面十來里路的一個名叫藏龍島的大島之上。霍峻爲提防樑軍的搜索,在周邊沙洲,湖岸地帶設置了不少暗哨和巡弋的巡邏走舸。適才若這些俘虜放出響箭,霍峻雖然不能直接收到信號,但會有別的暗哨接連放出響箭,一直傳遞到霍峻那裡。
那名隊率又好奇的向這些俘虜問道:“那汝等剛纔是如何做到連人帶船都藏於水底的,汝等真能閉氣如此之久。”
“這個其實很簡單,我們這些暗哨都有統一的躲避貴軍斥候搜索的辦法。就是每天舢板上帶一個重達數百斤的石錨。若是發現有可疑船隻靠近,而我們又無處可躲時。便可將舢板倒扣過來,人和石錨的重量足以將倒扣的舢板沉到水底。但是舢板是陡然倒扣過來,所以會在艙底留有一定的空氣。我們就是靠這點空氣呼吸。待我們在水底看見貴軍船隻離開後,就解開石錨,再踩水便會浮出水面。”
隊率點頭對其餘人道:“原來如此。事不遲疑,我們需要立刻將這些消息帶給後方的大軍。”
……
彭澤湖藏龍島,一片臨水地勢較高的地方,營帳遍地,不過周邊茂密的樹林灌木將這個營地遮蔽的很嚴實,若僅在湖面上是很難發現的。營地靠湖臨水一面是道高出水面約兩三仗的陡崖,陡崖下是個天然深水港,因此陡崖上隨便搭幾塊跳板就是個非常方便的碼頭。陡崖下的水面上密密麻麻停滿了霍峻的戰船。
太陽落下山去,夜色越來越濃,可無論船上還是岸上的營地極難見到一盞點亮的燈籠。顯然,這是霍峻爲了防止被樑軍發現,禁止兵士們使用燈火。但是他本人卻是例外,他那被帷帳遮蔽了幾重的中軍大帳中,正燈火通明的進行着酒宴。
大帳之中,正在飲酒做樂的霍峻聽到此話,大驚失色,猛的將身邊的歌姬推開,從榻上跳將起來。此時,嘭的一聲巨響,一發碩大的石彈落入他的大帳之中,正好砸在案几之上,將酒菜盤碗砸的四處飛濺。一個瓷片剛好崩到霍峻脖子上,鮮血直流。
霍峻總算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急忙披甲戴胄,拿着兵器衝出大帳之外。此時整個營地已是一邊混亂,他舉目向遠方的湖面眺望,又是一大片亮點騰空而起,向這邊飛來,它們越變越大,最後變成碩大的火球。落下時,有的在船隻甲板上騰起沖天烈焰,有的鑽入軍帳,將整個營帳燒爲一團火球。
霍峻聲竭力嘶的高呼起來:“快!都快上船!準備迎敵!”片刻後,混亂成一團的臨江軍兵士們開始陸續向船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