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的猛犬突然對着一片蘆葦蕩吠叫起來。幾名斥候急忙勒住繮繩停住坐騎,互相對視一眼後,跳下馬來。而後他們上好弩箭,持刀挺盾,牽着獵犬,進入了水過膝蓋的蘆葦蕩中。
可惜的是,進入蘆葦叢沒一會,獵犬就在一片空曠的小水窪前停住了腳步。這片水窪沒有蘆葦叢生,說明水位相對很深。幾名斥候不停的掃視着水面和周圍的蘆葦蕩,卻一無所獲。幾隻野鴨突然撲棱棱從蘆葦叢中沖天而起。
幾名斥候先是嚇了跳,而後都笑了起來。其中一人道:“原來只是幾隻鴨子,大哥這是草木皆兵了。”
另一人道:“總是小心爲妙,若敵軍真在此伏兵,我等未能察覺,有失職之嫌。”
幾人一邊說一邊走出了蘆葦蕩,重新上馬,絕塵而去。此時,那片小水窪中突然水花翻騰,冒出幾個人來,每個人口中還叼着一根蘆管。原來,此前他們都藏身水下,用蘆杆呼吸…
大半個時辰後,驛道的盡頭處傳來步騎行進的嘈雜聲,塵土飛揚中,旌旗若隱若現。很快樑軍的前軍人馬從黃天蕩的驛道上滾滾穿行而過。
在中軍打頭的趙雲通過黃天蕩時,面對連天的蘆葦叢也是驚歎不已,不過他對自己的斥候還是過於自信了,心想既然已被斥候反覆偵探過,應該不會有事了。而且即使萬一中伏,那遊蕩在中軍兩翼的鐵騎也不是吃素的。
大軍繼續川流不息的經過黃天蕩,當中軍的中斷進入黃天蕩正中央時,空中傳來了密集的箭矢破空之聲。一些輜重兵猝不及防,被箭矢射入了他們的身體。所辛,他們身上裝備有精良的環片甲,造成的傷亡有限。
“敵襲!有敵來襲!”的呼叫之聲不絕於耳,輜重兵們紛紛摘下揹負的盾牌,以各個輜重車爲中心組成起兩道防線,護住左右,矛刃齊齊指向兩側的蘆葦蕩,嚴陣以待。
他們並沒有慌亂,因爲正常情況下,他們只要堅持片刻,兩翼的鐵騎就能趕來,將這些埋伏在蘆葦蕩中的敵軍一掃而空。只是這些樑軍兵士們還不知道,兩翼的遊騎在進入蘆葦叢中後,因爲溝汊水窪衆多,他們不得不放慢馬速,緩緩行進。這些樑軍戰騎趕過來只怕要花費不少時間,即使他們能即時趕到,這種地形騎兵的優勢也發揮不出來。
兩邊的蘆葦蕩中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之聲,臨江軍伏兵們在霍峻的帶領下,涉着齊腰或齊膝深的水向驛道上衝來。其中的弓弩手一邊衝還一邊開弓放箭。
那些樑軍輜重兵雖然有盾,但與槍盾兵的大盾不同,只是直徑三尺的圓盾,如此密集的箭矢不可能全都擋住,身上的環片甲雖精,亂箭攢射之下,總有箭矢能穿透甲冑薄弱之處,射入身體。在哀嚎痛哼聲中,斷有樑軍兵士中箭倒地。
轉眼間,霍峻就帶着大批臨江軍兵士衝上了驛道,和輜重兵廝殺起來。臨江軍兵士是弱兵,樑軍是輜重兵,後者依舊比前者戰力高出不少,雙方廝殺之中,往往兩個臨江兵陣亡才能換來一個樑軍輜重兵的傷亡。
但是臨江軍只是集中兵力攻擊百步長的一段。前後的輜重兵只是按日常操點,守住自己所要看護的輜重,並不能擅離陣位去支援臨近的輜重兵。受攻擊的輜重兵只能等待騎兵的馳援。
霍峻帶着兵士反覆衝殺,自己也渾身浴血,終於在付出慘重代價後,纔將這百步長一段上的臨江軍兵士擊潰。臨江軍兵士們一涌而上,點起早就準備好的火把和引火之物向樑軍輜重車上投去。數十輛輜重車頓時燃起熊熊烈火,冒起滾滾濃煙。
此時,後方的騎兵早已得報,可是在蘆葦蕩中他們的速度起不來,帶兵的將校情急之下,令騎兵向驛道靠攏,直接在擠滿輜重車輛的驛道邊沿地帶魚貫急行趕來。
霍峻帶着一羣臨江軍兵士還想沿着驛道殺去,擴大戰果。空中卻傳來咻咻聲響,十幾發箭矢破空而來,將前方的兩三名臨江兵士射成了刺蝟。霍峻擡眼一看,發現樑軍輕騎飛羽已成一列縱隊向自己奔馳而來,連忙吩咐道:“不要怕,對方騎隊是魚貫而來,弓弩手集中攢射最前的戰騎,就能擋住他們。”
臨江軍中大批弓弩手聽聞此話,迅速集結起來。箭矢如同疾風驟雨般向樑軍戰騎射去。數十發箭矢同時密集的射向同一輕騎飛羽,可想象到效果。人未來及叫,馬未來及鳴,整個戰騎便被射的如同刺蝟般,滾落到一旁的蘆葦蕩中。緊接着又是一輪幾十發的箭矢射向後面一騎…
樑軍戰騎後面的騎手見狀急忙勒住繮繩。但還是有幾騎剎不住腳撞在前騎的馬屁股上,頓時馬死人傷。樑軍戰騎的隊率急的滿頭大汗,高聲喝道:“下馬做戰!”
霍峻此前本就傷亡頗大,在輕騎飛羽亂箭之下又傷亡近兩百人。現在他眼見對方氣勢洶洶的殺來,心中已是膽寒,連忙叫道:“撤!,全軍速撤!”
殘餘的臨江軍一窩蜂的向蘆葦蕩中逃遁而去,跑的慢的自然會被斬馬刀一刀劈死。跑的快的爬上那些舢板,竹筏,用竹竿將這些舢板竹筏沿着水窪溝汊水道向彭澤湖方向迅速撐去。
輕騎飛羽深一腳,淺一腳涉水追來時,他們已跑的很遠,不可能追上了。驛道上下滿是臨江軍兵士的屍體,當然也有不少樑軍屍體,還有數十正在燃燒的輜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