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正色對特勤說道:“你如今是特勤王者之身,每日時間本應用在洞悉我厭噠人各部軍情,民情上。但你卻每日關心些本應由下人關心的事,要不就是狩獵飲酒做樂。這幾個月,我們白匈奴又乘着樑軍攻貴霜的機會佔據了阿姆河下游區域,有了穩定且廣闊的可墾種肥沃土地,還有無數會耕種的臣民。可你卻還不住進城裡像貴霜人那樣經營自己的領土,還繼續在這阿姆河畔放牧狩獵。每天就是飲酒做樂。你說說,你是不是目光短淺,胸無大志之人。”
不想,特勤聽了這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將他的伯父,這老祭司也弄糊塗了。
特勤說道:“伯父,若我目光短淺,現在應該在鹹海海岸遊牧,而不是在這。若我胸無大志,遇到樑軍攻侵貴霜的機會,也只是將阿姆河沿線劫掠一番,繼續回鹹海老家過逍遙日子。何苦呆在這不適合放牧狩獵只適合耕種的地方?”
老祭司愣愣的說道:“既然如此,你應該去城裡建立起自己的統治。”
特勤冷哼一聲道:“進城?我當然要進城,但要進的卻是北邊那座大城。”他邊說邊用手指向北邊指去,那裡藍氏城高大的城牆輪廓隱約可見。
“什麼?特勤要與樑軍爲敵?去攻他們的藍氏城?”老祭司驚道。
“不錯。實際上,我早就定下這驅虎吞狼,再虎口奪肉之計。”
老祭司表情認真的勸道:“特勤,這你可要考慮清楚。這樑軍可不是普通軍伍,而是虎狼之師。”
特勤又冷哼一聲道:“他們軍力雖強,但與貴霜軍爭鬥這麼長時日,想必已是兵疲馬乏,而且兵馬折損不少。我們養精蓄銳的幾萬戰騎出動,想必能一戰而定。至少能奪下藍氏城。佔據阿姆河整個流域,興都庫什山以北的全境。”
老祭司還是連連搖頭道:“特勤啊,這樑軍的強悍可不是一般的強悍,說他們是虎狼之師並不是誇張比喻。你想想,當年我們五六萬戰騎未克的興都庫什關隘,他們僅萬餘人馬便一戰而定!而且很短的時間內就攻取了貴霜國的都城富樓沙。這是何等戰力?我們能隨意與之爲敵嗎?別打雁不成,反被雁啄了眼!”
他這一席話讓特勤臉色也變了變,老祭司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更何況,即使我們僥倖奪取了藍氏城,興都庫什山以北的所有土地那又如何?那興都庫什山南邊還有樑軍主力,蔥嶺西邊不知還有多少樑軍兵力。我們打下來了,能守的住嗎?”
特勤此時也被老祭司說的心裡發虛,本自信滿滿的他變的坎坷不安起來。此時,有令兵來報:“啓稟特勤,我們的巡邏遊騎發現了三名貴霜人,他們自稱是貴霜大將郝彌羅的部下,說要親自面見特勤,有要事相告。”
特勤眼珠轉了轉,立刻吩咐道:“立刻帶他們來見我。”
不一會,三名貴霜人就被押解到特勤面前。特勤先將他們打量一番,故意裝傻道:“你們貴霜國已經亡了,爾等可是來投奔本王的?”
對方爲首者回答說:“特勤王此言差矣,我貴霜先王雖然命喪敵手,但我們還有數萬大軍,皆在郝彌羅將軍麾下效命。而且已召集各路行省大吏,興兵會盟,準備共驅樑兵爲先王復仇。”
特勤心中已經確認對方來找自己何事,可還是裝模作樣的說道:“那你們來找我何干?我們厭噠人雖然和你們貴霜人世代爲敵,但這次我們可沒參予攻侵你們的行動。我們佔據的阿姆河河畔這幾座小城,也是你們貴霜人主動放棄的。我們連你們只有微弱兵力駐守的藍氏城都沒有攻打。”
來人恭敬的笑道:“特勤王說的這些,我們自然是知道的。郝彌羅將軍差遣我們來只是想和特勤結盟,共驅樑軍。”
特勤哈哈笑道:“這真是個笑話,我們厭噠人與那樑國素無仇怨,反倒與你們是世仇,我們爲何要幫助你們驅趕樑軍?”
來人又幹咳一聲乾笑道:“特勤,厭噠與貴霜是有過仇怨不假,但畢竟那樑國是外來戶。難道您就不擔心他吞併貴霜全境後再北攻你們的領地嗎?我們貴霜是與你們有仇,但這幾十年來何曾對你們造成過威脅?但若讓那樑國在興都庫什山,印度河畔紮下根來,特勤將面對什麼樣的威脅,應該能預料的到。”
特勤聽到這,心中一凜,但表情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貴霜來使接着勸說道:“這天下沒有永遠的朋友,同樣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要有了共同的敵人和利益,仇敵也能成爲朋友。現在除去樑軍,才能讓我們兩家不至於亡國,而且若能事成。我家將軍郝彌羅說了,願意以興都庫什山爲界,永爲兄弟之國,可互相支援抗擊樑國再次來犯。”
他的最後兩句話算是徹底打動了特勤的心,尤其是“與貴霜結盟共同抵擋樑軍可能再次的進犯”這個條件,能徹底解除他能不能守住的憂慮。
不過特勤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加了個條件:“既然如此,我願與郝彌羅將軍爲盟,但是我還有個條件,就是事成之後,興都庫什山關隘應該由我軍來駐守。”
三人離開特勤的營地,一人方纔開口問道:“頭,將樑軍趕走後,興都庫什山隘給這些豺狼一樣的厭噠人,我們能放心嗎?這事怎麼也要跟將軍說一聲吧。”
爲首者露出詭異的笑容:“這次出使,將軍有交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厭噠人開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但最後要不要兌現,還是得將軍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