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城外,是黑壓壓的一片鮮卑戰騎。雖稱不上接天連地,但也算的上聲勢浩大。逐漸西斜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投下層層疊疊的影子。石彪也不紮營,僅僅是讓他們列陣而立,甚至都不讓他們下馬。
那些鮮卑戰馬不少都開始不耐煩起來,在原地兜轉着圈子。石彪也是策馬在陣前來回緩緩的踱着步子,他的眼睛卻不時的打量鎮北城城頭的狀況。
起初,石彪和城頭上的魏鋒一樣,心中坎坷不安。他也怕大股樑軍突然從城中和不遠處的營壘中衝出,與其決戰的事情發生。
石彪素聞樑軍張遼鐵騎的厲害。他明白,儘管自己有五千戰騎,但絕對不可能敵的過對方兩千重騎和輕騎飛羽。
所辛,這種擔心一直沒有發生。鎮北城的城頭雖然旌旗蔽日,但城牆上卻非常寂靜。城門也四門緊閉,絲毫看不出對方有出城與自己對陣的意思。
這反而讓石彪疑惑起來,難道樑軍的主力根本不在鎮北城?若是不在鎮北城,那麼會在哪?難道去了黃土塬?石彪想到這,心中一驚,不敢再想下去。
城頭的魏鋒也時刻注意着城下的鮮卑軍,千餘屯墾兵,還有那一營輜重兵全部伏在城牆牆頭的垛牆後。
鮮卑軍的長久不發起攻擊,也讓魏鋒鬆了口氣,他心道:“張遼將軍果然算準了,這鮮卑主力果然沒來鎮北城,而且來的這些也不敢發起攻擊。”
兩軍就這樣僵持了大半日。鮮卑騎陣後,突然揚起一溜的飛塵,一騎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向這邊疾馳而來。馬還未到,人就以胡語高喊道:“緊急軍令!十萬火急!緊急軍令!十萬火急…”
石彪眉頭一皺,已預感到不會是什麼好消息。果然,那鮮卑令兵已來到他面前,以胡禮拜道:“大單于有令,由於我軍主力受挫,讓石彪單于速速退出長城之外。”
石彪聽完,沒有立刻照着軍令的吩咐做。而是對那令兵詳細詢問起來。他這才知道軻比能不是什麼受挫那麼簡單,而是幾乎全軍覆沒。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樑軍並沒有將主力留在鎮北城中,而是調往了樑國石脂礦所在的那片軍事禁區。
石彪低垂雙目,心中迅速閃現過幾個念頭。既然樑軍將主力放在黃土塬,那麼就說明他們已得知或料到鮮卑軍此次行動的目的,那麼他們必定會將石脂礦的工匠設備文檔等轉移到鎮北城。
石彪心想,若是自己乘鎮北城中兵力空虛,攻下鎮北城,擄了那些工匠設備文檔,豈不是大功一件?
不!何止是大功一件這麼簡單。經此一役,軻比能在鮮卑人中的威望必定大打折扣,鮮卑很可能又變成一團散沙。若是他石彪自己的羯部弄到這神火……,那自己就很有能成爲未來草原之主。
霎那間,石彪被野心衝昏了頭腦,冷聲對左右下令道:“傳我軍令!全軍即刻攻城,先登城頭者,賞牛馬百匹!”
石彪身旁的一衆鮮卑各部頭領齊齊說道:“不對啊!大單于是令我等立刻帶着這五千騎撤到長城之外!”
石彪冷聲回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現在明顯樑軍主力不在鎮北城,大單于想得到的那些東西很可能就在城中。所以這麼好一個機會豈能錯過?若是我們就這麼撤走,白白折損這麼多人馬,卻什麼都沒撈到。”
石彪看了一眼衆人爲難的表情,繼續說道:“放心,只要我們這仗贏了,大單于定不會怪罪我們。若敗了,我是全軍主帥,是我下的軍令要攻城的,所有罪責由我一人承擔,與他人無關!”
衆人聽石彪如此說,只好依他之命,各自領兵對鎮北城展開圍攻。鮮卑人攻城沒有別的手段,依舊是依靠鉤爪繩索攀城強攻。五千戰騎開始圍着鎮北城奔跑起來…
城頭的魏鋒見此情景,心頭一緊,高聲喝道:“敵軍要攻城了!備戰!”他的話音剛落,城下的箭矢已如雨點般向城頭拋射而來。
這些箭矢密集到,有的樑軍兵士不小心暴露了一下身體,便會中箭傷亡。有的樑軍兵士被迫將身體低伏蜷縮在垛牆後,一動都不能動。有的輜重兵則是蹲在大盾之後,時間不長,他們的大盾都變的如同刺蝟般。
首批鮮卑兵已攀到城頭,本蜷縮在垛牆後的屯墾兵手中繯首鋼刀齊出,刺向對方。絕大多鮮卑兵命喪刀下,但也有少數武力高強的鮮卑兵躲開這一刺,並且反手一刀反殺了對方。
其中一名鮮卑兵剛從樑軍屯墾兵屍體上拔出沾滿鮮血的兵刃,就發現對面插滿箭矢的一堵“牆”突然閃開,七八支矛槍齊齊刺出。
矛槍過於密集,即使這鮮卑兵左右騰挪,還是被一槍紮在大腿上,直接將整個大腿刺穿。那鮮卑兵痛呼着跪倒在城頭甬道上,手中的兵刃還胡亂的劈砍着,但早已沒了章法。矛槍再次扎來,這次三槍都扎穿了他的胸膛。
登上鎮北城城頭的鮮卑兵越來越多,同時城下射來的箭矢卻少了起來。城頭,雙方在激烈的搏殺着,但隨着時間推移,鮮卑兵的優勢將越來越大。
魏鋒又揮刀斬下一個鮮卑兵的人頭,方抽空向遠方眺望。他確認是張遼主力回援後,心中大喜,高聲喊叫道:“弟兄們,咱們的主力回來了,都給我甩開膀子殺!”
城頭的樑軍頓時士氣大振,而城下的鮮卑兵已停止了攻城,鮮卑的部族首領們陸續帶着本部倉惶向長城外的方向逃去。
石彪自己也帶着羯人本部倉惶而逃。長城倒塌的缺口寬度有限,鮮卑衆騎爭相奔逃,在豁口處胡亂擁擠成一團。樑軍的三千鐵騎轉瞬就殺到,排山倒海般向亂成一團的鮮卑軍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