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已到酋時,法正還跪伏在勤政殿的地板上。正當他心中焦急時,一名黃門太監小步行來道:“天子已回寢宮休憩了,汝可以走了。”
“那聖上何時還會召見某?”
黃門一笑說:“汝沒聽懂我意思,我說汝可以走了,是汝可以離開宛都回樑國了。天子不會再召見汝了。”
法正這才鬆了一口氣,腰痠背痛的從地板上爬了起來,邁着麻木的雙腿向宮外蹣跚而去。
十幾日後,法正回到宜賓,向馮宇如實講述了他在宛都的經歷。
在場的不只有法正,馮宇二人。殿堂之中還有十幾名樑國的高官重臣,包括緬州都督諸葛亮,也乘回宜賓述職之機參加了這場會議。
馮宇閉目沉思,手上不停的玩弄翻轉着一枚羅馬金幣。待法正講述完,張鬆首先開口道:“顯然,天子和朝廷不再信任我們樑國,有刻意打壓之嫌。”
左國相荀攸緊接着說道:“這一年多來,我樑軍的精銳在征戰外番的過程中鋒芒盡顯。其次我樑國開邊數千裡,邊境推到西洋之濱,將坐擁天下商貿之利。長久以往,樑國實力將超越魏國。這些大概是讓朝廷漢室忌憚的原因吧。”
馮宇停止了翻轉金幣,對衆人說道:“不,孤認爲這是親政後的天子有了思變之心,而且他將希望託付在他那個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叔身上。可惜天子所託非人啊,劉備註定會讓他失望甚至後悔的。”
衆人正領會他話語中的深意時,馮宇又繼續說道:“不過,除非有人昏了頭,天下格局還是基本穩固的。我們應當抓緊時間,挖掘西洋商路的潛力,樑國人口雖然少,但只要有了錢和商路,就有無窮無盡的資源。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實力,就不懼風雲如何變化。”
馮宇說到這,扭頭望向諸葛亮,笑着說道:“孔明,汝昨日給孤呈上的奏報,孤還沒抽出時間看。汝就在此給孤,也給大家大致講講緬州現在的情況吧。”
諸葛亮正要起身出列,被馮宇止住:“孔明毋須站起說話,就在席上說吧。”馮宇心想,諸葛亮這一番話語必然要說相當長時間,所以索性讓他在席位上講述。
“謝王上。”諸葛亮道聲謝後,便將緬州的情況娓娓道來。
這半年間,從沙瓦底港至永昌沿獨龍江這條線路上,水路旱道被建設的更加完善和通暢。因爲商路興盛,一些內地移民涌入緬州長居。沿着獨龍江的幾十個樑軍據點已發展成小規模市鎮。這些移民除了在據點周圍屯墾外,主要收入來源是爲沿途商販提供運輸,旅社,飯食等各種服務。
離獨龍江水道較遠的密林深處,也有大量南蠻各族的據點營寨,大多分佈在獨龍江支流沿岸,方便水路運輸。
這些營寨並不是按部族來劃分,而是按此前孟獲軍團的軍籍來分營屯守。某個營寨據點可能同時有濮人,烏蠻,越人,哀牢夷,漢人。甚至有的還有朱羅人。都被諸葛亮齊民編戶式的編入戶籍,統一管理。
有的營寨甚至留有部分朱羅女人。這些女人被樑軍所俘時,皆爲奴婢或寡婦,樑軍若將她們用船遣返回朱羅本土,免不了還是被人販賣爲奴。諸葛亮索性將她們分給這些移民爲妻。這本也是馮宇的主意。
如今,沙瓦底港與曼德城已是兩座滿是商賈,人口稠密的大城。不同是是前者各種面孔的商賈隨處可見,後者能見到的絕大多數是來自內地的漢地本土商賈。只有少數外番人能夠申請到通關文牒,進入曼德城乃至更遠的不韋,宜賓等地。
雖然沙瓦底港是自由港,樑國官署不收利稅。但曼德城卻是收關稅的,所以實際上那些外番商賈還是變相納了稅,只不過這關稅並算到商品價格裡去了。
除了商路帶來的豐厚的官辦商行利潤,以及曼德城關稅稅入,還有獨龍江中游處的伐木場,寶石礦如同搖錢樹般爲樑國提供着滾滾財源。
諸葛亮大致講完後,馮宇問道:“緬州的安全情況如何?”
“啓稟王上,獨龍龍江沿線主道上幾乎不見盜匪化外生番爲禍。沙瓦底至錫蘭島的這段海路有莫…”
諸葛亮說到這時,馮宇突然咳嗽了兩聲。諸葛亮頓時警醒。他本想說,有朱羅第三艦隊莫安的照應,海路安全也無虞。
但樑國暗中用手段控制莫安的事,是屬於極秘級的機密。整個樑國包括馮宇諸葛亮在內,也就不到二十人知曉。現在堂中衆人雖然都是樑國的頭面人物,但還有侍從等人。這種場合確實不適合透露此事。
諸葛亮立刻打住話語,改說道:“沙瓦底港至錫蘭島的海路也很安穩,如今朱羅王似乎忙於平定內憂叛亂和貴霜方向的外患。無暇和我們算舊賬,所以也沒來找什麼麻煩。只是…”
馮宇和堂中衆人聽到“只是”兩個字,知道諸葛亮要說重點了,都豎起了耳朵。
諸葛亮回道:“啓稟王上,不是孟人。而是一種身高不足四尺,皮膚黝黑,毛髮捲曲,鼻塌脣厚的生番。他們在叢林之中敏捷如靈猴,來去自如…”
聽了諸葛亮的話,堂下一人不禁裂嘴哈哈笑了起來,說道:“諸葛都督,按汝所說。這生番怕不是人,而是什麼猿猴吧?被緬州兵士看錯了,當成生番了。”
一些人也跟着鬨笑起來,直到他們見到馮宇依舊肅穆,用冷峻的目光掃視着堂下,方纔都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