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原的南方,是一片地表高低起伏的熱帶雨林。獨龍江從其間貫穿而過。
早年間,獨龍江兩岸就有人類居住活動,少不了砍伐樹木,燒荒開田。所以這裡的雨林稱不上密林。雖然大隊人馬無法通行,卻不妨礙小股人馬在其中穿行。
靠着獨龍江江面的岸邊,有一條明顯被人類砍伐出來的道路。此時,南撤的朱羅大軍在這條道上逶迤前行,如同一道蜿蜒的巨蛇。江面中,十幾條戰艦也排列有序的向下遊航行着。
加拉瓦坐騎在中軍的一頭戰象上,正無精打采的摻着瞌睡。一聲尖銳嘯響從林中傳來,將加拉瓦驚醒。聽到這個聲音,朱羅兵將也莫不是大驚失色,他們中許多人熟知這個聲音—正是樑軍斥候慣用的響箭。
還未等加拉瓦發話,數十上百的箭矢就從林中密集攢射而出。隨着噗噗噗的箭矢入肉之聲,朱羅兵士接連不斷的倒下。這些箭矢都是長弓射出的重箭,無論朱羅兵士身着的什麼甲冑,都會被這重箭穿透。唯一例外是戰象身上,厚近一寸的竹甲。
“埋伏,林中有敵軍埋伏!”,“趕快列陣,組織盾牆!”,“找些人衝進林中,快!”朱羅軍兵將從慌亂中恢復過來,紛紛大呼小叫着。
“咻---蓬”,連着兩聲響,一支重箭不偏不倚的射在加拉瓦戰象的腦袋上。那箭尾還在不斷的顫動着。緊接着,加拉瓦戰象上馭象的象兵也被重箭貫穿身體,一頭栽了下去,讓加拉瓦心驚不已。
一些朱羅兵仗盾持刃,開始向林中深處摸去。那攢射的箭矢總算停止了,等入林搜尋的朱羅兵從林中出來,加拉瓦一問,才知道他們連對方個人影都沒見到。
加拉瓦心想,這定是敵軍小股部隊繞到後方對我大軍襲擾,企圖拖延我軍撤軍速度。
想到這,他高聲說道:“傳我軍令,不要理會敵人小股部隊的襲擾。全軍加速前進,快速脫離這片森林。江水中的戰艦,沿着這段江岸反覆巡弋,掩護我軍撤離!”
隨着加拉瓦軍令的下達,朱羅軍這條“巨蟒”驟然提高了蠕動的速度,向東南方奔逃。
但此時押陣斷後的塞古硫傭兵團卻無法加快速度。因爲他們被數以百計的樑軍散兵咬上了,他們需要不時停下來,將尾隨之敵驅散再重新上路。就這樣,朱羅軍的主力與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開。
獨龍江江面上,十餘隻朱羅戰艦按加拉瓦的吩咐,在行軍隊列臨近的江面上來回往返巡弋。
突然,他們發現獨龍江上游的天際處,露出層層疊疊的帆影,上百的樑軍維京船正順着江面追了下來。指揮這支小艦隊的朱羅將官心頭一緊,瞳孔驟然搜索成一點。
“戰兵上甲板,準備戰鬥!”他高聲叫嚷着,隨後十幾艘戰艦排列成一排,齊頭並進的迎着樑軍船隊衝去。
當兩支船隊相距不到百仗時,朱羅戰艦上的戰兵發現情況不對,他們發現江面上飄來了許許多多的木桶。這些木桶還用繩索連接爲一串一串的,因此很容易就鉤掛在船體之上。
“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這裡面肯定有鬼!快用長槍將它們挑開。”各個戰艦上的朱羅指揮官不約而同的下達了同樣的號令。
此時,獨龍江另一邊江岸的林中,數十名樑軍長弓手突然閃現出來。他們用長弓向這些朱羅戰艦施放火箭,更準確的說是射向那些漂浮在朱羅戰艦旁的木桶。
“轟”一聲悶響,一個木桶首先被火箭射中,炸裂開來,而後烈火騰空而起,緊貼着這個木桶的朱羅戰艦船舷,頃刻間就燃燒起來。
實際上不是船舷燃燒,而是木桶中的石腦油飛濺到船舷上。除了船舷,甚至周邊的水面也開始燃燒。
在戰艦上朱羅兵將們的目瞪口呆中,一個接着一個的木桶爆燃開來。沒過多久,整個江面成了一片火海,十幾支朱羅戰艦都被困在這火海之中。
甲板上的人驚慌失措的哭喊着,哀嚎着。不一會船舷,甲板,船帆統統都燃燒了起來。甲板上的朱羅兵士們紛紛跳入獨龍江的激流之中。
加拉瓦早已得知這個情況,他唯一的應對是令人馬加速行軍,向南逃竄。他心裡很清楚,這支十幾支戰艦覆滅後,樑軍兵士很容易藉助水道截斷自己的退路。他只有在此之前,讓大軍脫離這批森林,才能避免被樑軍圍困在森林與獨龍江之間的局面。
果然,那上百艘維京戰船,從還在燃燒着的朱羅戰艦殘骸駛過後,便在獨龍江江岸登陸。他們一登陸便佈置軍陣,構築工事,截斷了那條沿江通道。
但此時,加拉瓦的主力已經通過了此處,所以他們狙截的目標只能是斷後的塞古硫傭兵團。
……
塞古硫並不知道江面上發生的戰事,他只知道自己離朱羅主力越來越遠了。
正在行軍的他猛然看到一個本軍斥候,渾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向行軍隊列中衝來,剛來到他身前,就撲倒在地上。背上的甲冑赫然插着兩支羽箭,也不知道那箭簇入肉多深。
那親兵話音未落,就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一支三尺長的大箭射穿了他的頭盔,插在他的太陽穴上。其餘箭矢也密集的從林中攢射而來。傭兵們立刻仗刀挺盾,在面向樹林一側列起盾牆。
另有五十名傭兵殺入林中,他們和此前的朱羅兵一樣,一無所獲。不過這也證明樑軍伏兵在林中攔不住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