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諸公,有本啓奏,無事退朝!”朝堂上的司禮太監用尖細的嗓音高聲唱道。
此前的朝議議題很簡單,就是將原有的漢中郡分爲漢中和漢東兩郡,襄陽丹口劃入筑陽候國。漢中,漢東,筑陽候國與上洛郡,三郡一國單獨置爲一州,號梁州。馮宇爲梁州州牧。
這個議題片刻鐘就定了下來,而後就是當下司禮太監提醒退朝。寶座上的劉協此時也如同齡孩童一般,多動的左顧右盼起來。他的旁邊還有一空坐,那個座位董卓坐過,王允坐過,甚至李傕也坐過。但現在卻是空蕩蕩的。
等司禮太監唱完,公卿衆臣準備退出大殿時,殿下傳來一句:“臣還有本奏!”
劉協與衆臣循聲望去,原來是身着朝服的馮宇在說話。劉協的表情立刻一本正經起來,應道:“馮愛卿有本儘管奏來。”
馮宇便將昨夜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陛下。如今長安城內外已成廢墟,三輔之地皆爲李郭二賊所禍害,田地荒蕪,民衆流離失所。如今雖有少量流民迴流,但也不足以恢復長安往日生機。因此長安再難以做爲我大漢國都之所在。”
聽聞馮宇的話,殿下衆臣皆是心中一驚,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馮宇可能打算將天子挾持到他的筑陽去。
劉協自己倒沒多想,拍掌連聲說好:“筑陽候這一建議正合朕意,朕早已不想呆在這長安城中,時常懷念故都洛陽。”
馮宇立刻迴應道:“陛下,臣的意思不是要遷回故都洛陽。如今,據臣所知,洛陽故城已然是一片廢墟的無人之地,連宮殿都已被棄毀。斷不可能再作爲我大漢都城。”
太尉楊彪此時出列說道:“如今天子於這長安城中呆的好好的,爲何要遷都呢?至於長安城荒廢,人口凋零,某認爲只要假以時日,休生養息,定會自然恢復。”
馮宇搖搖頭道:“楊太尉此言差矣。如今長安官民軍所用的糧食都是從梁州千里條條運來,耗費成本巨大。而這幾條糧道極易被居心叵測之人掐斷。”
馮宇說到這,看了一眼大司農張義。張義連忙開口證實道:“筑陽候所言不虛。如今長安城中糧草缺口巨大。全賴漢中,筑陽候國通過子午谷,丹水水道向長安輸送糧草,補齊缺口。”
馮宇接着說下去:“另外當下,西涼叛軍餘孽,涼州馬騰韓遂,南匈奴左賢王,河東黃巾餘賊白波軍,等等諸多勢力在長安周圍虎視眈眈。以這些勢力的過往歷史來看,都不值得朝廷和陛下信任。他們狼子野心,隨時都可能犯上作亂。他們斷不可能讓長安如楊太尉所說,安心太平的修生養息下去。這就是臣的遷都理由。”
馮宇所言句句屬實,道理也是合情合理,楊彪即使打心眼裡反對遷都,但他也說不出什麼理由。
楊彪直視着馮宇,開口問道:“那筑陽候打算建議天子將都城遷往何方?是遷往汝的筑陽城,還是梁州,或是其他什麼君侯握於掌中的地方?”
面對楊彪的詰問,馮宇淡然一笑,坦然說道:“某知道諸公現在正擔心什麼,但請諸公放心,亦請聖上放心。某對漢室和聖上之忠心日月可鑑,絕非董卓,李傕郭汜之輩。”
他說完此話,大殿之中一片寂靜,即使劉協本人也安靜的傾聽着。
“所以,某建議將都城遷往南陽宛城。南陽是光武帝龍興之所在,整個城池屋舍府邸完好。城外糧田萬頃,也有一定人口基礎,另外現在不少關中三輔流民正通過武關道涌入南陽,補充南陽人口。此地正適合做爲新的都城。”
衆人聽了馮宇的話又是一片愕然,楊彪立刻問道:“且慢,這宛城不是袁術的地盤嗎?另外,這南陽周遭也是諸侯林立啊。而且這些人還互相征伐,打的不亦樂乎。”
馮宇施施然道:“楊太尉放心,袁術定會讓出此城,因爲他現在本就準備放棄南陽。南陽周邊諸侯是互相征伐,但他們與長安周遭勢力不同。他們對朝廷,對天子基本的敬畏之心還是有的。另外某建議將都城置於南陽,本就有止戈於諸侯的用意。”
楊彪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理解和讚賞馮宇的提議。諸臣的表情同樣如此,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不時傳來對馮宇的讚許之聲。
但楊彪馬上又想到個問題,問道:“可這遷都之後,宛城的戍衛由誰負責?這南陽和周邊諸侯雖然都對漢室有敬畏之心,但難保不出一個居心叵測之徒,也難保一些奸逆不會長途奔襲宛城。難道君侯要通過駐軍宛城來解決?”
馮宇繼續坦然說道:“若是某駐軍宛城,那和將都城設在筑陽有什麼區別?朝廷的安全當然由朝廷自己的軍隊負責。”
楊彪愕然:“朝廷自己的軍隊?”
“不錯,左將軍皇甫嵩與右將軍朱雋正向長安趕來,他們的兵馬雖少,但加上從楊奉董承手中整編來的兵馬,也會有五千人之多,足夠朝廷自衛的了。另外,若真有強敵寇犯宛城,某在筑陽,丹口的駐軍幾個時辰就能趕來救援。”
包括楊彪在內,衆臣這才完全弄懂馮宇意圖。這才知道他並無挾天子之意,是真心實意的匡扶漢室。公卿衆臣紛紛交口稱讚起來。劉協儘管年紀還小,但也將其中意思聽懂了七七八八,高興的說道:“朕准奏!”
賈詡表情一滯,沒想到馮宇能猜到自己要問什麼。而後又興奮起來,捋捋長鬚,施施然的說出了自己所猜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