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末央宮。
大殿之上,王允意氣風發,手持笏板向天子劉協奏報着自己的各項決策,向羣臣發號施令。如今他已是獨掌朝綱。
自誅殺董卓這段時日來,事態發展出乎王允意料的順利。董卓分佈在京兆尹周邊的各部,絕大多數都沒有異動,“溫順”的接受了董卓時代已成爲過去的現實。
僅有幾個蠢蠢欲動的刺頭,也被呂布帶領大軍撲殺在萌芽狀態。有的甚至自行內訌瓦解。如董卓的女婿牛輔,被其部將胡赤兒謀害,斬下頭顱送往長安。董卓的宗族也在郿塢被盡滅。
王允自認爲朝堂以及京兆尹三輔地區,自己已經坐穩了。遠在弘農與河東征戰的董卓舊部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發來歸順朝廷,請求赦免的書信。但王允並沒有同意。
他的邏輯很是神奇--【這些董卓部下本就是依軍法聽命於董卓,因此實際是無罪的,既然無罪何須赦免?所以若赦免了他們,反而讓他們認定自己有罪,讓他們憂慮。如此,不如不赦免他們吧!】。
又有人提醒他安排徵西將軍皇甫嵩爲西涼舊部新的統帥,以此來安撫和統一管束已歸附的西涼軍諸部。
這個建議,又被王允式的神邏輯拒絕了—【皇甫嵩是關東反董義軍的將領,是我們大漢王朝的忠心臣子。讓他率部去安撫,控制西涼軍。豈不是將他放入險地之中?這樣豈不冷了關東義軍的忠義之心?】
這些情況,都被陳調放飛的鴿子即時報告給馮宇。馮宇嘆氣着暗道:【看來,原世界《後漢書.王允傳》上記載的都是真的。】
前世,馮宇懷疑過這段歷史記載的真實性,因爲他不相信一個朝廷重臣,士族子弟,讀書讀了幾十年的人,能夠除掉董卓的人,邏輯會如此混亂。
不過,他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二十來年,已想清楚了這個問題。那就是這個年代的儒家文人普遍缺乏邏輯思維能力,王允就是個典型的代表人物。
只有少數儒生會通過儒家之外的雜學或自身天賦悟性,具備一定程度的思辨能力。他們往往會被人尊奉爲心思縝密之人,有了充當謀士的基本能力。
若這邏輯思維能力再高一些,並有嚴密情報諜網的加持,就很可能會被世人神話爲算無遺策的超級謀士。
毫無意外的。王允的神邏輯最終釀成了無可挽回的大禍。李傕,郭汜在賈詡的勸說下,帶兵反了。河東的樊稠與張濟迅速響應。兩軍隨即合兵一處,向長安進發。
賈詡勸說的理由,邏輯清晰明瞭—【放棄部隊,逃亡回鄉那就是個逃犯。那樣不如帶兵反了,成功了自然是獨掌朝綱,坐擁天下。敗了也不過是再重新做回逃犯,也沒有更多損失。這種機會爲什麼要放棄呢?】
這個邏輯推演雖然簡單,但也能由此看出,賈詡的思辨能力比王允不知高出了多少。
那些本已表示歸順朝廷的董卓舊部,眼見遲遲無人來擔任自己新的統帥,也不見人來安撫,就這樣被晾在駐軍之地,頓時人心惶惶。“朝廷要誅盡西涼兵”的謠言開始四處傳播。
這種情況下,他們看到有人挑頭反了,自然會踊躍加入。李傕,郭汜一路上糾集起四萬餘人的部隊,大部分是董卓舊部。不出幾日,叛軍兵鋒便臨近長安城。
……
長安城,尚書檯府衙。王允一掃往日的神采,變的憂心忡忡起來。他也不再獨斷專行了,將朝中重臣,還有平日他不待見的武夫武將都召集而來,商議對策。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剛剛被封爵爲溫侯的呂布。
衆人也想不出什麼好的退敵之策。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望着。只到呂布開口說話纔打破平靜。
“如今,我軍長安城中兵力僅有五千餘人,而賊軍卻有四萬餘人。若我們沒有援軍,這長安城被攻破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如今,必須速速請求筑陽候馮宇發兵援救。這也是我等誅董計劃時規劃好的。”
王允捋着鬍子,似乎還沒有下定決心請馮宇入京。呂布拱手說道:
“太師,對方一但發動全面強攻,我軍只能守住這長安城數天時間。而如今,長安周遭只有馮宇和馬騰兩路諸侯。馬騰前些時日才受挫,元氣大傷,必是不願前來。我們只能請馮宇速速發兵來援。”
旁邊也有人勸諫道:“太師,只能如溫侯所言了。再不速速決斷,只怕來不及了。”
王允又閉目思慮了半刻,方纔開口說道:“好吧,就依汝等所言,即刻想法通知馮宇,讓他帶兵進京協助平叛。”
……
叛軍大營,中軍大帳之中。幾人正在商討戰局。
郭汜首先開口說道:“我軍明日便猛攻長安城,那呂布幷州軍雖然勇悍頑強,但兵力僅爲我軍一成多點。只要我軍四面輪番猛攻,破城之日也就是這三五天之內。”
賈詡望着桌面上的地圖,說道:“不能所有兵力都用於攻城。要分出萬餘兵士,去攻佔上洛縣,還有堵塞子午谷和斜谷。”
李傕驚詫道:“爲何?”
賈詡笑道:“我們得防着周遭諸侯對長安的援軍。實際上就是防着筑陽候馮宇。現在有能力救援長安的人,只有他一個。”
李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後又問道:“老賈,這萬把人守三處夠嗎?那馮宇實力可不小,真要來救長安,只怕會出動不小的兵力。”
賈詡冷笑道:“這三處都是險峻所在,尤其是斜谷和子午谷。而且後勤方面,山路難行,上洛雖然通水路,但那是逆水行舟,亦是困難重重。萬餘人能守的住。”
“那你看,他若來,最可能走那條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