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會當晚,蔡府書房,蔡邕正在燈光下整理着他辛苦蒐羅來的琴譜殘篇。門外傳來一聲輕喚,“父親,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是昭姬呀,你且進來。”
門被輕輕地推開,一位清新脫俗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文會上那位蔡公子。
“昭姬可有事找爲父?”
“無事,只是見書房燈亮知道父親還在故來看看。父親當以身體爲重纔是。”
“呵呵!不礙事,聽了那小子的話,讓人精神爲之一振,故而趁此把原先所集琴稿整理一二好留於後人。”
蔡琰知道自己父親口中的小子說的正是蕭一,文會上她就覺得蕭一才識不凡。卻沒想到他的才識會連父親聽了也如獲至寶。
“昭姬是否覺得爲父所言蕭逸山之能有些過了?”
“不敢,女兒只是好奇蕭先生一身才學與衆不同,不知從何而來?”
“莫說你看不出來,爲父也是好奇的很。爲父倒是知道幾位當世大儒或可調教出如此人物,然觀其言行鋒芒畢露,若真是那幾位門生當不會讓他外出現世(此處現世指的是現露才學於世人,並非丟人現世的意思。)”
蔡琰想起白天蕭一那風趣幽默又寸步不讓的樣子不禁會心一笑,蔡邕看到女兒如此模樣,心中道,看來自己打算推掉衛家婚事的決定沒有做錯。待過幾日當與衛家言明,只是那蕭一似乎對貂蟬有意,自己的女兒只怕...,唉!
“父親爲何嘆氣?”
“無事,無事。”原來蔡邕想到自己女兒可能情路多艱,不自覺嘆氣出聲。“只可惜這小子居然到最後不領子師的情,也不知他是真不懂呢?還是在裝不懂?”
“蕭先生乃性情中人可能是不願以賣弄學識以得司徒公賞識吧!”
“他?不識好人心的臭小子,他今日是威風耍盡了,可卻不想想當代俊傑後生都被他給比下去了,日後相見人家會如何以對?需知才高於衆遭人妒,木秀於林風必摧,子師欲收他爲門生一者爲磨練其心性,二者欲借其司徒之名以保之一二。可這小子倒好...”
“如父親所言蕭先生今日拒絕了司徒公好意,日後當如何自處?”
“此事我與你王伯伯也商量過了,只好將他...”
同一時間,司徒府書房。
“秀兒,你可知伯父爲何要辦那桃花文會?”
“秀兒不知。”
王允看着面前的貂蟬,眼神中略帶傷感,“秀兒今年十六了吧!”
貂蟬一愣,不知道王允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神情一黯,“回伯父,秀兒再過三個月就滿十六了。”
“八年了,想起來你剛入府時候還只是個小娃娃,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忠直(貂蟬老爹的字)夫婦有靈也當心懷安慰了。你不用太過傷感,今日文會老夫正是爲你選一良人,也好託付終身。誰曾想結果不歡而散。”
原來在蕭一說出求婚的那句話後,全場皆驚。有佩服蕭一膽大的,有嫉妒被蕭一搶先了一步的,各種心情下的竊竊私語,嘈雜不堪。其中最多的是鄙視,對蕭一要娶一官奴爲妻的鄙視,在他們看來納官奴爲妾都是有傷面子的事。不過蕭一可不會管他們的面子問題,聽到有人拿貂蟬的官奴身份說事,一直笑容可掬的蕭一瞬間變臉破口大罵。其內容大致說衆學子剛纔看美女的時候就不說美女的身份是官奴,現在個個道貌岸然跟個正人君子似的,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種種之類的。言辭激烈,極盡挖苦之能事。爲促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健康發展故此省略五千字。在場衆人被蕭一數落的氣息紊亂,面色潮紅看樣要吐出血來。於是乎王允精心準備的“相親大會”在他自己打圓場下不歡而散。
“伯父莫要責怪蕭先生,秀兒知他絕不是有意要破壞伯父的安排。”
王允看看貂蟬,已知她深夜來書房爲何,“伯父怎會怪罪於他,只是他性情乖僻,不知收斂。今日之事他幾乎是得罪了整個洛陽,只怕日後難以善了。”
貂蟬有些慌了,“這可如何是好?還請伯父救救蕭先生。”
王允看着貂蟬着急的樣子,感嘆女大不中留呀!“別急,我與你蔡伯伯此前已經商量好了,待明日老夫保舉逸山外放做個工官,一者遠離是非之地,二者這工官雖與縣丞一般,然不在百官之列,乃是直屬少府的外派之職。當今少府卿是老夫門生,定能保他不受奸人所害。只是自古大賢任小處必疏懶待事,老夫恐日久消磨其智。而且以逸山的性子一個不高興棄官而走都有可能。”
“想來伯父好言相告蕭先生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那個臭小子要是聽話現在已是老夫門生了,又何須行此下策。不過老夫知道有一個人的話他一定聽。”
“不知是那位大賢?”
“非大賢,乃一小女子。秀兒不用再猜,老夫說的人正是你。”
“連伯父都說動不了蕭先生,秀兒何德何能。”
“他爲你攪了老夫文會,你爲他夜探老夫書房。這不正好嗎?我看呀,這普天之下就只有你能說動他。”
貂蟬見自己的心事被王允看穿了,俏臉羞紅把頭都低到懷裡了。王允見她如此女兒模樣心感安慰,他之所以如此護着蕭一,自然是憐其才華,然而大部分還是爲了貂蟬,今日文會雖然被蕭一攪了,但這也讓王允看清了一些事,文會到場的不乏青年才俊,可大多都只是喜愛秀兒美色,需知花無百日紅,再好的容貌也會老去。到時秀兒將如何?就算秀兒僥倖誕下長子也只是庶出。門第之爭歷來無情,連那四門三公的袁家也難以免俗。只怕秀兒會成爲世家內鬥的犧牲品。反觀蕭一,不論是喝退王文還是反諷衛仲道時,王允都能看出來蕭一併未真正動怒,唯有秀兒被人提起官奴身份面露憂傷時,蕭一才怒氣衝衝,可見此子極重感情。秀兒許配於他當不會受人欺負,爲了秀兒的終身幸福自己更要保住蕭一。
“待來日老夫找他敘話,秀兒可言語於他,他若能在任上做滿一年,老夫就代你父母答應他之所請。你看如何?”
秀兒細若蚊音回答了一句,全憑伯父安排...
三天後,蕭大賬房被自家老爺叫去書房會話。
“老頭,大清早的叫我過來幹嘛?”蕭一剛誇進書房就毫不客氣的喊了一聲,當看到貂蟬也在時,又對她微笑示意。貂蟬起身淺施一禮。
王允見他差別對待很是無奈,在兩天前蕭一來問他關於求親的答覆,他說有待考慮。結果自己就從老爺變成了老頭,而且他還振振有詞的解釋說,老者,敬也。頭者爲首,尊也。老頭者乃尊敬之意。
“逸山,老夫前些日子保舉你外放做一任工官,你可願意?”
“不願意。”蕭一回答的格外乾脆,好嘛!媳婦沒要到,自己到倒成了公關了。
王允看看貂蟬,給了她一個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眼神。貂蟬也沒想到蕭一回答如此直接,不解的問,“阿一一身才學當做一任官員,一來光宗耀祖,二來報效朝廷。爲何不願?難道是嫌官職太低?”
這倒是貂蟬誤會了蕭一,他根本就不知道工官是幹什麼吃的?又怎麼會嫌小呢!之所以蕭一不答應是別有原因的,他看向王允,“老頭,當初桃花文會的時候,你可是說過我有什麼要求你都答應的,現在這樁事還沒了呢!你想要我幹其他的,沒門!”
王允那個氣呀!多少人挖空心思希望能得自己提拔一二,這位倒好,簡直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要不是愛惜他才識不凡王允早叫人把蕭一亂棍打出了。無奈王允只好看向貂蟬,此時的貂蟬俏臉緋紅,心中又羞又喜其實以她本心蕭一遠離官場,幼時忠心大漢的父親卻死於禁錮黨爭,母親也隨他殉情。而自己更被貶爲官奴。若不是王允救下她,自己現在不知是何境地。所以貂蟬對朝廷可說是一點好感也無,不過正如伯父王允所說的,蕭一是大賢當要出人頭地名揚環宇纔好。貂蟬一抿嘴脣把心思壓下。開口道,“阿一,伯父是一片好意。你年紀弱冠已是才華出衆,可正是如此也易受人嫉妒,外放爲官可以暫避鋒芒。也能增長資歷,再者伯父已經答應,待你任滿一年若不嫌棄,秀兒當……”
貂蟬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經微不可聞。不過蕭一卻知道她要說什麼。高興的拍案而起,“此話當真?”蕭一激動的抓住貂蟬的手問到,貂蟬掙扎了一下,卻並沒有掙開,只好害羞的點了點頭。
“咳!”一直看着這一切的王允清咳一聲,貂蟬急忙掙開蕭一的掌握飛也似地跑出了書房,蕭一一臉怨恨的看着王允,多好的氣氛都被老頭給攪了,美女的手還真溫軟,
“咳!”王允又咳了一聲。蕭一徹底從YY中醒來了,“老頭,你是不是生病了,咳的厲害就多喝點水。”
“逸山,可有話對老夫說?”
“沒有啊!”
這小子,老夫替他萬般着想,不料他連句謝謝都欠奉。王允覺得自從桃花文會後自己的心靈變的越來越強大了。要不早就被這臭小子氣死了。
“你不問問老夫欲外放你到何處?”
“不管什麼地方都一樣,一年之後我會回來迎娶秀兒,然後離開洛陽。”蕭一直視王允,眼中毅然之色極濃。
王允一驚,此子大才呀!原來王允不單只是想將貂蟬託付給蕭一,同時也想讓蕭一繼承自己的衣鉢爲大漢出力。不想自己的想法居然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看透了。如此更不能放手不管,
“老夫既然答應了,自然會將秀兒許配於你,至於你等去留,到時自然是你們自己做主。”
見王允鬆口了,蕭一也鬆了口氣,若是平時做個官威風一下還是可以的。可現在是什麼時候?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將至,而且自己未過門的老婆可是有一趟劫難等着呢!呂布呀!要是他沒有打自己老婆的主意,蕭一倒真想看看這個三國武將第一,現在嘛!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不知老頭……老爺欲讓在下到何處爲官?”
“陳留。”……
看着蕭一退出書房,王允得意的一笑,“臭小子,任你狡猾多端,也跳不出老夫的安排,只是希望這一年你能磨練心性以求入得那人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