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難得的點了點頭,道:“……你們聽得進去就好,肯服我就好!不然,我再有計策,也帶不動你們。上令下達,計再好,若無達成,也不過是計落空而已。”
諸將挺心虛的,此時也確實是聽進去了!
自責了一通,勸解一通,然後就要勸龐統休息。
龐統哪裡能睡得下,又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結果得知已過去了一天一夜,一時都傻眼。
然後又急問追回蔡瑁沒有?!
諸將也是傻眼,蔡瑁?!
蔡瑁跑了!
龐統一見,哪有不知道的,一時氣的真的沒話可說。都不知道人不見了,還能指望他們追回嗎?!恐怕根本就沒追。
龐統又問,“其它俘虜呢?!”
諸將都不敢答了,灰溜溜的去清點人數,龐統氣的沒個好歹,連連冷笑,道:“毫無軍紀,毫無軍紀!氣死我也!”
諸將這時候纔想起去找俘將,然後才鬆了一口氣,雖然蔡瑁跑了,此時找也未必能找回了,但是其它人還在啊。
魏延,甘寧,呂介都在!
龐統急着要去確認,結果被諸將攔住了。龐統這才作罷。
諸將心裡挺心虛的,雖然知道這麼長時間那些人肯定跑了,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帶着人出去找了一圈蔡瑁。
龐統躺着的時候,心情極度的複雜,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心情。
有一點,他可以確認的是,這三個人,他真的還是別帶着了。
本來,他是真的想將這三人收了,納入馬超麾下的,只需要將蔡瑁送回徐州看押就行了。哪裡料得到呢?!
蔡瑁被救走了,這三個,恐怕還是得交到郭娘子手裡。
說來說去,真是白打一場,白費功夫一場。一想到這個,龐統這心裡就堵的慌!
所以,兵力再強,打來打去的,最終就是這麼個結果,到底在打什麼鬼東西?!
龐統真是氣傷。
他又下令替親兵等人收拾遺體,然後帶着死傷裝盒,要帶回西涼去。
雖說人還沒好,但是哪裡肯耽誤行程,死活要馬上拔營,不想再耽誤與馬超匯合的時間了!
諸將只好在一早起來就拔營,剛行不到十里就有斥侯稟前方有軍隊來,諸將都很緊張,後來還是對方的斥侯來報信,才知是郭娘子到了。
衆人都鬆了一口氣,於是停了下來,兩軍交匯。
郭娘子帶着副將等人前來見龐統,見到這一幕後吧,郭娘子特別沉穩,啥不妥的表情都沒有,但是龐統卻是臉紅了。爲什麼?!
因爲丟臉。
兵無整,纔有此亂。本來就是打了勝仗的,結果只區區幾十個刺客就把這營中弄的一團亂,偌大一個軍營就這麼被人混進來?!
這臉丟的,弄的他特別的沒臉,又臊又苦澀。縱然她沒什麼取笑的表情,一句話也沒說,龐統還是羞恥的慌,然後低着頭,一聲不吭。沒臉說啊。
郭娘子算是極度沉穩的大將了,纔沒有表情,可是她身後的幾員副將都是面面相覷,雖然已經極力剋制了,但是吧,這臉上多少帶了點意味深長的表情,怎麼掩都掩飾不住。
這,這也太無語了。
這在自己軍中,被人摸進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龐統還差點被人幹掉,蔡瑁也跑了,這可真是……弄的他好像不懂練兵一樣,才至於亂到此。
打人不打臉,這西涼兵馬是真的被人狠狠的兜頭給扇了一巴掌,那臉色都極難看。
別說龐統了,西涼諸將也是悶悶的,特別的無言以對。
龐統心裡咬着牙,發了狠,等靜下來,一定要好好練兵,練死這些西涼亂跑的王八蛋!
郭娘子也沒什麼遺憾的,問清楚情況以後,也就不提這件事了,只是知道他們擔心馬超,便說了說那邊的情況,道:“龐軍師還是速去與孟起匯合,兵力不可太分散,不然若有襲,太被動。”
龐統臉更通紅了,點了點頭,第一次在一個女將軍面前擡不起頭來。
他囁嚅半天才說了要將三個俘虜交與郭娘子,郭娘子知道他必降不住這三人,便道:“既是如此,我便帶着送回徐州去。”
“如此,拜託了!”龐統道。
這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彷彿是把三個燙手山芋扔出去似的。
是真燙手,萬一再丟一兩個,那可真是丟人丟大了!
郭娘子知道留下,也是徒增尷尬,將兩邊的事情交接了,便要告辭,一步不肯停留的要去襄陽了。
她接了俘虜,見西涼兵馬糧草損了些,便送了一兩日的糧草叫他們帶着,這才浩浩蕩蕩的率着大軍離開,走的像條真正的長龍一般的雄獅!
龐統出來送,看着他們這軍容,眼熱的很,回首瞪了諸將一眼,道:“他日,若不將西涼兵馬練至此,便有負於龐統之名!”
衆人也是有點訕訕的,若是與別的軍隊比吧,他們鐵定不服,別說是龐統這樣說了,就是馬超這樣說,他們也早懟回去了。話都是現成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可是與徐州兵相比,他們的確是過於散亂了。
出來送個人也沒個模樣,亂成一團,一點章程都沒有。擠攘攘的出來看,像一羣土狗。一點紀律都沒有!
龐統看這一對比,就有點絕望,道:“……任重而道遠啊!”
也沒臉留,帶着給的糧草,灰溜溜的趕緊撤了。
郭娘子派人去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蹤跡,沒有尋到蔡瑁與死士的蹤跡,便十分遺憾。
晚上紮營的時候,還感慨道:“晚了一步。若是早一日到,或許能攔截到蔡瑁。希望呂青那裡能攔截到。”
諸將直到此時才吐糟,道:“友軍再強,也終究不靠譜。抓到的人都能跑了!還是第一回見到這樣的事!”
軍隊出動,費多大的力氣,才能贏得一仗,結果這麼一烏龍,把戰利品給弄跑了,還有這樣的?!
這在他們看來,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們的表情十分微妙,又不好吐糟的太狠,但這心裡還是深深的遺憾的。這麼一條大魚,若是他們,拿了去徐州,好歹能狠狠的啃下塊荊州的肉來。
得,煮熟的鴨子飛了。關鍵是他們還不能抱怨,主要這人是龐統擒的,又跑了,他也不想這樣。你要是還吐糟,人家說不定得翻臉呢。這面子要是過不去,說不定就結怨了。
這個事,真不好說,但也真是微妙的叫人無語。
郭娘子倒是淡定,道:“龐統無事就好。若是命不好,就丟小命了……”
“龐軍師確實命大,這要是運氣再差點,已經被人抄了老巢的首級了……”這樣的話,臉往哪裡擱?!
這個作戰方式吧,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哦!
以前呂布打仗也是這樣的,經常就是撿了芝蔴丟了西瓜那一種。
就是打仗也鞏固不了那種,今天打,明天丟是常事,所以實力就忽大忽小,然後忽強忽弱的,特別的……嗯……怎麼說呢,這樣一說,莫名的想起以前,也略有點心虛呢。
算了,不吐糟了。
唉,這都叫什麼事?!
以爲馬超就有點愣頭青,不太靠譜了,沒想到這龐統吧,也不是太能靠得住的樣子!強是強,但是真到急的時候,要尋他爲援軍,真的能靠得住嗎?!
“今夜繼續休息,明天一早,要儘快趕上呂青。”郭娘子道。
諸將應下,都散了帳。
如果加快腳程,不出三五日功夫,應該能逼近襄陽了。
希望蔡瑁沒能回得去吧。
郭娘子卻沒睡,請了甘寧來帳中坐。他一進來,忙請他坐了,待爲座上賓。
甘寧也沒啥表情,有點心不在焉的。
郭娘子道:“據我所知,前夜甘將軍並無受縛,見有動靜,卻並未趁亂而走,未知甘將軍心意如何,還請告知。只是將軍需知曉,我徐州心意,求賢若渴!”
甘寧也沒什麼可說的,只道:“……我別無所求,只要別讓我對付荊州,去哪裡不是效力立功呢?!”
郭娘子大喜,忙抱拳道:“甘將軍,請受郭某一拜!”
甘寧有點尷尬,也不知道說啥,只能抱拳回拜。
“甘將軍所願,定將聽從。”郭娘子道:“徐州上下若得知得甘將軍,必欣喜若狂,待郭某與呂青匯合,便送甘將軍回徐州,如何?!此時徐州在北方有戰事,若去支援,如虎添翼。”
甘寧早有降意,聽了這話,便道:“如此,寧拜受便是!”
甘寧已經想清楚了。他本就是水賊出身,在哪兒招安效命不是立功?!之前是一心的只在荊州,可是,荊州如此,他也回不去了。若是還一心的只在荊州,前夜的時候,他有無數的機會可以走人。可是他掙扎了很久,還是沒走!
因爲他回不去荊州了,有呂介在,倒也不是能不解釋他之前只是受了誤會,只是臉拉不下來,覺得挺沒意思的。
當然可以走別的地方去,然而,這天下,還能去哪兒呢?!
思來想去的,放棄了帶呂介離開的可能,安安份份的沒受縛,也沒跑路了。
郭娘子就是想通了這一點,所以立馬就將他納爲將領了。不在自己麾下也無所謂,只要報效徐州,怎麼着都行。
一般徐州也很少強人所難。畢竟甘寧與荊州有舊義在,若叫他對付荊州也的確是有點壞心眼了。哪一個義士還沒有點義氣呢?!
也正因此,知道他念舊義,郭娘子反而十分信任他。這樣的人,只要用了,就能用而不疑。因爲一個內心對自己有所約束,只准別人負他,不準自己負別人的人,是可以交待重任的。
郭娘子十分高興,也不將他作爲俘來對待了,而是請了諸將來廝見過,然後賜了戰袍和鎧甲,將他例用的兵器還給了他,還給了他一匹馬,隨軍而行。
諸將也挺高興的,便陪着他坐着喝了一會酒。
郭娘子道:“不知甘將軍可能招降呂介將軍?!”
甘寧道:“郭將軍所命,甘某可試之一二,然人各有志,只恐未必能成!”
“無妨,試一試便好,若實在各有志,郭某也非強人所難之人。”郭娘子道。
甘寧點首,領命來見呂介。
呂介的傷挺重的,就算處理過了,可是他還是半死不活的,再加上縛着,這心情和形容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是一臉的倔,眼神極度的警惕。
蔡瑁離開的事,他已經知道了。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看向換了徐州戰袍的甘寧也是一臉不屑,眼中全是敵意!
“替賊人來招安我否?!”呂介冷笑道:“竟是片刻也等不得,即刻就降了嗎?!甘興霸,枉我以前以爲你是個不折服的英雄……”
甘寧啥也沒說,只是坐了下來。
“前夜的事,我知道,你未受縛,卻半點走的意思都沒有,我便知道……你再不回荊州了!”呂介見他沉穩不言,這心裡其實挺難受的。也不知道是怨恨,還是可惜,或者說是不甘心。
“我本還指望着你帶着我離開,去助蔡將軍。”呂介道,“將軍誤會於你,的確有錯,可是,你如此記仇,便是爲人將者的本份嗎?!”
“寧並非守本份之人……”甘寧淡淡的道:“若是守本份,天下亂而無吃食時,該被動餓死,而不是去做水賊。若是守本份,在被誤會時,該以死明志,而不是降而不自盡,一心只等招安。寧只知道,人變而能活。所謂氣節,寧沒有。天負我,我便爲賊,人負我,我便降走。此,爲生之道也。呂將軍,我知道你不會降,你我二人,是兩類人。你盡你的忠心,可是也沒有必要,否定我。我不及你……我能活到現在,憑藉的,是變的法則,才能苟且至今。天生小民,苟且而已,哪裡有什麼道義,順從本心和天意而已……”這話,有幾分賭氣的意思,可能失望太多了,說的話,就口不對心。
“天意?!你認爲你到了徐州是天意?!”呂介冷笑道。
“天意推着我走,我便順從,如此而已。”甘寧道:“我是個要回報的人,呂將軍顯然不要,昨夜,蔡將軍若有心掛牽於你,必會帶你一道走,可是沒有……呂將軍心中莫非完全的沒有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