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虧有撤退的路線,早有規劃,不然張飛還真跑不掉。
劉備還是很窮啊,不僅沒有大規模的弓箭營組建起來,騎兵也是沒有多少的,多數都是布兵。與荊州兵的標配也是沒法比。誰叫劉備還是沒有基地呢,雖是在襄陽,但襄陽還是荊州的,要交稅也不可能交到他手上,他總不能不顧仁義的硬搶。
張飛撤出以後,往另一道跑了,清點兵馬時,才發現折了二百餘,只剩下二百餘人了。
張飛一時氣不過,鞭了幾個跑的慢的,大怒道:“不中用的匹夫,如此拖延,如何救得我哥哥?!”
“……”衆兵只是小卒,敢怒不敢言,慫的縮着抱着頭。
你倒是有馬,我們還是穿着草鞋跑的,有的草鞋還跑掉了,在大冬天的,又凍又硬的地上,腳皮都脫一層,你他孃的也來試試?!
張飛擔心劉備擔心的不得了,“兄長也不知在何處!?”
他雖焦急,卻也知道,要引蔡瑁往第二個陷阱處去,若不然,將不夠,軍師一人也撐不住。此時此刻,縱然擔心劉備和關羽的安危,他也要擔着重任,護着大軍的!
待蔡瑁小心的帶人進了谷,哪裡還有張飛的人影。
“此賊跑了,”蔡瑁怒道:“如此詭計多端,令我生疑而不敢進乎?!”
蒯越道:“張飛事小,當要往襄陽進發!”
蔡瑁點首,臉陰沉沉的,然而還是很尊重蒯越的話的,當下過了谷往襄陽去了。直到到了一個三岔路口,蔡瑁犯了疑,令斥侯去探,發現一路有足跡,一路卻沒有。他問蒯越的意見,蒯越道:“這張飛雖莽撞,卻並不笨,還知佈疑陣,只恐這兩路去,都有詐伏。正所謂賊不落空,用在此處也合理。”
蔡瑁尋思了尋思,便冷笑一聲道:“吾不管他步了什麼疑陣,我皆兩路進發,直取襄陽!”
當下便分了一營往一路去了,自己則帶着大軍繼續進取襄陽。
蒯越讓分兵的一營一定要注意安全,以免落入陷阱。
蒯越一面行軍一面對蔡瑁道:“那諸葛孔明現下想要兩相齊全,只恐不可能了。既要保劉備,又要保襄陽,難也!我若是他,必棄卒保帥。”
“棄襄陽,保劉備?!”蔡瑁道。
“然也。”蒯越道:“襄陽雖重,然,劉備未得景升的託付,襄陽已成雞肋。現下劉備又危重,諸葛孔明必棄輕保重,一定會保劉備。”
蔡瑁聽了若有所思,他對荊州兵的實力是有信心的,區區一個襄陽,讓荊州拿下來,也不過是早晚而已。那麼諸葛亮爲何要抵抗呢,而不是直接交付,這交城撤退其實並不丟人,在這個時代,這一種,反而是識時務,明大局。
“他在拖延時間,轉移荊州兵的視線!”蔡瑁道。
蒯越點首,道:“他在爲劉備爭取生機!”
拖住了蔡瑁,釣住了蔡瑁,就會有更多的生機與劉備,保住劉備。因爲諸葛亮知道對蔡瑁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同樣的,他更料中了蔡瑁的打算。
這一種感覺,讓蔡瑁心裡有點不爽。彷彿一切,全被諸葛孔明料中一般。心裡也頓生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危機感來於何處?!來於只要劉備今次不死,只恐將來必爲何所害。
未必是捲土重來,而親率大軍來奪荊州,而在於,謀士之殺人,殺人於無形,只需要借把刀,推一把時勢,便能做到!
將來,這就是後患,令他睡不着的後患!
就像永遠懸在上方的刀,不是把刀給取下來,就是被刀給弄死。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是也,”蔡瑁道:“失策了,若知如此,我必在姐夫府上直接砍成肉醬,哪裡能來這許多事來!”
蔡瑁隱隱有後悔之意。蒯越此時也有點遺憾。
蒯越深感這個諸葛孔明是個大麻煩,便道:“此人深知奇謀,又知輕重,他與劉備之間,只恐君臣相知,劉備得此人,如得舟於水也。此人更視劉備爲重,將來,必要輔助他成事。劉備不死,恐必有基業建成!天若要人死,劉備幾死矣,然,此次如此天羅地網,尚能逃脫,恐是上天要成就他。將來,恐要受其害。劉備本就十分深於機謀,再加上此人,後果不堪設想。”
蔡瑁的臉皮也十分抽搐。
“但願北方勝出這人是曹操,德珪若能投靠,荊州便可定也,曹操梟雄,也不懼那劉備挑唆用計,只需德珪稍有臣服,何懼其它諸侯,”蒯越道。
這是說服他要投靠曹操了。
蔡瑁聽了,半晌沒有言語,道:“倘若勝出之人,不是曹操呢?!”
“若爲袁紹,袁紹陣營中本就不和,德珪恐捲入其中,誤入而可能會被陷害而殺,袁紹營多少謀士良將死於欲加之罪,荊州之功,不可能加到德珪身上,因此袁紹大,卻不能容。”蒯越道:“若爲呂布父女,德珪若能支持劉琦,尚有生機,若不能,只恐……”
蔡瑁冷笑一聲道:“臣服於劉琦?!此稚子,我不能臣服。況且,我能臣服,他也未必肯容我!”
蒯越嘆了一聲,蔡瑁若堅持不服劉琦,就是要與劉琦抗衡,呂嫺那個女子,只恐也未必肯容啊,素聽聞雖是英雄,然而也是鐵血之人。不服劉琦,不知低頭,就是要堅持自己的勢力了,呂嫺怎麼肯容?!
蔡瑁道:“倘若自立呢?!”
蒯越搖首,道:“景升在,尚不能自立,景升若死,荊州必亂!”所以才需要依靠啊。劉景升在的時候,至少那個時候,他是與袁紹結盟很長時間,平衡着的。
如果這種現狀發生,屆時還有劉備,孫策等人虎視眈眈,蔡瑁的確夜不能安睡!
見蔡瑁不言,蒯越也是點到即止,不再多言了。一是提點,二也是,要他想一想後面的事,萬一真的最怕最糟的事發生了,便是地頭蛇,恐怕也得低頭稱臣。
時移事易,時勢造英雄就是如此。有時候不甘,也是沒用的。
然而最難辦的事,也許理智上可以接受,可是情緒上接受不了,蔡瑁這個人的性格,恐怕會壞事!
若自立爲荊州主,蔡瑁才能可以,只是脾性不夠,再加上沒有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又完全沒有任何外援,自立?!與做夢還差不多!
劉表所做的,其實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雖一直被謀士們詬病說他沒有進取之心,然而能在的時候,能保荊州免於戰火,也能自保,其實已經是極限了。而蔡瑁接過去,恐怕不可能了。
除非袁紹滅,而曹操與呂布勢均力敵的狀況下,蔡瑁投靠曹操與徐州對抗平衡,也許還有可能。然而劉景升安排了子柔與劉琦,再加上荊州本就離徐州很近,到時候的形勢是真的誰都說不好!
蔡瑁低首不語,倘若這一次沒有殺掉劉備,真的後患無窮了。
可是,倘若劉備真自了立,也可以爲盟友,共對徐州呢,劉備這個盟友肯定不願意荊州落入徐州手裡的。只是這個盟友,絕對是個天坑。
他思考着以後的可能,也很焦慮。
他明白了蒯越說了這些,其實隱在句子裡真正沒有說出來的那句話。
但凡謀士說話,聽話一定要聽音,聽他們說了什麼,更要聽他們沒有說,卻隱含的真正想說的話。
有時候沒說什麼,才更要聽,才更重要。
要做最壞的打算啊,倘若真的是徐州得了北方……
蔡瑁簡直不敢想,叫他向劉琦低頭?!這不可能。
當下也沒有再說下去,繼續往襄陽進發。襄陽城的城牆已經在視線範圍內了,雖然還很遠,然而,卻是視力可見。
蒯越道:“只恐必還有埋伏!”
“全軍小心!”蔡瑁立即下令命全軍分前鋒後軍行進,往襄陽進發。待走到一處矮林時,突聽嗖嗖的聲音,衆人頭皮發麻,眉頭一豎,擡頭一看,果然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防守,防守!”軍陣將領急喊,信兵忙鳴金揚旗。
但依舊還是有人中箭身亡!
當下馬上列成方陣,原地持盾被動防守!
蔡瑁怒道:“又中了他們的埋伏!可恨,剛剛張飛在時,怎麼不安排箭手在?!”氣的不行,又道:“箭兵不多,且稍候,必無箭也。”
所以,諸葛亮的計謀就是在於不硬戰啊,他根本就沒有正面剛的意思。
蔡瑁大怒道:“張飛這廝又去了何處?!待尋出,有他好看!”
一面罵一面命全軍小心。
待箭雨停的差不多,立即安排了步兵分批入林去尋敵軍,追了半天,又耽誤了很久,結果連根毛也沒尋着!
蔡瑁不想再被耍了,也顧不得其它,加緊加急的往襄陽城牆去!今日一定要拿下襄陽城!一面又急急的派人去尋張飛,一面又派人急報回去,若逮住劉備,當場格殺!只須提首級來陣前領賞!
幾道軍令急下,大軍氣沖沖的往襄陽去了!
而此時張飛卻尋了道,避了大軍來的方向,反而一路往荊州去了。
天色漸漸晚了,張飛反倒暗喜,能夠隱藏自己行軍。
正到處尋劉備不得,突聽前方有步兵動靜,張飛大怒,當下也顧不得,先衝了上去欲殺將一番再說!心裡有怨恨,下手也毫不輕。他心裡正有不爽發不出呢!
關羽真的是吃了一驚,天正黑着,見來人一言不出便勒馬殺來,他只能拎刀相抗,本想三招內斬之立即離開,不料來人如此力大,一時倒斬之不得,而且還隱隱的有一種熟悉感。
他試探的喝道:“關雲長在此,何人敢阻我!”
“二哥!”張飛吃了一驚,這才知誤會,急道:“怎麼不吭聲?!差點誤傷二哥!”
關羽也是無語的很,這一言不發突然衝出來殺人,還真把人嚇一跳呢。不過此時也顧不得說這個,若不是熟悉他的招,又知三弟的性情急躁,此時二人廝殺的帶勁,倒誤了大事。
不待關羽回答,張飛急問出來道:“兄長在何處?!”
“丟了!”關羽道。
張飛大怒,拎矛一刺,道:“早知如此,該是我跟着大哥進荊州。都說二哥穩重,怎麼連個人也守不住!”
關羽又羞又慚,啞口無言,用刀擋住,無奈的道:“說來話長!三弟怎麼不守襄陽?”
“軍師守之一時半會不難,”張飛真的是又急又氣,道:“怪道軍師要我也前來支應,原來就是怕二哥丟了大哥。”
關羽也鬆了一口氣,道:“軍師神算也!三弟來的正好,我正遍尋兄長不得,如今我二人分頭去尋,也容易些。不然晚了,落入荊州兵手中,一切休矣!”
張飛此時雖氣惱,也顧不上多說,應了。
又道:“軍師吩咐,若尋得兄長,立即轉道奔出襄陽,徑往漢中去可也,路上匯合。”
關羽道:“襄陽不守?!”
張飛冷笑一聲道:“劉表背信棄義,已是棄了兄長,襄陽守之只會損傷,全無益處。守之何用,不若徑往漢中去。”
關羽心裡感嘆,這劉表真的太叫他意外了。
“漢中只恐也未必肯容,”關羽道。
“容不得便搶來,”張飛冷笑道:“一切有軍師打算,先找到大哥要緊!”
關羽點首,與他說了找過的方向,又將剩下的地方與張飛分了分去找,想必能更快些尋到,張飛在,關羽也的確是鬆了一口氣,有人幫着,只要兄長沒被荊州找到,他們便能更快的尋到兄長。軍師用人是知道輕重的啊。
後方大軍有軍師帶着撤退,他也就心安了!想軍師雖不能叫人出戰,至少安全撤退是不難的。現在保存實力纔是最重要的,與蔡瑁沒必要死磕。死磕也得不着荊州,有什麼用?
正因爲如此,所以張飛才鬱悶,他是恨不得大廝殺一場,出了鳥氣的。
此時伊藉與後面的步兵這才上前來,關羽道:“此人是伊藉,多虧了他,不然兄長都不得出荊州。”
張飛性情急躁,道:“都什麼時候了,尋到兄長之後再廝見!”說罷也不理伊藉,徑自帶着人往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