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一個將領,在消息不通,不及時,或是被堵的情況下,就會考慮到應變以及預判的能力。
而在絕境之時,就一定要有死的覺悟和戰死不屈的信念。
這就是一支軍的軍魂。
侯諧點頭稱是,聽她還有別的安排,必然是機密的。當然首先是從彭城過度,彭城若被圍,不能再輸送這些的時候,軍中會自動應急啓動第二,或是第三套預案。
原來如此!
不過這肯定就是事涉機密,不到危急之時,肯定不會用的。
侯諧心中便明白,這一場,並不是沒有準備的仗,她甚至是準備萬全,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了,上一次曹呂之戰,便是倉促應戰。
可是這一次不同,所有的調動,後續的糧草,消息渠道通暢,包括斥侯營和通信尖刀的運轉,驛站的高效運作……等一切諸事都在她的規劃以內。
侯諧見呂嫺的機會不多,與她也並不多熟,然而也每每多聞她所作所爲,此時看她如此,心中更是服氣,除了服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內心的崇敬。
他知道,有這麼個人坐陣,便是彭城真的被圍,他的心是安的,百姓也是心定的。
呂嫺親自給他沏了茶,笑道:“這些日子,彭城諸事,全是你,辛苦了。”
侯諧受寵若驚,不料她如此平易近人,和藹極了,這般的親和力,叫人恨不得死而後已似的,侯諧心裡也有些感動。原來自己做的,她心裡都是有數的。她手上有多少大事,可是彭城的人事,她全都心裡有數的。
侯諧便道:“臣份內之事也。”
“雖是份內之事,然,若不用心,也不能讓彭城如此安定太平,這一境之內,這一座城池的民心如此安定,都是你撫民有功。”呂嫺道:“這一切,我心裡都有數!”
侯諧感動的要死要活,竟是跪了下來拜道:“諧是無名輩也,勞女公子記在心上,何德何能?!”
呂嫺忙雙手將他親自扶了起來,道:“都是汝等這些忠義之士,保着徐州境內也,都是功臣,又怎麼能不記,視而不見?!但爲人主,賞功勞,罰有過,方是興之道。侯諧大人是忠義之輩,我與我父,必不負也!汝等所立之功雖不是奪城破敵之功,然而能叫一座城的人都能吃飽飯,人心安定,此功,不比奪城破敵小。定要將此銘記於心,不可負民,不可負我的期待。”
侯諧敢不死而後已,拜道:“遵命,諧絕不負民與主公,女公子也!”
呂嫺忙拉住他,按着他坐到一邊,侯諧急的不行,忙起身道:“不可,不可!”
“此帳無人在,汝既來,何必非分什麼君臣之禮,今日沒有主臣之分,只有有朋來之,不亦樂乎之禮。”呂嫺笑道。
侯諧感動的不行了,她真的沒有半絲身爲人主的自覺,如此的平易近人。讓人既敬又尊重之。
都說小人畏威不畏德,君子畏德不畏威。
而呂嫺卻是恰到好處的中庸,既讓小人畏其威,而又不讓君子敬而遠之,不親近,不效附。
這樣親切和藹的人,真的特別特別的讓人放鬆。君子依附,而安心效命,這就是對君子品行最好的回報。
這樣的人啊,難怪令如此多的人如此的信賴,她是個振臂而呼的領袖,人們就是相信她,跟着她的步伐。這本身就是一種所謂正德的力量吧。
侯諧心裡挺感慨的。
呂嫺笑道:“今秋彭城雨水還算豐沛,想必今年是個大豐之年。”
侯諧道:“是,此地本是肥沃之土,今年新種已廣而種之,在深秋臨來前,已豐收了一批糧食上來,還有晚期的未收,再過半個月左右,秋收便能全結束矣。女公子,光那名土豆之物,一畝的產量,約有八百多斤……此真是神物也……”
他的語氣極爲激動。
也難怪他如此震驚了,在這個畝產普遍也就一二百斤的時代,八百斤是什麼概念,都沒人敢想!
所以天下人都在說天命在徐州,就是因這個而起。
古時候什麼粟米之類的產量是真的要命的低,像彭城這樣的地方是因爲地質還可以,所以才能達到一二百斤的產量,若是在山區,一畝地能收到七到八十斤就算不錯。這還是豐收年的產量,若是荒年……呵呵,所以古代爲何總是餓死人呢!?
與行政低效有關,當然也與儲備不夠有關。
指望古代行政的調度,那就更是搞笑了。東西還沒調到,人已經餓死了。
所以農業社會,一遇荒就亂,一亂就整個的拖垮很多的東西,每隔幾年就得這樣一下。
所以,農民能不能活下來,真的看命看運氣。
所以土豆真的被讚譽爲神種,可見現在人對它有多迷信,有多麼崇拜了。就在於此。
可惜呂嫺對這個產量還是很不滿意,嘆道:“也就只能這樣了……”沒有化肥,土豆種子沒有更新的狀況下,能達到這個產量,是算可以了。
然而呂嫺是知道的,在現代,土豆在化肥,管理科學的情況下,一般都是兩千到五千斤一畝的樣子!
侯諧聽的有點愣,難道女公子對這個產量還不滿意?!果然要求極高啊。
呂嫺道:“如今土豆算是九州都推廣開了,然而其它州未必知道土豆種子是會逐年消減產量的,所以,要留種,但是每一年,農司官都要跟進,培育新種,良種,否則,它會漸漸的降到與普通種子無異。還有紅薯也是。”
侯諧一凜,鄭重的記了下來。
“第二,從今年起,就要建立起糧食儲備,每一年都要存,這個儲備不止是作爲戰略儲備,更有爲國家災難時的儲備之一,將來若雨水不那麼豐美的時候,它們都是能救人的,如何儲存,也需要專業人氏……”呂嫺道:“原先是陳登管着這個事的,可他去了廣陵,便顧不上農事了,而陳珪副相畢竟年事已高,所管的事也並不多,只是內務之事,而陳相與賈詡都各有其職。所以這件事,還是需要一個妥當人去做。我思來想去,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彭城是個好地方,這裡可以做一個據點,以後分散開,每隔幾百裡便要有這樣的儲備庫,以備急用。將來不管是往北,還是往南推進,你的這個也都需要跟進,農事是大事,侯大人,你可有信心能管理好?!”
侯諧已是心中大喜,這是升職了吧!
他雖不是徐州辦公,也算是外職,然而領了這種重任,這是什麼概念,是將整個的核心都交到他手上去了!
侯諧不禁落淚道:“敢不效命,只唯恐無能,辜負了女公子信任,怕辦不好事,如此而已!”
呂嫺看他如此,也是又好笑,又覺得心酸。
她老爹這些舊部下啊,其實跟着呂布,確實是委屈了。
委屈了還不走,這樣的人不可靠嗎?!
況且這侯諧的能力,她特意看過他治下的彭城事務,是真的井井有條。
這樣的人,不升職,只留在這彭城,是可惜了!
“只要有心,有能力,便是一時辦不好,可以組建農事處,招納人才來幫你,以後這農事處,掛在相府以下,歸陳宮統轄,”呂嫺笑道:“我信你,公臺也信你,他也是實在脫不開身了,你就只當是幫幫他,輔佐他。”
“是。是陳相推薦了臣下?!”侯諧道。
“不錯,”呂嫺笑道:“我也鐘意你。這是你應得的官職。”
侯諧拜下去,道:“臣定盡心竭力,絕不推辭!”
“好。”呂嫺笑道:“也是你自己盡力竭心的緣故,要謝就謝你自己吧。你們啊,都是帶着光芒的星星,能者多勞,能者當然也會被看見。”
侯諧除了應是,還能說什麼,此時再說謝,全不妥了,便道:“此職,臣願領軍令狀,一定給女公子和陳相一個井井有條的農事處!”
“極好!”呂嫺道:“彭城的事,你也要操勞,辛苦了!”
侯諧重重應了命,又聊了些彭城的司獄,民風等事,這才告退回去了。
這個時候,百姓一般有吃有喝,是非常純樸的,彭城又安定,司獄清明,也因此,沒有什麼不肖之人。
可見城中的官員都還算盡心。
其實也是,自這裡興了科舉以後,就有專門的考覈官吏的部門,定期清查這些事情,包管司獄等案,所以徐州治下,基本都是十分明朗的。
陳宮管內政的能力是極有效的,況且各部門的領導班子都已組建成,這個基業,這個後盾,就是政權的稚形。而且是一種新鮮的體制。
科舉就是造血能力,爲這個政體輸送血液,也就是人才,而相府就是心臟,這些領導班子會及時補錄官吏,考覈政績,等等諸事,心臟要極強大,才能將這個事給做的及時,又好!
糧食豐收,徐州是徹底的真正的定下來了。
基業的基臺,已經奠定了。
所爲什麼根據地很重要呢,就在於此。只要心臟還在,根據地還在,便是真的戰敗了,依舊能重新起死復生!
呂嫺其實知道,這個漢末,勢力錯綜複雜,不是一夕之力就能統一的。
至少要十到三十年的時間。
她,與呂布,以及身後的所有人都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
以前的曹呂之戰,只是自保之戰。
而開始真正爭奪勢力的戰爭,從現在開始了。
這一步,纔是起步,纔是起點的第一步。
而呂嫺就是要把彭城作爲一個據點,一個農事的據點,一個軍事的重鎮,同樣的,也是消息輸送渠道之一。同時,它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防線。守的防線!
直到兗州真正到手之日,再逐步往北推移,蠶食,一步步的將模式搬過去。而且是現成的模式。多便利?!
基業初成啊!
而此時的冀州,大軍已然開撥到達官渡屯紮,前鋒已經分營完畢。
而袁紹還在後,漸漸的要往這邊來。
但他不可能坐陣前線,而是在大帳中坐陣後方的。
袁尚已是竄回了冀州,一路十分狼狽,然後火速趕到了袁紹身邊,開始慫涌作爲,要趁勢將袁譚的二十萬兵馬也要到手,徹底的卸下袁譚的的可能,還有兵力和威信,是想要徹底的踢開袁譚,架空他了。
袁譚哪能甘心?!他氣的要死要活,可恨身邊卻沒有一個袁紹身邊的近臣爲他說話!
所以他能不急嗎?!
唯恐這個時候的袁紹耳根子軟,真的答應了袁尚。
這個時候若是答應了,他的二十萬兵馬真的落入了袁尚一派的手中,他就徹底的完了。這軍中雖都是他的親信,可是親信這個東西怎麼說呢,他又不能叫他們跟着他反,他們雖擁護袁譚,但着實還沒有到可以令他們爲了他,而反抗袁紹的時候!
所以袁譚急的要死要活,到處活動。
所以大戰雖馬上要戰,可是兩派勢力卻已經到了水深火熱之時。
袁譚是積極的運作,一定要重新拿下兵權,否則,他就太被動了,一旦被挑了出去,他就再沒有機會一爭?!他又怎麼能甘心,將二十萬兵馬,手中的籌碼和刀都讓出去呢?!
只是苦於沒有人向着他,真的就是像走投無路的蒼蠅,到處亂撞。
這一撞,就撞到了許攸那,許攸那,其實是許攸親自找上門去的。
袁譚哪裡瞧得上這個三流謀士,說實話袁紹營中真不缺人,這許攸頂多席位也就列爲二席,有時候聚會人一多,甚至是末席,末席是啥,就是說話沒份,只在席上湊個熱鬧,聽個樂呵,還要守在門邊吹着風的人,與看門人也是差不多的境遇吧。
所以袁譚這個時候見他,其實心情並不好,而且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臉色也不太好看。
許攸說話卻不客氣,道:“大公子如沒頭蒼蠅般亂撞,只恐未撕破局而立,卻先自投羅網,己輩而徒增他人樂耳!”
袁譚一聽已是大怒,道:“汝是何人,也敢來笑吾?!”他一甩袖,便黑着臉要命人將他叉出。
這句話在古人那是極不好聽的,擱現代人翻譯過來就是說: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