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示弱,求趙雲相助。他是義士,見微難,便是我爹是呂布,他也不會見死不救。”呂嫺道:“把我們的困境告訴他,請他送我們護送司馬氏回徐州,爲一個義字,他也會這麼做。況且,宣高有義氣,膽色英雄,必會惺惺相惜,如同知己。”
有這兩點,以趙雲的品行,他必會答應。
臧霸明白了,當下與人收拾了一下,往小龍山去了。
呂嫺穿的是女裝,女裝其實是天然的示弱裝扮。當然了,對馬超這種來說,女裝引來的是掠奪,對趙雲,則是真正的示弱了。
心中有義者,以扶弱爲己任,這是一種天生的正氣。
只要用好這一點,應該不難。比起用計用謀,呂嫺反倒更有底氣了些。
趙雲的人品在這,其實可能用不着要脅,一旦知道他們的困境,他一定會主動幫助,因爲他就是這種人。而呂嫺需要展示的正是這種困境。
臧霸與呂嫺還未上到山上,就已經被人給圍住了。
中間讓開一條道來,一騎白馬走了過來,道:“何人要上山?!”
“不知是哪位義士在山上駐紮?”呂嫺道:“可是公孫瓚的殘部?!”
趙雲近了,露出一張白生生的臉來,臉特別嫩,看向呂嫺。說實話,別說呂嫺了,連臧霸都吃了一驚,上上下下的打量那個在白馬上的少年。
如此震驚是因爲趙雲真的像個書生,小白臉這種,不是貶義,是真正的小白臉,看上去特別的無害,儒雅,高潔,純潔的小鮮肉。
不動武的時候,說話也雅的很,看上去真的不像個武將。
臧霸看着他,眉頭微蹙起來,有點遲疑的又看向了呂嫺,確實沒找錯人?!或者是,這個人也與女公子一樣具有欺騙性?!這麼無害,若真是深藏不露,怕也是個高手。
因爲經歷過呂嫺,所以臧霸倒也沒小視此人不像個武將。
“在下常山趙雲,正是某收集公孫瓚殘部,落草於此。”白麪將軍抱拳道:“不知兩位是何方義士,怎麼會知吾背景。”
呂嫺忙也抱拳道:“原來是趙將軍,在下呂嫺,一路被追殺,逃竄於此,如今正前後爲難之時,不知可否容趙將軍收留?待我與我餘部集合,再前行。”
臧霸亦道:“在下臧霸,琅玡人氏,與女公子流落於此,見山上有義士駐紮,特上山來一觀,請容收留。”
趙雲聽了倒是下了馬,抱拳道:“既知山上有賊寨,何須還敢再上山?!”
“久聞此地駐紮之人是義賊,百姓稱道,既爲義士,有何不敢投奔?”臧霸道:“一見將軍,不出虛言,與百姓所形容無異也!”
“原來如此,百姓擡愛,才容雲在此久留,若兩位不棄此鄙處,且請上山一聚,”趙雲道:“請!”
“多謝趙將軍!”呂嫺笑道:“請!”
趙雲目不斜視,並沒有將眼光長久的停留在呂嫺身上,只道:“且隨我來!”說罷已在前引路。
呂嫺與臧霸跟上,山寨中的兵士也井井有條,跟着上去了。
臧霸看着他的背影,似乎鬆了一口氣,看人其實看細節與他做事的方式,說話的應對,就能看出至少三分的人品來。
趙雲沒有過多的在意呂嫺的長相和女子的打扮,尊重之中也有避嫌之意,而聽聞有難,也義無反顧,就幫忙,坦坦蕩蕩的也不防備他們可能是謀他山寨的賊人。
這份從容自信,氣度,臧霸確實也鬆了一口氣。
呂嫺對臧霸眨了眨眼,臧霸便往前去了,對趙雲道:“趙兄,可否稱呼表字?!”
“自然可,雲字子龍,不知臧兄表字爲何,”趙雲笑道:“江湖相見,也是機緣,自以表字相稱,以兄弟相論。”
“霸字宣高。”臧霸笑道。
二人倒熟悉起來,本都俠肝義膽,也不彆扭。
臧霸道:“子龍可知徐州呂奉先?”
趙雲似乎怔了一下,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道:“宣高是琅玡人氏,琅琊。”
趙雲頓住了腳步,道:“你是臧霸!琅琊君臧霸?!”
終於反應過來了,也是,趙雲一直呆在公孫瓚麾下與袁紹交戰,雖聽聞過徐州形勢,但並沒有聽多少細節,以及呂嫺之名,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打聽什麼女公子的事蹟,頂多是旁人議論之時,聽過幾耳朵。而現在,呂嫺與臧霸同行,以趙雲的性格也不會多思。他本是坦蕩的陽光下的君子,看他連問都不問呂嫺與臧霸的關係這一舉便知道了,他這個人行事坦蕩,做事妥帖,不會唐突女子,並不會失禮。
趙雲沒有防備的動作,卻顯然是怔了怔,似乎在疑惑他們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正是在下,”臧霸拱手道:“子龍,此是我主公之女,呂嫺,女公子虎落平陽,如今正是落魄危難之際,可否請子龍相助,助女公子回徐州。保其平安無事?!”
趙雲這才鄭重的看向呂嫺,抱了一下拳,道:“原來竟是大名鼎鼎的徐州幼主。雲失敬。”
“子龍多禮了。”呂嫺也拱手笑道:“本是江湖兒女,無須在意禮節。”
“只是不知二位怎麼會來此處?”趙雲疑惑道。
“不瞞子龍,”臧霸道:“司馬氏之事,子龍可有聽聞?!”
趙雲點首。
“司馬氏落於冀州,女公子於心難安,所以親自前來接應,”臧霸道:“只是曹操在兗州佈下重兵,追殺極烈,僥倖逃得此處,卻與部下皆失散。無奈於此,不得不躲藏,幸而遇見子龍。不然……”
“司馬氏之事,是我之失,如若不來,我又如何心安?!”呂嫺將鍋頂頭上,反倒讓趙雲敬了敬她。
此時她若推卸司馬氏的責任,趙雲只會反感,因爲這,本來就是徐州不義,弄的司馬氏現在流落在外,無家可歸。
呂嫺如此坦蕩,倒叫趙雲欽敬幾分,道:“原來如此。”
“子龍可願相助?”臧霸道:“原本若在徐州以內,有我主公在,女公子不至如此落魄,只是在此之境,遠水難救近渴,眼看袁紹可能來追兵,曹操也會緊咬不放,霸實在難安。唯恐有失,辜負主公與徐州之事。”
趙雲道:“既已相遇,便是緣份,豈有不伸手之禮?雲自帶精兵送兩位去與司馬氏匯合,直到有徐州兵接應爲止!”
臧霸大喜,道:“多謝子龍高義。”
趙雲笑道:“舉手之勞,正巧雲無事也。”
“多謝。”臧霸喜不自禁,呂嫺也道:“多謝子龍。”
臧霸瞅了一眼呂嫺,呂嫺微搖了一下頭。臧霸便止住了邀趙雲去投徐州的話。他明白,現在的確不是時機。
一時上了山,趙雲忙請二人分賓主坐下,供上酒與食物,道:“兩位且稍食解乏,且住一日,待雲整備兵馬,明日可行。”
臧霸拱手道:“多謝。”
“請。”趙雲道。
臧霸與呂嫺也確實是餓了,這一路風餐露宿的,伙食哪比得上這熱湯熱飯的好吃?!
因此吃相難免就慘了些。人饞久了,本來就急切,再加上呂嫺這人,一向不拘小節,不像古人這麼多禮,所以吃起東西來,雖不至像豬啃食,但是沒有禮節是肯定的,隨意的很。不像古人正襟危坐的,嘴要張多大,不能發出聲音等等這種嚴格的禮節,她是從來都做不到的。
公孫瓚部下有些出身並不低,雖然落草,可是軍隊整齊,不是賊兵作派,看他們如此隨意,更不放心。
趙雲副將有些多心,見趙雲出來,拉他到一旁,便道:“將軍,只恐二人有詐,說是徐州貴人,可看此無禮之儀,並不像也。”
趙雲道:“他們不至於詐我等,又有何好處?!”
“不若試他們一試!”偏將道:“既是琅琊君,想必身手過人,且看他在將軍手上能過幾招吧!”
趙雲沉吟一聲,應下了。
重新落座,呂嫺已是開口,道:“不知子龍身手如何?宣高武藝高強,嫺竟欲知二子可分高下,子龍若不嫌冒犯,可否切蹉一回?”
臧霸道:“子龍一人能統領如此軍馬服從,若無真本事,恐也難爲。女公子,我等來求助,還是免了吧。”
因爲這言語像不信任趙雲的本事能不能護送似的。因此這二人算是一推一讓,一唱一和的,跟真的似的。
呂嫺假裝沉吟一回,便道:“也罷,倒是我提了失禮的要求,還請子龍不必放在心上。是嫺輕狂了。唐突了子龍,倒顯不信任子龍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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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卻笑道:“武藝切蹉是常有之事,何曾輕狂,雲也願與宣高一較高下,不知宣高可有意?”
臧霸大笑,更喜此人坦蕩,倒合胃口,拱手道:“求之不得!”
二人起身,正欲走向校場,卻有斥侯來報,道:“將軍,山下有一人叫戰。”
趙雲驚訝,道:“一人?”
“是一人,”斥侯道:“不曾見有兵馬小卒,也不見兵器,問他是誰,也不肯報姓名,只是要叫戰,說能贏他,纔有資格知道他姓甚名誰,言是不與無名之輩較高下。”
呂嫺已經是忍着笑了,她就說,馬超這貨,要是能承認他是馬超,她都不姓呂。
她上前道:“子龍,此人在路上攔截過我與宣高,被宣高驅散其從,他卻緊追不捨。說來慚愧,此人是個宵小之徒,見色起意,曾被我與宣高吊起來戲弄過,他曾說他是馬騰之子馬超,然而,馬家是西涼望族,馬騰之子,應不至如此不堪,況且西涼離此並不近,現細想之,只恐是詐以馬超之名,而欺於世之人。”
趙雲不聽則已,一聽已怒,厭惡道:“竟借名行此欺男霸女之賊行,拿我槍來,我且去與他一戰!”
親兵已應,舉了他的紅櫻槍來,趙雲接過,就要上馬。
臧霸道:“子龍,還請手下留情,此人雖言語衝撞,十分無忌,然而,卻終究沒有成就壞事,也許只是一個嘴毒心不壞之人,還是請綁上來再說話。”
趙雲更佩服臧霸的爲人,便拱手道:“吾已知曉,勿憂,我定不傷其性命。兩位且稍待,雲去去便來!”
說罷上了馬,勒了繮繩,一徑去了。那速度,像風中一片白影。
“我們也去看看熱鬧,”呂嫺問了小卒,也沒下山,只是尋了一個他們日常巡邏建的坡度往下看,視野之處,正是山下,藉着望遠鏡可能看的一清二楚。
“馬超騎了馬來,有弓箭,無兵器,”呂嫺看了一眼,將望遠境遞與臧霸。
臧霸心有點癢,道:“要不霸去助他一助。”
“不必,馬超是強將,可是受了傷,又無銳兵,又只一人,遇着子龍,只能束手就擒的份,馬超小看了這裡的山賊了,他一向自恃其才,小視天下強將,不幸遇上了你我,再不幸又遇上了子龍,估計真的要懷疑人生了,這算是大教訓吧,”呂嫺樂道。
臧霸聽着也樂了,道:“不料他竟還敢來。”
呂嫺笑道:“他肯定要來,倒也是助我們一助。用他來拉仇恨,賣慘,趙雲肯定更不放心我們,一定會送我們的。而馬超,也絕不肯承認他就是馬超。宣高,我說這事妙不妙?!”
臧霸也是會心一笑,本來極生氣的事,現在只覺得特別的神清氣爽,解氣的很。馬超吃悶虧還在後頭,這莽人,竟然跑了又一個人再跑回來?!
“可能說服趙雲直接去徐州?”臧霸道。
“可以試探,但要挑時機,現在不行,”呂嫺道:“只是大概率,他絕不會答應,說了也只是讓他爲難。”
臧霸沉默了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當初他對呂布也有偏見,而且是大偏見。
趙雲能做到不遷怒於他們兩個,不見死不救,主動伸出援手,沒有半點難爲,這個人的人品,已經沒得說了。聽聞馬超對呂嫺有過歹心,孤憤之義氣,也叫人心服。
所謂俠者,正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與趙雲都是這種人,倒是惺惺相惜。
趙雲已至山下,聽不見他們說話,然而他指着馬超,兩人轉着圈就開始鬥起來,完全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