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時間,貂蟬此時也快生了吧?”呂嫺看着這處地界,還挺輕鬆,彷彿這一路的苦不是她吃的一樣。
這一路當真是驚險萬分,長途跋涉,爬山,攀崖,過溪,峭壁,一路避着追兵,以及刺客,還有斥侯的追蹤,一路放煙霧,干擾等,就是這樣,臧霸也是心有餘悸,生恐她有任何閃失。
而她,還能笑的出來,彷彿吃過的苦,不算苦。
便是臧霸,也是苦的夠嗆。他雖出身不高,但是,哪裡吃過這樣的苦?所以,他真的服氣她的。
這一路,若非暗影的人,到處在相護,給以回饋,只恐他們不會這樣順利。
還好一直未被圍住,若不然,只憑幾個人的功夫,哪裡能穿透重重包圍的兵士?!
臧霸服氣道:“女公子不擔心嗎?!”
“擔心,怕貂蟬出意外,不過,有華佗在,總歸是放大半的心的,”呂嫺道:“我倒是比較擔心孩子的智商。”
“智商?!”臧霸一時沒聽明白。
“我爹的那腦子,怎麼能不憂心,希望這個孩子以後像貂蟬吧,”呂嫺挺高興的,“不管是弟弟妹妹,聰明些就好。旁的本事,我可以教他。唯獨腦子這個事,真的就是教也教不會。”
臧霸也是一頭黑線。他問的擔心不是這個意思,結果倒被她說的逗樂了。
也是,呂布那腦子,真的挺令人吐糟的。
呂嫺拿瞭望遠境看地勢,笑道:“我知道你問的是什麼?!你問的是擔心以後我地位不保?!宣高,這種事,你們啊,倒爲我白白的擔心,孩子還未生,倒爲我忌憚起一個嬰兒來……”
臧霸肅了臉色,道:“好叫女公子知道,一切擔心,並非多餘。”
呂嫺卻是沒有回頭,一直在看地貌呢,道:“宣高可知威望這個東西,它雖無形,卻難以撼動?!”
臧霸一愣。
呂嫺卻輕鬆的笑道:“我有你們,只要你們在,我擔心什麼?!”
那孫策不死,孫權,還能上位?!絕不可能!
“我雖不在意什麼地位不地位,我卻在意你們,總要擔其職,不負你們的期望,也護着你們的,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後的事,我會盡我所能,”呂嫺笑道:“我知道你擔心我會吃是女子的虧,可你想岔了。真正的威望,到了那份上,早與是男是女無關了。”
臧霸的確擔心貂蟬這一胎是男嬰。聞言卻是似有所悟。所以他這一路,是庸人自擾了。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會好好培養,以後挑能者上,兄弟其心,才能斷金啊。而我的兄弟,不止是親兄弟姐妹,還有你們。不是嗎?!”呂嫺笑道。
臧霸一想也是,陳宮,賈詡,徐庶……這些人只要在,哪個肯換一個不確定的人上來?!
不是這樣的,治世,是無所謂。
然而定天下之世,一定要能者上。不然只不過是曇花一樣,基業全毀。
她,始終是無可替代的。
“威望啊……”臧霸喃喃抱劍自語。真是個無形的大山一樣的壓力呢,讓人仰望,也讓人怯懼。
亂世之君,威望無與倫比。守成之君的確無可比擬。
只說朱元璋吧,他能把貪弊之臣剝了皮示衆,也只有他能這麼做,換任何一個守成君王,誰敢,誰能做到?!不說能不能做吧,只說敢不敢做,真做了,只會像周幽王一樣的下場。
所以臧霸不懂這個,等以後他就明白了。
她只要活着一日,威望永不消散。所有人都會老老實實的各司其職的。她倒不擔心被弟弟妹妹的趕下去,而是擔心繼任者反而鎮不住那些權臣了。
要操心啊,呂嫺嘆了一口氣,反正以後要忙的事多着呢,累着呢,想歇是歇不了的。
總會有永遠沒完沒了的事情等着。
只是,爲了這些擁護自己,信服自己的人,總歸在閉眼之前,不能撂挑子就是了。
不然,怎麼叫兄弟?!
呂嫺拍了拍他的肩膀,將望遠鏡遞給他,笑道:“沒想到你這心思還挺細膩,想的還挺長遠……”
臧霸一笑,若非關心她,他會想到這些權與謀?!
也是,總歸是想多了。他接過望遠鏡,看似地貌,道:“有旗幟在草間,那山頭上有人駐紮?!”
他愕然,隨即警惕起來,渾身都繃的緊了。緊張萬分。
“那旗在草長之間,看不太清,然而卻只見旗,不見喧譁,要麼是人少,要麼,就是軍紀甚嚴,管理極嚴格。”呂嫺道:“而這處山,正是四不靠之處。”
既不在冀州,也不在兗州和青州,連交界也算不上。
它在地圖上,是交界線,而且很隱蔽,也不是要道,而挑了這裡駐紮的人,不會是重兵。
“山賊?!”臧霸道。
“不確定,”呂嫺道:“我們在此多兩日,守着觀察一下再說。先確定是哪一路人馬。他們總有出來的時候。”
關鍵是現在草太茂盛了,看不清旗幟上的字,要是看清了,也就夠清楚了。
臧霸手上無兵,所以很小心,很警惕,一直按着不動,第二日見山中還不出山,便對呂嫺道:“女公子在此,吾去探探。”
“要小心,不可大意。”呂嫺道:“不要靠太近,看清楚旗上的字就好。”
臧霸很小心,他一向是個穩重的性子,點首,便摸過去了。
呂嫺覺得這山中也的確算是古怪,一天都沒下山,又如此安靜,也不知是哪一路人馬。若是軍隊,當應練兵纔是。不可能沒有動靜。
而鳥雀也未驚動,可見動靜極小。
而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便是山賊要打家劫舍,也不會挑在這個地方。這裡又不是要道。
她挑路走,都是挑的小道。
所以是什麼人,也在挑小道走呢?!
這一點,呂嫺倒是挺好奇的。
良久,臧霸回來了,表情有些嚴肅,道:“馬字旗。人不多,約二百餘。”
“馬?西涼兵?”呂嫺愕然,道:“西涼兵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馬騰馬超父子的馬姓是大姓,是哪個馬,是不是這父子二人,誰能知道?!
臧霸道:“公孫瓚敗後,各部散落,有許多奔赴西涼去投效了,不料,竟有馬氏的軍馬在此,來做什麼的?!這人數雖不多,但應是精銳。還是要小心。”
呂嫺細細思忖了一下,臧霸看她是想要冒險,頓時急道:“女公子,不可!此時當不可多生事端,而是直追目標纔是。以免暴露行蹤。女公子如有閃失,如何是好?!”
呂嫺笑了,道:“送到了門前的,不見,我就不是呂嫺了。不過不能這樣去見。先探探到底是誰,如是無名小卒,我們就繼續趕路。”
“不露姓名的去?!”臧霸道:“只是恐脫身難。也難以掩飾身份。”
“這個容易,”呂嫺尋了一套女裝出來,道:“得穿我的女裝了。”
臧霸顯然愣了一下,呂嫺還真尋了個隱蔽處,穿了女裝出來了。
臧霸嘴角一抽,她真的穿女裝也不像女人,這時的女子都是聘聘婷婷,一挪二搖那種顧盼生姿的樣子,低頭含羞帶怯的那種。可她呢,雖然面容嬌好,腰也夠細,可是,她一雙虎目生威,灼的燙人,嘴角含着三分的笑意,腰挺直,走路就像個惡霸似的。
臧霸道:“女公子要扮女子,不是太像……”
“什麼扮?我本來就是女子,”呂嫺一岔腰,笑道:“美不美?!”
臧霸抱劍閉了嘴,不多說了。其它護衛,也都閉口不敢接話。這樣的美人,跟老虎似的,男人見了,也奇怪,會怕吧?!
呂嫺還尋了鏡子瞅了一眼,道:“雖然比不上貂蟬,但是我爹孃給我這相貌,還過得去了。”
什麼臉,敢跟如夫人的相貌比呢?!便是相貌比得上,那搖曳生姿的美,女公子一輩子恐也學不會。
當然了,她自以爲這沒區別。當然了,她身上更有一種英姿勃發的懾睛之美。西涼人會喜歡。
呂嫺叫二十護衛留在這裡不要露面,在暗處接應,自己則與臧霸牽了一匹馬,往山上去了。
若說是經過,還很正常,但是直接往山上走,這……
一看就不是路過。臧霸本來想提醒一二,但想一想,她這個人,要扮柔弱,也是艱難的,算了,讓她過過癮吧。也就閉口不言了。不過他將兵器都給帶了,十分肅色。
呂嫺倒是興致沖沖,“倒叫我知道知道是不是馬騰馬超父子!”
若真是,不就是意外之喜了嗎?!
這邊有人一進山,就已有人報進去了,山上之人,正是馬超,一聞聽有人敢闖山中,一時大怒,道:“甚人敢來挑釁吾?!”
“回將軍,是一個女人。”軍士回道。
他拎了兵器,道:“帶路。”
一路竟奪路奔下了山來,衆兵士團團的將呂嫺給圍住了。
衆兵士讓開一條路來,馬超臉上頓時欣喜,道:“女人,中原的女人!”
軍士們大喜,道:“此女上來,正好給將軍解乏,吾等將此人掠進營去,自可!”
馬超哈哈大笑,臉上的戾氣稍去了些,精神奕奕的看向呂嫺的面貌,長的倒是不醜,而且美的很,但是有點不對勁,“咦?!”
臧霸是緊張戒備,然而呂嫺一雙眸卻看着馬超,似笑非笑的,十分從容。不僅不懼,反而興致盎然的看向馬超,帶着點讚賞。
馬超的確沒讓她失望,西涼人,生的高大,一身勇武,站在那裡,都是無法讓人忽視的戰將。而且現在的他,極爲年輕,是個少年。
做將軍,他的確是沒得說的,但是這德性,就不太好了。尤其是這雙色眯眯的眼神,小小少年,竟然如此貪婪。這性格,這樣的人,是草原上的野獸,到處得罪人,沒底線,是很危險的一種人。
他沒有中原的仁義道德,所以這個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能馴服所用的人。
也就是招攬那一套對他絕對沒用。
呂嫺光一眼,心裡也就有三分的數了。
得另尋他法。不是常法能收服的人。而且收服了,還得壓着,管着,打着。不然不聽話。心裡沒有信仰和約束的人,很難用。
不過呂嫺倒是覺得他這挺好。是烈,能烈得過呂布?
雖勇武,但以後爲虎之爪牙,很相襯。
馬超下了馬,要走近她,似乎想看她爲何如此從容。
臧霸沉穩的站到了呂嫺的面前,直視着馬超,眼神有點危險。
“原來有人相護,哈哈哈,怪不得有恃無恐,美人,棄了你這夫君,跟了我,我納你爲妾,如何?”馬超雖是這麼說,卻是半點不是問人意見的意思,也半點沒將臧霸放在眼裡。臧霸是很低調的人,他不想高調的時候,幾乎沒存在感。
然而再低調的人,聞言已是暴怒,拔劍對準了馬超。
馬超哪會將他當回事,也沒躲,只是直視着呂嫺,等她回答。
呂嫺似笑非笑,看他眼中的勢在必得,也瞭解到這個人的性格幾分了,便道:“你是何人?!跟着你有什麼好處?!”
“我?我是馬超,字孟起,我父是涼州牧,可比你這無名夫君強多了。”馬超哈哈大笑,他身後也是一陣轟笑聲,想來搶掠美女的事沒少做過。
呂嫺笑眯眯的,道:“強不強,得試過才知道!”
馬超訝了一下,不料她竟會開如此玩笑,還帶了點顏色,頓時三分的胃口對了十分,道:“如此烈馬,我喜歡,美人自己來試試,就知道強不強了……跟我回營!”說罷便要來奪呂嫺。
臧霸心下已是暴怒,聞言忍無可忍,揮劍便來砍他的手。
馬超也是心頭火起,大怒道:“匹夫,少來誤我好事!”
臧霸冷笑,眼神很冷。早前便聽聞馬超名聲不太好聽,以前是太過年輕狂放的緣故,現在一見,臧霸總算是知道了這個人哪裡噁心。
他就是臧霸最爲厭惡的那種人!
臧霸是真的起了殺心,一身殺氣俠氣,劍劍相逼要殺馬超,馬超大怒,也拿刀來擋,對上眼神,道:“怎麼?!想殺我?!好,且先殺你,再搶你的女人!”
這少年郎,看着邪性的很。帶着點嗜血的狠辣,那眼神,真的與正氣的臧霸完全不一樣。
桀驁的像獸!眼中是初生猛獸對整個草原的貪慾!
呂嫺卻十分欣喜,這人又辣又嗆,應該挺能捱打!最烈的馬,得用最重的鞭子。不把他搓磨成麪糰,她都不收手。打架她輸不了,耍嘴皮子,她也沒輸過,這馬超,實力雖強,比呂布還差了不少呢,也就少年銳氣,鋒芒過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