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氣壞了,也只能加固兵馬,防守襄陽。
襄陽若被破,張繡就真的能兵臨荊州城下了,劉表焉能不急?!
其實張繡也是很尷尬的,他是無土之人,與劉備的處境其實差不多。所以,他到處打,到處搶掠,因爲守不住,縱有實力,也只能且戰且走,到處搶搶停停的,以至於名聲越來越差,弄的人越來越煩。
就與草原上的邋狗一樣,沒有一個休養生息的地盤,更不知道圖以長久,所以他雖兵強,但是隻是搶掠一番再跑掉,到最後是人嫌狗憎的,人所不容!
劉表當初留他,是爲了借他之勢,防守一下淮北的,結果這張繡倒好,此時劉表是明白了,這張繡就是豺狼。
這一次攻伐壽春,他的路線是怎麼呢?!經鄧州,到南陽,過宛葉古道,一路北上,直到襄陽。
他的目標,一開始說是壽春,其實主要目的,就是襄陽!
也就是說,壽春就打就打,打進去了就搶掠一二,說不定有大收穫,畢竟袁術是真的富庶。而搶不到,打不過呢?!
他要打的就是襄陽。
劉表真的氣炸了。
引狼入室,就是這種感覺。
劉表是真噁心,只能調兵遣將去防守襄陽,另一方面,還要抵抗周瑜,正好文聘也回來了,劉表也鬆了口氣,便全力防守,此時也顧不上再議與呂布結交之事了。
蒯良也將心中的疑惑放回了肚子。他明白,有些事已不可爲。孫策深恨劉表,只恐結交結盟之事,是想都不要想!
這些年,江東與荊州打過了多少仗,連數都數不過來。
地理位置,以及前仇舊恨的,就決定了立場。
因此蒯良也顧不上呂布了,與孫策,周瑜較上了勁。
孫策趁此纔有了機會,他哪能不盡力,因此是耗了死力。
一被周瑜接回,第一件事便是暴哭,祭奠落在江北的將士,安撫死士與將士家眷,第二件事是治傷,立志,要與呂布誓不兩立。第三,便是全力趁此奪荊州。
這是想要拿下荊州,與呂布對峙了!
而周瑜所攻廬江郡,其實是劉勳在守着的,但是因爲壽春出事,劉勳帶着主力被袁術召回了,遠水救不了近渴,廬江失守,似乎是必破之局。
再加上孫賁將軍降了孫策,早收到孫策之書,早有降意,廬江是真的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被江東給拿下了。
廬江其實算是袁術的地盤,孫策是沒得到壽春,但是他得了廬江。
便是劉勳在,也未必能守得住廬江,更何況現在劉勳不在,孫賁又降了,因此拿下的速度,快的出奇,也算解了未能得壽春之餘恨。
而劉勳原爲廬江太守,剛收到廬江被攻的消息,還未得令再回去守,再次收到消息的時候,廬江已經失守了。
劉勳真的是大驚失色。
而孫策兵又繼續往淮南他城推進。
這一塊地界,其實上,就是混亂與對峙的,孫策,劉表,還有呂布,註定了的局面。
劉勳是急炸了,只能獨自進城尋袁術,然而袁術還病着呢,已不能理事,擺出面的是袁術子袁耀,然此子懼呂布威勢,更加沒有主張。
“主公,孫策已攻破廬江,如今朝着淮陰去了,若再不防守,只恐,淮南之境,要被其蠶食殆盡,還請主公明斷!”劉勳也知道現在是內憂外患,可是,眼睜睜的看着孫策在外蠶食,劉勳如何能不急?!
袁術已不能理事,更不宜再受刺激,所以袁耀也是頻頻看向楊弘,臉色慘然着道:“如,如何是好?!”
這樣的局面,讓他的手心都在出着汗,他也緊張,他也恐慌。儘管知道這恐慌於事無補。
然而,袁耀還是下意識的看向楊弘。
楊弘的臉色也是難看的,這是天要亡淮南了。
難道還能寄希望於呂氏嗎?!
這又要置袁氏的顏面於何境,如今呂氏已駐軍淮南,再幫着退外敵,壽春又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代價是連邊翼之地,都被呂氏從裡到外的吃了個透。
楊弘緊抿着脣,不言語,閉上了眼睛。
袁耀便道:“可否……?”
餘下諸字還未說完,楊弘便道:“不若叫袁胤去退敵!”
袁胤道:“主公身邊一日不可稍離我等,若是此去,城中諸事……”
這個時候,楊弘是不敢將劉勳再派出去的,一叫是怕呂布在城中,而沒有大軍坐陣,怕呂氏爲所欲爲,更不可控。二呢,是怕劉勳叛變。倘若他去了直接降了孫策,那是直接將所有兵馬給孫策了,包括淮南餘境。劉勳在那駐守多年,對那熟悉的不得了,若是降了孫策,再回來,不可能了。
袁氏眼看威信不在,勢必衰微,好不容易叫劉勳,張勳叫回來,倘若此時再放出去,能不能聽話,都不好說了。
不管怎麼樣,楊弘都是要留他在袁術身邊留守得用的。
所以這個時候,只能派袁氏子弟出去。可用之人,的確極少!
袁渙出列道:“渙也同去,不敢言能奪回廬江,然而,必要守住淮陰,阻止江東之兵再往內食。”
楊弘鬆了口氣,道:“如此也好。”
袁耀便道:“那但勞兩位兄長去退孫策兵了!”
袁胤袁渙二人應了,當下也顧不得許多,帶了兵,去了。雖然擔心城中袁術的安危,然而外患不除,內憂更不可能拔除。
因此二人便急匆匆的帶着兵馬去了淮陰駐防。
劉勳出了袁府,頗有些悶悶不樂。
呂嫺笑對徐庶道:“元直,開始了……”
什麼開始了?!不信任開始了!
劉勳與張勳原爲大將,一回壽春,楊弘第一件事是做了什麼,卸了他們的領兵之權,讓袁胤和袁渙代勞了。
他們的兵馬被拆解了,拆分了。
這,就是不信任,這幾乎是得罪了這兩個人。
此二人怎麼會不悶悶不樂呢。
徐庶道:“這種時候,楊弘所做的,也沒錯,但是,劉勳,張勳也確實冤枉!只能說,在此時勢之下,更不穩。信任這個東西,已經變得極爲薄弱了。可悲可嘆!”
“咱們可別摻合,把住最重要的,他們內部的仇恨,犯不得朝我們來發,”呂嫺笑道:“沒必要引恨燒身,他們之間不信任,相互仇視,是他們自己的事……”
這個時候,若是呂氏強硬幹涉,說不定袁營中人,還得一致對呂呢?!
呂嫺又不傻,因此呢,徐庶與臧霸只是把住了壽春的庶務,而呂嫺與呂布呢,把住了城中諸事,包括外城,至於他們內部自己的爭鬥,關呂氏鳥事。
反正呂嫺不管。
徐庶笑道:“只恐劉使君還要在其中挑撥,拉攏,也許會有投劉備者。”
“難,劉勳張勳二人縱然不滿,然而,此二人對袁術也是真的忠心的,”呂嫺道:“他們有無數次叛離袁術的機會,都沒有。既然以前沒有,現在如此危機之時,便是悶悶不樂,也絕不會再叛。不過其它人就不好說了……所以才說,這壽春內部,還有的亂呢。”
徐庶輕笑,道:“女公子不欲助袁氏再退孫策兵?!”
“這個事啊,唔,你主動去退,人家還嫌你狗拿耗子,不安好心,”呂嫺道:“得叫他們主動來求,這個事,才真的好辦。不然他們還得拖後腿,我可不放心。你說,叫我呂軍出生入死的幫他守淮南,結果他們不光怨恨,還在背後搗亂扯後腿,我與我父豈不是要被氣死?!”
當年孫堅攻董卓,袁術不給糧草的事還在眼前呢,這樣的事,算是袁氏的傳統了。叫馬奔跑,不給馬兒吃草的事多的是。
呂嫺真犯不着主動爲他解圍。
當事人不急,他姓呂的急個啥?!
“女公子真能耐得住性子,”徐庶搖頭失笑道:“到了淮南,竟不急着吃。”
“來都來了,只是早晚的事,太性急,容易燙到嘴,可不划算。”呂嫺笑眯眯的,道:“袁術還有的掙扎,我若前腳幫他退了孫策,他後腳再跟孫策勾搭上,也是不好說的事情……”
“爲他人做嫁衣裳的事,可不幹,”呂嫺道:“元直啊,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莫急莫慌!且盯着城中吧,怕是還有人要叛!”
“行,庶陪着女公子看熱鬧!”徐庶大笑。
因此,只管衙門中事務,壯似協理,其它將淮南的整個底子摸透的差不多了。
其它的袁氏中內務,一概不管。
便是劉備來問,徐庶也只是不說。
劉備看這局勢也料到不少的事務,心中頗爲不妙!
劉勳悶悶不樂,劉威更是氣憤莫名,劉威是劉勳兄長之子,自小就跟在劉勳身邊打仗,出生入死的了。因此雖是叔侄,卻比親父子還要親熱。
劉威受不得這種氣,因此進了府,便對劉勳道:“叔父將兵多年,如今不思用叔父退呂氏虎狼之師,反倒閒置叔父,如此不信任,叔父,侄兒心中頗爲不快!既是如此,還不如離了這鳥地,這壽春,複雜至極,早是是非之地!”
“休得多言!此語,不可再言!”劉勳道:“主公自有主公的考量!”
“主公都不能主事,只有那袁耀,如此小兒,懂什麼?!看看他與那呂布的女兒一對比,都慘烈至極!”劉威羞憤惱恨不堪,道:“叔父亦是領軍奇才,若被卸了兵馬,往後,無用武之地,侄兒心中不忿,不快,更怨恨不已!”
劉威有叛出袁氏之心,劉勳卻忠於袁氏,道:“人若不忠,不如豬狗,汝若叛出,便是棄劉氏宗族於不顧,你可想清楚了,不忠不義之名,你可擔受得起!”
劉威沉默良久,已知劉勳必不肯叛的了,便有些不甘心的道:“那呂布亦爲不忠不義之輩,然今卻爲一方豪強。忠義之輩,卻淪於此境,天豈不明乎?!更兼之那劉備,亦爲忠義者,然而他還不是受制於人?叔父,吾竟不知,忠義有何用也?!”
劉勳失落,竟不能答,良久方道:“方今亂世,禮樂崩壞,此,一時之勢也……”
“呵,”劉威道:“叔父以爲呂氏只是一時之勢?看他們父女行事,豈是一時之強?!”
“汝有何計破局?!”劉勳不悅的道:“多說呂氏又有何益?!”
“叔父已不掌兵,如何破局!?”劉威道:“既失信任,便是自斷前程。原先回城時,吾已與李豐,樑綱等人商議定了,出兵進城,救出主公,然後逃走淮南。他們押後,切斷呂氏追兵。只要主公離了呂氏的手掌心,去了淮南哪處城池,都能立解圍。可是眼下,已不可能了!沒了強兵在外,正合呂氏心意。呂氏父女更悠閒駐守,戲主公如小兒,撫弄掌心,無解!”
劉勳道:“楊長史誤了淮南!”
“他太自負了!”劉威道:“人人皆對楊弘不滿!他還以爲壽春是可守之地,可逆轉之局。他卻低估了那呂氏小兒的手腕!”
“是他心存僥倖。當初壽春被圍,若是棄城而走,護着主公離開壽春,也許也不至如今之困境!”劉威憤憤不平的道:“難怪人人現在得之楊弘欲誅之後快!”
劉勳吃了一驚,楊弘不得人心,招了怨恨,已到如此之地步了嗎?!
“他也有他的考量,他是不想失了淮南的根基,根基就在壽春城!若失壽春城,袁氏無所可依,便如走犬,落得無地可存的下場,”劉勳道。
“根基在袁氏,而不是壽春城!”劉威是武將,與文臣謀略之臣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考慮方向。
因此,他的態度,也代表了很多武將的態度,武將是很直接的,他們的怨恨也是致命的。他們就是覺得,是楊弘誤了淮南。
因此恨之楊弘入骨。
這也難怪文臣與武將之間出現了割裂,這樣的局面是需要恨點的,所謂恨點,就是出現這種狀況的一個恨淵。
而楊弘雖憂國憂民,但是他卻成了現成的背鍋的人!
古時忠義,便是主公再不行,也不是部下能怨恨的,而他身邊的最得力的人,自然而然的成了衆矢之的。縱然無錯,也是無能,就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