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關羽心裡便是一沉。龍欲飛天,已銳不可擋!時勢造英雄啊……呂布這一戰,名震天下,他的名聲,當與曹操齊名了,罵曹操的,少不得也要罵一聲呂賊,喜歡曹操的,也少不得要讚一聲呂布英雄。
不在於天下人的喜惡,而在於,呂布從今往後,當與曹操齊平。
戰略性上,已完完全全的不同。
關羽並未久留,只是讓兵馬吃飽喝足,休整夠了,便要回沛城。
徐庶必須來送,便道:“若見使君,只說庶他日定陪罪於使君……”
關羽只道知道了。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大寫的尷尬。
關羽見他並無返劉營之志,便調頭走。
曹性騎馬來送,道:“何不再歇一日!”
“兄長與三弟必會去追擊曹操,羽自去與之匯合,豈能旁觀!”關羽道:“曹兄弟之盛情,羽心領了。等曹操徹底退去,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酒!”
曹性感慨道:“好,一言爲定,珍重!”
兩人抱拳,關羽叫他不必久送,曹性便勒了馬,目送他離去,這纔回了下邳城,對還在城外的徐庶道:“關將軍真是義薄雲天是也,比那個張飛,可好相處多了!”
徐庶本有些惆悵的心,突的就笑了,道:“那張飛心直口快,然而也算義氣幹雲,當年散盡家財,跟着劉使君,也不是一般的義氣!”
“這倒是,張飛命好,有劉使君寵着,關羽護着,不然以他這屠夫性子,說不定早被人捶死了……”曹性失笑道。
呂營中人沒人喜歡張飛,沒事就會吐糟兩句,徐庶也習慣了。
徐庶看着關羽的身影漸漸消失,心裡沉甸甸的。
且說關羽自去尋張飛和劉備匯合,準備狙擊曹操的主帳不提,只說臧霸與張遼合一萬餘兵馬,左右包抄,於當夜子時突襲曹真營。
曹真不防,當夜火光沖天,虎豹騎被突襲,損失慘重!
不管兵馬實力如何,其實有沒有防備,區別極大,便是再強的虎豹騎,一沒防備,二沒有足夠的時間應對,當晚不少人死於大軍突襲之中。
曹真自知膠着下去,必會受制,因而並未與臧霸和張遼糾纏,只是帶了殘餘精銳,突襲而去,意欲往曹仁大軍方向跑。
然而張遼與臧霸哪肯容他跑了,當下便直追,追的曹真狼狽不堪,連應對的時間都沒有……
拼死而脫,也不過只帶出來二千餘兵馬,一時大泣,道:“真有何面目回去見主公!今日竟是輸在自己的粗心大意上,身爲丈夫,實爲恥也!”
但凡正面交戰而敗,並不丟人,然而因爲自己的粗心而被打敗,曹真心裡是真的很難受,有一股說不出的沮喪還有憤怒。又見張遼與臧霸二人窮追不捨,一時被追的急了,恨不得剝了他們以泄憤也!
當下見是甩不脫,也是惱的很了,竟停了下來,準備與二人交戰。
此時天已大亮,他擺開陣勢,候着二人,張遼遠遠的眯着眼睛一看,輕輕笑了一聲,道:“好一員猛將!”
“這曹真十分猛勇,我二人還需小心爲上!”臧霸道。
張遼卻將馬放緩了一些,低聲對臧霸道:“我纏住他,虎豹騎實力驚人,哪怕現在只剩下不足一半人馬,但依舊實力強悍,倘若他帶着這些人回到曹仁軍中,我們二人更難應對。”
臧霸心中一動,聽張遼繼續道:“我帶着人拖住他,宣高只偷偷帶着人去泗水邊埋伏,這邊不要緊,曹仁的大部隊纔是重中之重!”
臧霸點頭,道:“文遠對他可不能大意!”
“無妨,我只拖住他,他實力強悍,我不強求能斬殺他。”張遼道:“虎豹騎雖強悍,然而我呂軍騎兵也不是吃素的,我只留二千,剩下兵馬都付與宣高,還望宣高善用之,以解下邳之圍!”
臧霸怔住了,見張遼如此信任自己,一時又是感動,又是說不出的欣喜。
將自己所將兵馬付與自己,這不是極致的信任又是什麼呢?!
他就不怕自己捲了這些人跑了不回?!當年孫策就是這樣起家的。他就不顧忌自己降了曹操嗎,或是帶人調頭便回琅瑯一帶,繼續佔王爲土霸王,背信棄義嗎?!
他有很多話,卻問不出來,現在他卻深深的感動,原來自己是可以讓張遼他們安心託付後背之人。
有太多想要問的,卻偏偏一個字也問不出來,只覺得眼中有熱熱的東西,是淚漲滿了眼眶,熱血有熱熱的汨汨的感覺,盈滿了全身上下的血管。
他只有一個念頭,便是死也不能辜負張遼的信任。
這是一種認同,一種是兄弟,是同盟,是戰友的認同。
這股大氣,臧霸都自嘆弗如。
“好,”臧霸壓了壓眼中的熱意,道:“我一定攔住曹仁,只是文遠也需小心!”
張遼眼中卻有點悍氣,笑眯眯的眯了眼睛,是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感,估計這曹真很合他胃口,這笑,怎麼看都怎麼變態。
說實話,呂營自從呂嫺涉及軍務以後,真的變了很多。
“嗯。”張遼點了騎兵二千,笑着對他們道:“兒郎們,那曹真所帶虎豹騎是曹營最精銳的兵馬,今日,兒郎們可願與他們一試高下,也好叫他們知道,誰的兵馬纔是最強悍的?!”
騎兵們大喜,執着彎刀道:“自然是呂營溫侯麾下騎兵最強!”
“區區虎豹騎,我等還不放在眼中,”
“曹營何德何能,竟也與溫侯比英勇無敵,哈哈哈,真是大笑話……”
張遼見他們不服,大笑道:“如果不服,便跟着遼來,定殺的他們屁滾尿流!”
“殺!”騎兵如奔騰一般的狂奔了出去,地動山搖一般。
臧霸感慨一聲,點了餘下兵馬,道:“所有人都隨吾來!”
他帶兵一向謹慎,現下又不是衝鋒陷陣之時,因而只是小心的撿了小道,棄輜重,棄了一切重負,一路帶着精銳往泗水邊去了。
最強的兵馬,最善於千里奔襲。
臧霸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琅琊兵與呂軍之間的差別。不對比,只是感覺不太一樣,這一起行軍才知道這其中的區別極大。
呂軍哪怕走了一天的山路,坐下的時候也不叫苦叫累,相反還說說笑笑的,半點不見疲色,然而琅琊兵的身體素質卻差的多了,一個個面色蒼白難看極了。
臧霸嘆了一聲,就知道他們拖後腿,只恐是來不及去泗水,便無奈讓呂軍跟自己先行奔襲,讓一副將帶着餘下琅琊兵隨後,屆時能在後面支應着殺便行了。
他也沒耽誤,休息了一陣,便又開始奔去,見漸漸近了,他便改成曉宿夜行。
這一晚,終於到了泗水邊上。
斥侯來報,道:“曹仁大軍離此還有百餘里,再快也得明後日才至!”
臧霸此時才悟到尾大不掉的道理,先前呂嫺曾說過,曹兵若分兵,可一一擊破,然而若合兵,難免因爲兵多,而顧忌着慢些的隊伍,再拖着輜重,就更慢了。
之前臧霸是領會不到精銳的好處,現在經歷了一把自己的軍隊與呂軍合兵同行,才知道區別可以有多大。呂軍作戰能力未必就有多的花招,然而,他們的體力更強,耐受力更強,這股優勢,若是戰場殺敵的時候,就會更強悍和自信,力氣也更大。這些組成而成,便變成了優勢。
臧霸點了點頭,哪怕明日至,今天也足夠佈置埋伏的了。
“注意隱蔽,別留下蹤跡,以防被敵軍斥侯探明!”臧霸道。
呂軍自都聽命,當下便依計行事。
且說張遼一直緊追着曹真不放,曹真真的煩不勝煩,且戰且退,他折了很多的兵馬了,如今折損的太多,他並沒有多少的戰意,從一開始的不憤和惱怒,到後來的理智。
一開始他還與張遼膠着而戰,後來便一心一意的只想帶着殘餘兵馬回到曹仁大軍之中去。
然而見張遼死咬不放,又總不見臧霸的大軍,心下便有些不安,就怕會出現意外。
因而他是真的不戀戰,與一開始的憤怒完全不同,只想着速速的回到主營中去。
然而張遼又豈能讓他如願,因此,真的是窮追不捨,曹真沒有辦法,只能且戰且走。
這一日,竟又被他給堵住,曹真的臉都是黑的,道:“匹夫奈何總是攔我?!”
攔的就是你!
張遼卻道:“虎豹騎即在此,遼便不能任由你們如此自如,想要離開,且殺遼,才說走之事!”
曹真橫眉冷對,眼睛帶着煞氣,道:“這麼說,你這廝是不肯讓我走的了?!”
“徐州境內,豈能讓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我呂軍是擺設耶?!”張遼冷笑道:“早先聽聞虎豹騎是曹營最強的一支,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
曹真被激的暴怒,這可真是戳到他的肺管子上去了。
如今虎豹騎被他與臧霸連殺偷襲,如今不過餘下二千餘,他心疼的要死,可要是被張遼還這樣說,曹真焉能不怒,便大罵道:“匹夫勝之不武,還敢小我虎豹騎耶?!有本事單挑,正面交戰,別行那偷襲的鳥事,再來談比不比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