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楷略有詫異,道:“看來周瑜是作了兩手準備。”
他喝了些茶,清醒了一二,雖覺腦子裡針刺似的疼,卻十分清明的知道,這孫策,不謀無利之事,不出無功之兵。
“你遞信與暗影,只說孫策必要圖荊州。”王楷道。
小將點首,暗影藏得深,自有消息渠道,而且隱秘,所以不到關鍵消息時,都不會相互遞消息。
王楷扶着桌子走動了幾圈,還有點東倒西歪的呢,道:“孫策帶了多少兵?”
“五千,半數是精銳。”小將道:“另有朱治,呂範,太史慈等隨軍,軍師是魯肅和諸葛瑾隨從。而吳侯府上,張昭主事,周瑜主外。”
說的王楷都嫉妒了,低聲道:“這江東可用之人果然極多,隨即拎幾人出來就能主事一方,哎,不像我徐州,人太少了,捉襟見肘,便是出個使還要太守親自出來,哪有太守親自出來的,難免要人笑話……”
還不是因爲無人可用?!
說到此,王楷嫉妒的都牙疼了,哪裡不眼饞這江東的天時地利人和啊……
這鍋還是得呂布背,要不是他當年……哎,不提也罷。
只是一想到總是無人可用,人不夠使,就心塞,現在與江東一對比,連王楷都心疼起女公子來。本來嘛,徐州一直在接納流民,吸引人才,然而偏偏又要打仗,女公子都分身不暇,他們自然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人使了……
而江東和荊州呢,江東都不說了,人盡其用,等着要上來的,自薦的還排着隊呢,荊州更不必說了,只恐便是有大才,也是被劉表丟一邊的份,委屈的人多着,卻也不肯去徐州,哪怕指縫裡漏點人去,也夠了啊……
而劉表那人,真是暴殄天物。
一對比,真是心酸的不得了。
“荊州呢,可有消息來?”王楷道。
“只知是劉表守城,蔡瑁一軍,文聘一軍,另有蒯良隨軍爲軍師,出兵也約五千到八千人左右……”小將道:“是暗影來的消息,但並不能確切,暗影也說了,具體的還要再細打聽……”
王楷道:“嗯,想必主公與女公子,以及高將軍也會很快收到消息,以作防範。”
“兩方出兵,高將軍也能鬆上一口氣,袁術到底兵多將廣,萬一死圍,高將軍也吃力。”小將道。
王楷冷笑一聲,道:“袁術?!他只算個空架子,兵多將廣?從他譖號開始,哪裡還有什麼兵多將廣?!”與呂布也差不多的荒涼呢。到底是與袁紹沒法比。
不過若是三方合力,能將袁術的精銳消滅一些,那時候,就好辦了。徐州城被圍的壓力也頓解。
王楷還想說話,那邊又有戰將來了,正是戰將陳武等人,王楷嘴角一抽,他便知道,這江東不懷好意,大約是想灌死自己。
小將隱有怒色,王楷卻對他輕輕的搖首,然後帶着笑,迎了出去。不把自己喝倒下,這些人又怎麼肯安心?!
他們是怕自己壞了周瑜的計謀吧!?套話是套不出來的,現在防着的是另外的事了。
“陳將軍……”王楷笑着出了來,恍神一看,爲首之人,卻是孫權,他微微一怔,陳武在他身後,肅色的看着王楷。
王楷笑不出來了。
來算帳的,還是……
“權公子……”王楷乾脆就賠禮道:“那日失言了,真是該打嘴。”
孫權如今還算稚嫩,道:“王大人坐。”
“不敢。”王楷低了頭,看着客氣卻不失客套的臉,心裡很鄭重,不敢大意。
孫權拉着他坐了,道:“那日王大人所言是真心,還是不懷好意?!”
王楷手心微出了汗,鄭重道:“只是一時失言,胡言亂語罷了。”
“如此大事,豈可用胡言亂語而遮掩一過?!”孫權嘆道:“先生可知,先生一言,讓權陷入不義之境矣,焉能如此草率只用胡言亂語而遮掩一過?!”
王楷恍然一怔,現在突然有點明白女公子爲何這麼忌憚這孫權了。
他雖是少年,鋒芒猶在,便是太稚嫩和懦弱,還不懂掩飾,可是他眼睛裡的東西很真實。
“徐州出了何人,竟有如此之謀,一言可抵一箭誅心,”孫權喃喃着,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發泄,以及納悶,道:“怕兄弟齊心?可權不過一少年,有何讓人如此忌憚之處?!父親戰死後,長兄在上,一力承擔江東總務,總算是撐了起來,權雖無用,卻也想着待以後大了,定要做兄長的左右手,助他一臂之力,可如今這卻被先生所斷送了……”
這下王楷不止手心出汗,連後背都隱出汗來。
“若說怕兄弟齊心,還是其次,只恐徐州怕的是萬一兄長有失,江東又有孫家之人,撐起江東吧?!”孫權的眼神咄咄逼人。
便是周瑜也不曾如此。
王楷竟是無言以對。
“毀了權,倒也無妨,別說兄長不可能有失,便是有失,我孫家兄弟多的是,無權一人,亦另有兄弟可撐得住,王大人,便是徐州有再多的圖謀,我江東,皆有力,萬不至於陷落到無人可支之境。”孫權道:“權這輩子,便是不碰軍政大務也無妨,有這麼多的兄弟在,權只做一富家子弟,一生無憂也,無關廟堂,寄情山水也不錯,可是權想要告訴大人一聲,如果是想打主意到挑撥我們兄弟身上,別做這個大夢。”
“別說我與兄長不會上當,便是我與兄長都死了,孫家的有才子弟,多的是,不可能凋零。”孫權道:“不像那呂布,無子無臣,無名聲無信義,寄無所託,便是再有心眼挑撥,也無處容身,那纔是真正的笑話了。”
王楷這才感受到了孫權的厲害,如此的少年在最初的驚惶之後,明明已經落到一顆廢棋的位置上,卻依舊能迸發出如此的光芒,說出這一番的言語,豈可小覷?!
這江東,這孫家,這少年……少年尚且如此,他日若是真的長成了,可不就是真的人君?!
當然,這已經不重要了。
“敬告大人,以後說話行事需鄭重,若在他處如此胡沁,只恐話不落音,已人頭落地。”孫權淡淡的道:“我孫家亦是豪門望族,非呂氏小姓可小覷也,望大人知之!切勿輕慢,以免後悔莫及!”
王楷啞口無言,爭辯也不對,不爭辯也不對,當日,的確是他枉做了小人。
孫權也未久留,說完了,便也就走了。
王楷這才長長的嘆息了一口氣,堵在胸口裡的氣給舒了出來。
小將目瞪口呆,道:“……小小少年,當真了得。這氣勢,雖被算計了,卻也不落下風!又氣度幹雲,真是……”
輸人不輸陣啊。
“我終於明白爲何要廢掉孫權了,”王楷嘆讚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這江東莫非是福地,怎麼人才多出生於此?!若是能帶一船回去,徐州儘可用了……”
說的小將都一樂,若是能打包帶回去就好了。
江東可霸啊,王楷輕聲一嘆,往後,恐是徐州勁敵。兄弟齊心,文臣武將人才濟濟,人心歸一,上下有序,孫權雖被廢卻毫無對孫策怨心,甚至還要維護。而孫策不忌憚兄弟,甚有倚重。周瑜素有計謀,武將自不必說……
此事還需稟知暗影方好。王楷打定了主意,倒覺得一時離不去不算壞事,至少能多看看江東諸事。雖然周瑜防他的緊,總是讓他酩酊大醉。
消息是傳的很快的,通過暗影的渠道,將消息送到貂嬋手中,並不算慢。
孫策與劉表的大軍在半途中時,貂嬋已經收到消息了。
她將信遞與高順道:“高將軍可以準備出城追擊袁術之事了。若袁術知孫劉二軍合圍壽春,必會撤退。追之必大敗!”
高順鬆了口氣,最近城中將士疲極也。城中雖是精銳,但兵並不算多。
袁術多番圍之無效,開始耍起無賴來,他怎麼做呢?!他將軍士分成幾軍,然後輪流來攻,弄的高順全力抵擋,軍中上下都幾無休息之時,哪個不惱,哪個不怒,陷陣營也好,其它營也好,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個個都等着時機,想要把袁軍給乾死!
高順雖鬆了口氣,卻也十分慎重,道:“袁術懼我軍會追擊,若知孫劉軍去打壽春,必會詐退,還需暗影多加註意袁術軍動靜和意圖。就怕他與那曹仁軍一樣,空營而退矣……”
貂嬋自然點首應下。只等着時機到了。
此時的袁術還不知大軍將至,只是盯着徐州城氣惱的很,也囂張的很,知道高順城中軍疲極,偏又憤怒壓在心中的樣子,很是得意,惱恨道:“不還我楊長史,我便不退兵,我看他們能堅持到幾時,術便不信,他們的兵是鐵人,能不睡覺不吃飯,不用多久,術必破城,屆時他們便是跪下來求術,術也不能饒!必殺之,而解吾之恨也!”
說罷,又令將士們去輪流攻城,叫罵,擊鼓……等等,一天之中,竟沒一刻停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