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策謀,勝在全局,統領全效,可是執行之時,總出差錯,屢屢被這對父女所破,郭嘉焉能不鬱悶。
曹操看了兵力分佈,心中琢磨着這場大戰的精銳與成效,投之以十分的精力。
曹營勵兵秣馬,而彭城也是如此。
曹性與諸將趁着夜色去燒草,呂布押軍在後,正遇上曹兵,將之擊退,曹性不費什麼心力的讓軍士把障礙物給燒了,青草燒起來的味道透出空氣,有一股澀澀的味道,鑽入人的鼻子裡,有青草味道。夜火照亮了彭城的郊外,也能讓曹性多觀察一會兒曹營的動靜。
“奇怪,以曹營的能力未必不能料到我彭城兵會出城清掃障礙,他們怎麼不阻截?!”曹性擰眉道:“我原以爲會有一場惡戰,帶出來的全是精銳呢。”
宋憲也看了看,升上來的卻先不是自負,而是警惕。他們雖是呂布的戰將,然而與女公子混久了,首先學到的絕對不是自負,而是警惕。
事出反常即爲妖啊。
況且,曹營大軍就圍在城外,誰能睡得着覺?!
如今燒個草,甚至勞動呂布都出了城,原以爲有一場惡戰的,沒想到卻沒怎麼樣,還是小打小鬧一場,宋憲也十分警惕了。
“我軍精銳出城,若我爲曹營中人,好不容易守到有人出城,必定要咬住不放,瘋狗一樣撲上來就打,哪裡會這樣冷靜?!”宋憲道:“只怕是想憋着個大的。”
魏續冷笑一聲道:“只恐瞧不上咱們,只想捉我等主公吧。”
說到點子上了。
曹性觀察了一陣,琢磨了琢磨,道:“回城稟知陳宮與女公子方好!”
“速燒草,燒完即刻回城!”衆將吩咐下去道。
待燒了差不多了,便撲了火,收兵回城去了。
此時天剛微明,然而曹營依舊沒有什麼動靜。
就連呂布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咦了一聲,道:“曹操轉性了?!”
肉食動物突然吃素,呂布信了他的邪!
曹操那人是絕對佛系不起來的。
呂布會思考,便是呂嫺知道了也頗爲欣慰。
她的老爹真的長進許多。
沛城,劉備已聞知曹營與彭城的動靜,與徐庶議過用兵之陣,這一日收到了呂嫺的信,原以爲是呂嫺要他去攻曹營,拆開看了卻並不是,便忙招來徐庶商議。
“女公子讓備寫信與荊州劉表,曹操使臣已至袁術營,只恐袁術出兵助曹,女公子讓備勸劉表出兵擊袁後方,”劉備道。
徐庶道:“不知使君可有想法?!”
“寫一書並不難,備雖不才,然劉表同爲宗親,想來劉表必能給與一顏面納備之書,”劉備道:“只是肯不肯出兵,是另外一說,只恐備顏面再大,也大不過此,劉表雖會納書,卻未必肯用兵也!”
徐庶頷首道:“女公子之用心實爲讓使君引見也,”
劉備一怔,釋然了,笑道:“原來如此!幸而只是如此,若不然將此重任交由備,備實在無策說動劉表出兵。只是不知女公子有何要計能說動劉表用兵了……”
徐庶笑道:“此事女公子必早有安排,使君書至荊州,想必徐州呂營之使臣也已至荊州矣。”
劉備悟了,想一想確實如此,嘆道:“女公子當真會制衡於內外也。動一兵而策應全局。只恐關鍵還在於孫策身上,孫策與袁術有死仇。只是……”
劉備遲疑的道:“孫策未必會違背於曹操意志,公然與曹兵對抗……”
徐庶笑道:“劉表與孫策便是出兵,打的也是袁術,何來抗於曹操一說?!”
劉備聽了心中微驚,愕然道:“原是如此!”
曹操也未必肯說破這一點,再樹敵,這種時候,他不會說孫策和劉表的不是,更甚者還要拉攏。
徐庶又道:“所以才說女公子厲害,劉表與孫策出兵最好,若不出兵,也可制衡袁術,袁術有兩大敵在後,他便是想出全力助曹,也會分心,算計人心若此,女公子啊……”
劉備看他眸中的欣賞之意,心中又驚又涼,又無奈,又心酸。
徐庶一至他軍中,他劉備營中的士氣都不一樣了,軍士們在他手上,彷彿能化腐朽爲神奇一般,他是真的想留住徐庶的。
可是徐庶這個表情,這個眼神,這種寵溺與欣賞,不光光是知己之情了吧?
因爲呂嫺年紀小,徐庶中年矣,更多的彷彿是對小輩的疼愛,與欣賞混合在一起。
劉備便知道,這徐庶遲早留不住,心中難免心酸。然而即使如此,劉備也沒有怠慢徐庶,盡心盡力的聽他意見,事事遵從,所圖的也無非是他的人罷了。
偏偏頻頻示好,就是沒有呂嫺會招攬人,這麼一封信又勾起徐庶的欣賞之意來了。
劉備忍住心酸,道:“原來如此,所以出使意不在勸其出兵,而是外交制衡。”
徐庶點點頭。
他感覺到了呂嫺對指望外援是不抱有希望的。這樣的品性,是一大優點。
若要成事,光指望外援是愚蠢的。
但是卻也不能完全放棄這一方面,哪怕不能爭取到外援,也不能不顧外交,能不樹敵是最好的,能有外援自是更更好的,便是兩者皆不能有,至少,能破了別人的外援之策謀,也是中等策謀了……
其實不光呂嫺如此,曹操心中也是清楚的,真正能戰勝呂布的主力,依舊只在曹營身上。
袁術之兵,只是希望能分去呂營注意力,可讓呂營首尾不顧,露出破綻而已。
徐庶笑道:“庶若是袁術,便絕不會此時加入戰局,然而,他這個人急功近利,又太貪心,會不會做出精準的判斷,很難說。倘他真的一時貪利出了兵,屆時,還需要使君多出力,分兵去抵擋袁術。”
“這是自然。”劉備義不容辭,又道:“倘袁術襲後,徐州局勢刻不容緩也。”
徐庶一笑,道:“袁術要徐州,貪於土地,而孫策要璽,壽春後方又空虛,如此天賜良機,孫策未必不肯動心,而劉表若見孫策動了,他焉能不動?他們二人不光有殺父之仇,更有地利之爭,使君,這局勢,瞬息可變。”
劉備點首,想了一想這局勢,只覺紛繁不已。
而徐庶和呂嫺卻對這局勢之變,有足夠的策謀與應對之法,彷彿無論怎麼發展,他們都能遊刃有餘。
“將近七月已,”劉備道:“快入秋了。”
漢歷七月,其實很快會轉冷,秋風來的很快。農曆七八月,已至秋收的季節,秋收一過,隆冬必至。
“元直以爲,若要破曹,最遲可能過冬?!”劉備道。
“倘若破局順利,今冬可退曹軍,若不順,最遲也不過明春。”徐庶道:“久耗,曹軍極不利。”
劉備道:“若如此,今秋,且要備糧了。”
徐庶點首稱是。
如今曹營來不過一月,就已經被呂布父女氣成了這樣,士氣受挫至此,其實劉備都疑心這場大戰能不能耗到明年春都不好說。
那位女公子啊……
徐庶所說,還是保守的估計。
曹軍便是想拖,也頂多能拖到明年春,明年春,曹軍若不能贏,必已到極限了。便是曹操再不甘心,也只能收兵回許都。
其實以曹操的實力,若是久挫銳氣無法戰勝,見好就收回許都是最好的,只是曹操必然不甘心,肯定要久圍彭城的。
因爲劉備明白曹操的英雄之心,呂布今時不同往日,他能看到的,曹操必定也看到了,既然看到了,未必肯輕易罷休。
現下的決戰,若不兩方俱傷,是收不了場的。
這一點,劉備與徐庶都清楚。
亦好,此番也分別看看曹操與呂布的實力,已變態到何種境地。
倘兩方勢均力敵到無法分出勝負的程度,劉備就真的需要另做打算了。
北方有袁紹與曹操,無有他發展之地,而這邊有呂布,若是連曹操都拿呂布沒辦法,他與袁術也未必能成事了。
劉備去寫信,寫着寫着,就盯緊着荊州。
這對呂布父女,可不能圖之,得要另尋他處發展了,只是,到底退走不甘心。
徐州可是人傑地靈之地,退走另尋他路,多少有點狼狽。
劉備的信發往荊州的時候,許汜與王楷也已經帶着人,喬裝出了徐州城。
高順站在城牆上,遠遠的看着他們,心中略有不安。
此去可要順利回城方好。
許汜道:“我去袁術營,再去荊州劉表處,而你,則秘密去江東,路上一切小心,仔細只依女公子先前定下之計行事便可,萬事不可強出頭,保存自身要緊。”
王楷道:“這我知曉,必不會有閃失!我去了江東,會依計行事,並且靜待時局而動,只是你,只恐袁術翻臉殺使,切不可激怒於他……”
“無妨!”許汜道:“那袁術本搖擺不定,他不會斬斷與主公重修舊好的路,必不殺汜,你只管安心。”
王楷點頭,鄭重應了,兩人先合於一處行路,到了要道才分開。
呂嫺隨軍之前留下了策謀,如今局勢有變,他們也都依計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