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然而,那位女公子還有什麼後計?!
現在曹操拼死了行軍就是爲了一個速度,以出奇兵。
她呢,會不會也料到了自己會出奇兵去圍彭城,會不會早已經做了防守?!
郭嘉心中竟有棋逢對手的心跳加速,熱血汨汨的感覺。
太久沒有遇到過敵手。
他身爲謀臣,曹操也是極爲合格的主公,因爲他之計,曹操踐行的極妙,兩相配合,打的別人有好主公無好謀臣,或有好謀臣卻有豬主公拖後腿的人是酣暢至極,然而便是如此,也有些寂寞……無敵當然是寂寞的。
可是他遇到了呂嫺,而呂布也變了不少,好像並沒有再亂來。
她是他的敵手。
想至此,郭嘉心中竟汨汨的升起股熱血來。興奮的同時,也帶了點謹慎和仔細,以及怯戰的意思,怕什麼,怕輸。真的是很久,太久沒有嚐到過怕輸的滋味了。然而更多的卻是被激起的興奮的挑戰。
“還有十里,彭城就到了……”斥侯來報。
曹操道:“即刻分兵去圍四城門。”
剛吩咐下去,只剩不過幾里路時,已有先鋒折損了,來報,“彭城三裡外挖了壕坎,裡有陷阱,置了木刺,先鋒營折了過半!”
果然!!郭嘉心中突的一激凌,她在,她早料到自己會令大軍來圍彭城,心中竟汨汨的有股興奮的感覺。
曹操氣的幾乎要哭了,所有戰將都有一股憋悶至死的挫敗的感覺。
媽的,一直在被她耍的團團轉。
如今黑夜之中,天還未亮,來攻城,還中了埋伏,真他孃的憋悶的要死。
然而無論如何,哪怕下刀子也要去,速行軍圍住再說。
曹操卻也分了兵防後呂布軍來,待他來了,便攔住。
而呂嫺聽到斥侯報說曹軍來了,便笑了笑,道:“曹操已如暴走的狂龍,逼迫一梟雄至此,壯哉我父呂布!”
說罷輕笑一聲。該來的總會來!
她起了身,往西城牆上去看,而西邊,正對面着從許都前來的必經路線。
她手持一個更細小的望遠鏡,而且是迷你版的,用的時候需要從摺疊處拔出來,然後只能一隻眼睛去看。
勝在迷你,十分精巧好隱藏,當然遠視的能力遠不及正規的軍用望遠鏡,但她用來觀察敵軍也足夠了。
小小的視野所見之處,已逐漸見到密密麻麻的大軍壓來,那種山雨欲來,令人透不過氣的緊迫感,如同雷雨前看到的螞蟻搬家般的震撼,那是一種大氣壓境的感覺,那種壓力,若是常人,早已經陡然變色。
就連跟在她身後的兵士們,都微微變了些臉色,倒吸一口冷氣。
雖然早已經在心底裡做好了隨時會被曹操大軍壓境來圍的準備,然而,當這一切真正在眼前臨現的時候,尋常兵士的心理素質,還是會被瞬間挑戰一二。
他們微微白了臉,去看呂嫺的臉色,卻發現她漫不經心的透着輕佻,與以往並無什麼不同,甚至有一種悠然閒適的感覺,如同當初,她在草廬時的淡定,明明身在草廬田野,明明一封檄文,挑天下大勢,利劍所指爲中原,然而她卻彷彿勝券在握的感覺。
而今,她亦是如此,這位女公子,總是能讓人心安的,是一個值得倚靠的可靠上級。
兵士們的臉慢慢的淡定了下來。怕什麼?曹兵再多,有主公與女公子在,這彭城,誓死守便是了。
怕死,也就離輸不遠了。
因爲她說過,人的心一旦生了怯意,便會顯露出輸態來,便是實力再強,也有輸的可能。
而如果反過來,結果可能會完全不同。
天道未必是完全偏向於強者,它同樣給了很多弱者很多贏和翻盤的機會,只要你擁有了堅毅的品質,只要你的心態足夠強大。
至少,呂嫺是真的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她其實不是不震撼這麼多人的,然而身爲特殊兵種出身的人,什麼場合沒見過,現代閱兵式時,飛機加坦克,海陸空齊上,場面比這個可大得多了……
而現在,目前只是人數,靠着落後的戰鬥定輸贏的。
雖然是冷兵器時代,然而呂嫺卻從不輕視這裡的殘酷。或者說,說起戰爭,可能冷兵器時代更爲殘忍一萬倍。
噠噠噠!雜亂的腳步聲,幾乎是地動山搖!
曹兵的人數衆多,齊走來的感覺,令整個彭城都幾乎在震顫,大地在動,人心在散亂,各處奔走。
彭城相是侯諧,聞聽大軍前來,而彭城中空虛,一時心亂如麻,見呂布等諸將久久不回,只有一個女公子在,所佔城中不到二千人馬,他是急不可耐的幾乎扶着牆上了城,遠遠一看,腿一軟,臉色一白,竟是手腳軟如蝦般呆住了,一時牙舌打戰,兩股顫顫。
他是文臣,對用兵一事,並不精通,但也知道面對如此恐怖的兵馬,區區只一千餘的人馬,想要守住彭城是做夢!
“女公子!?”侯諧已然兩眼發直,顫着聲道:“這可如何是好?不若棄城而走,否則,若是折損了女公子在此,小臣如何向主公交代!?”
呂嫺卻面不改色,笑道:“侯大人,嫺便是死也要守住彭城,我爲一女兒尚且不懼,奈何大人爲彭城相卻有懼色?”
侯諧臉色臊的通紅,一時間面色羞慚,這才注意到呂嫺竟面不改色,一時大愧,道:“諧,諧……慚愧!”
“侯大人,彭城百姓難安,大人在此,守城無益,不若且去安撫百姓,”呂嫺笑道:“你只告訴他們,彭城,呂布至此也不會丟!今日呂布不棄百姓,還望百姓他日能忠心只認我父爲主!”
侯諧一怔,一時大爲感懷,鄭重一揖,便匆匆下城去了。
女公子如此淡定,此時還不忘安撫人心,讓官員各司其心,這樣的品質,甚至遠在呂布之上。
這是何其淡定銳利的鋒芒。
曹兵越來越近了。
呂嫺身邊的五十餘精兵亦在,他們從呂嫺來後一直在溫侯府就跟着了,到了如今,已經是忠心耿耿,鐵甲熱血的精銳。
呂嫺道:“將東西推出來,在大軍回來前,可抵擋一陣。另,所有人披掛帶盾執銳,若我方軍馬來,速下城去接應入城!”
“是!”衆偏將都應了,眸中帶着戰意。
轟隆隆,有幾個土的掉渣的黑洞洞的笨重的東西被推了出來,在木製的戰車上,黑黑的大洞口,笨重的要命,衆人也實在看不出是什麼。
呂嫺上前看着他們在各個口安放好,指示他們擺放對了所對方向,摸了摸這鐵傢伙什,竟有些失笑,這種土製的鐵的東西,不知道會不會生鏽。
時間有限,她實在是沒辦法精做,而且還要數量不能太少。
可是哪怕只是做了五十門,也是耗盡了徐州城匠人的心血。
這傢伙醜的很,笨的很,還不知道會不會炸內膛,實在是令人嫌棄,與現代工廠出來的那種又輕又好用,還好帶,威力還大到幾十個級別的東西簡直不能比。
呂嫺雖惆悵,甚至有些想念現代,但她也只能壓抑住,一時手癢,便親親熱熱的摸了摸這鐵傢伙什。
說真的,手感很差,差到不行。
她是摸那些摸熟了的,對兵器,熱武器都有一種執念,一上手就知道份量,以及威力。
而這個嘛……帶上戰場用是不可能了,這麼笨重!
但是用來守城威懾敵軍,是極有用的。
她其實並不是太想將熱武器帶到這個時代,只是,守城非常時期,不得不爲。
用來應急,都是有用的。
她不是沒想過會產生很多不好的效應,然而,世上的事,說不上是來的早好,還是來得早就一定壞。她也照樣想要發展現代的醫學。
身爲兵士,她沒辦法想太多,只能想當下,活下來更多的人,她身後的這座城中的人。所以無論是熱武器,還是醫學,她都只能先顧當下。
這玩意兒太笨重,現代那種都可以直接扛在肩上了,扛着跑,都可以直接把直升機打下來,轟樓也是可以的。
不過嘛,這雖粗笨的實在令人嫌棄的不行,但是面對只是陸地上的敵軍,倒是可以足以應付了。
兵士們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推了八門出來,”親兵道:“藥丸也帶來了,小將軍,現在就放藥丸嗎?!”
其它偏將副將等都十分好奇,跑去看所謂的藥丸,待一看是那麼大那麼圓的黑黑的一個鐵傢伙什,也是嘴角抽了抽,道:“……這是……藥丸?!”
這能叫藥丸?!
女公子可真是個有情趣的人。
呂嫺笑道:“藥丸,敵軍要完嘛,取個諧音,不是挺有趣?!”
“……”衆將士們一聽恍然大悟,但是……還是不太懂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就是像彈弓或是投石機,或是箭一樣的原理嗎?!
投出去指望它砸死敵人?!
可是若此,這個就小了點,頂多砸倒一兩個人。這得投多少去才能砸死所有曹兵……很雞肋啊。
衆將士們自然這時候也沒拿它當回事的,只是嚴陣以待曹兵越來越近。
衆密集點之中,只見一馬當先,馬爲慄紅色,而騎上頭的人卻扎着紅披風,手持畫戟,仿若踏着雲般疾速而來……當真是好一個人中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