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城牆門已經變了形,變得巨熱無比。滾滾熱浪,人都已經無法靠近。
再這樣下去,必然城破。
曹軍將領是真的急了。
徐州軍顯然是重點突破,所有的火力全部只盯着這一個點,這一道城門。它一定會被攻破的,這樣下去,許都外城被破,只是遲早之事了。
“去尋外城百姓來,哪怕用人去填,也務必要將城門給堵住!去抓壯丁來!”曹軍將領道。
曹兵領命火速的去了。
最令呂嫺不齒和不忍的事還是發生了。曹軍上下竟然拉扯了不少外城百姓前來堵城門。城內一片鬼哭狼嚎,百姓們早被這動靜和地動之聲震的頭皮發麻,三魂去了七魄,現在被曹軍押着前來,更是腿抖如篩糠,別說沒見過這場面,便是平常無事,他們見了兇惡的曹軍,也是懼怕不已的。
此時此刻,他們只是眼含熱淚,根本不敢反抗,竟順從的被迫的往城牆處靠攏,慢慢的走近了城門!
長久以來生活的艱難,飢餓的襲擊,貧苦流難的生活,讓他們養成了很多順從的性格。此時此刻,誰敢反抗,誰又能做到反抗,不肯往前走的,當場就擊殺。
無非是被逼着走向艱難的戰場。火力攻擊點所在。
不少百姓因爲被震動轟飛,有些則是不得不爬行往那靠近,面對兇狠的在後面催打着的曹軍,他們只能用渾身的皮肉去填這熱滾滾的城門。用肉盾,堵住這城門。
這一幕,簡直慘不忍睹。
呂布聽了,都略有些不忍。
呂嫺道:“繼續攻擊,疾力突破,休要停!”
斥侯領命去通稟。
曹軍將領在城上大罵道:“徐州不是自詡仁義,收留流民嗎?!城下百姓,爲何還要攻殺?!”
郭嘉已經無法控制局勢了,他看着這一幕幕,只覺得荒誕,可他沒有阻止。因爲已經沒了更好的辦法。他向來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只是眼下,這被迫之下,顯得有些殘忍。
“城破之前,城內一切,皆爲敵人。”呂嫺道:“你們的守城不降,便是用百姓人命去填城門,這就是曹軍守城之道?!”
要黑就黑吧,反正被黑的也不只是呂布一人。
城上無答,而攻擊點依舊在沉默的繼續。
呂布道:“曹賊比起劉備那假仁假義的,的確是狠毒多了。劉玄德雖說有些讓布無言,然而,這樣的事,他是絕不肯做的。今日守城之人,若是劉玄德……”
“若是劉備,只怕父親也要脫下層皮來……”呂嫺道:“草菅人命的梟雄,與利用百姓成名仁義的英雄,並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若是劉玄德,守城的必是無數仁人義士,他們若死在父親手上,父親攻一城,而盡得罪天下名門,聲討之勢纔會上天。”
劉備是不用百姓抵擋,但他會用別人心甘情願的守城而擋。那些人,更麻煩。傷一個,都能黑一世!
利用被呂布所殺,而成就守城之節名於後世的死,對於這些麻煩的人來說,還是賺了。一死而青史留名,對於不少追求死的有價值的人來說,纔是人生最大的追求。
呂布聽了竟啞口無言。在這方面,他吃盡了苦頭,哎。不提也罷!
這是階級社會,百姓的死能與這些名士的死一樣嗎?!不是,百姓如草芥,他們甚至在史上不會留下任何東西。而名士卻不同,話語權在他們手上,盤根錯節,他們能寫很多東西黑死你。所以一定要勝利,要贏,纔會有話語權。
呂嫺下令,道:“加大火力,攻城門!越密集越好!”
快點攻破城門,也就少些無辜的百姓來填人命。
一波又一波,一輪又一輪,密集而沉默的火力攻擊開始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再厚的城牆也撐不住了,終於在衆盼之下,轟然被炸飛,倒塌,而向城內飛去,化爲碎塊,砸死砸傷不少百姓與曹軍。
眼看城門已破,郭嘉的心徹底的沉了下去。
就在他準備一等呂布兵攻進城的時候,馬上就淋油自焚式的殺敵,也絕不會舉城就降的時候,卻發現,呂布的兵馬很是沉默,他們井然有序,並沒有因爲城門破了,而立即如虎似狼的攻殺進來。
而是在等待着命令。
呂嫺道:“一臺集中清理城門,勿叫再關上,另外三臺,攻擊城牆。逼他們下城來戰!”
“找出敵軍藏火油所在,點燃它們!”呂嫺道。
四臺立即待命,開始攻擊。
城下有徐州兵的幾支動了,他們分成了小隊,開始靠近城牆,卻極爲分散。
“軍師……”曹軍上下很是焦慮,道:“他們不肯靠近城牆,還等待時機嗎?!”
現在淋油,效果不大啊。只這麼點大,難以對徐州兵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郭嘉心中發沉,道:“用箭射殺。將火油集中一半到城門處,讓他們不會輕易進城門。”
“是!”曹軍將領火速的去了。
很快城門處熊熊的烈火燃燒了起來,尋常人根本不能輕易靠近。而曹軍正在不斷的扔着易燃物。造成火牆的效果。
呂布有些遲疑,道:“嫺兒,可要攻城?!”
呂嫺道:“郭嘉在接到我們父女來的消息的時候,人手不足的情況之下,焉能無備?!父親,此時靠近城牆攀爬,是送死。必須要將他們的火油找出來,全部炸掉。不急,用火攻一個個的找,總能找着!將城牆上全洗一遍,再上城!”
呂布道:“好,便再等等。”
曹性跑了過來,欲聽命。
“弓箭營配合着火力攻擊,先清理幾個易登的點出來。”呂嫺道:“寧願慢些,也要保證安全。務必保我軍登城之軍不必火燒。”
曹性道:“城門已破,敵軍心已瓦解,女公子放心,此時行此事,極易。”
說罷抱拳,急急的去了。
火力依舊壓制着,它是利器,很快有戰略有節奏的開始洗城,再用弓箭手洗一波,很快就洗了幾個可以攀登的點來。
“火力掩護登城,弓箭營掩護務叫敵軍用箭或火攻,爾等死士當速登城,首要之務,非爲殺敵,而是找到他們的火油所在……”曹性道,“若發現,立即發信號,並立即躲避。若此不拔除,我軍登城必死傷慘重!天明之前,今夜,務必叫曹軍束手無策。”
“是!”衆死士穿上黑衣鎧甲,拿了登城器具,分別往各點去了,一點點的往上攀爬。死士營中也有哨探,而他們並不是爲了刺殺而死在的死士,而是爲了哨探而存在的死士,因爲隱蔽,忠心,不畏死,刺探情報,不怕犧牲,才成爲徐州軍可靠的眼睛,他們通常執行的都是戰地任務。
而這類任務都是九死一生,但這類任務的執行,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兵馬避免更多的死傷,或是深陷於不得已的征伐戰中。
他們就是爲此而日復一日的訓練的。
呂布看着他們火速的上了城牆,城牆上果然有不少曹兵急了,但他們不能靠的太近,因爲火攻十分密集,而曹性的弓箭營也在遠程輔助,他們只能遠遠的去射殺攀上城牆的徐州死士,然而,效果並不好,黑夜掩護了太多的東西,加上火光的刺激,以及城上的抖動,他們的箭失去了很多的準頭。
呂布看向呂嫺,發現她在攻城方面真的是有天賦的。他略有些驕傲。呂嫺與他很是不同,若是他攻城,不會這麼有戰略,頂多是人手優勢,齊上的打,然後可能不克,而陷入焦着的情緒中去,這就大不妙了。
呂布笑道:“爲父還是擅長野戰,可惜這些曹軍卻不肯出來一戰……”聽起來很是鬱悶的模樣。至於攻城戰,還是算了,他本不擅長。在這方面,呂嫺與司馬懿都比他擅長。
司馬懿擅長攻略人心,鄴城幾乎不費匹夫之力而得。而呂嫺則擅長戰略的,精準打擊而瓦解要害,然後得到城池。
在這方面,呂布覺得自己還是不逞強的好,當條鹹魚,坐享其成的時候則更好。
呂嫺看出他的心情,笑道:“父親,務急。我軍能很快進城了,那時纔是父親發揮能力的時候。”
呂布點了點頭,她說的務急,其實只怕還要好幾個時辰,好吧。
他乾脆下了馬,開始鬆鬆骨頭,命令待命的軍士就地坐下休息,喝水吃點餅補充體力。大規模戰爭是沒有定時的,不可能說打仗打到一半給你休息的時候可以上廁所,可以喝水休息,所以這種戰爭,身上備點水和食物是常規了。
衆軍也都下了馬,依言坐了下來,吃了餅,喝了水,解決生理問題的去集中解決了。然後還給馬餵了水和豆子。
持久戰就是如此,對於體力和耐力是一場浩大的透支。但只要能贏,一切值得。有時候撐上幾天幾夜不怎麼得到休息,幾乎是常態了!
這種緊張的時刻,說發睏那是不可能。因爲這氣氛下,能睡得着的人都是神人。誰不緊張的待命,隨時準備廝殺啊?!吃東西的時候,兵器都是豎着靠在身上的。再說了,這夜裡的風,倒春寒來能刮的人頭皮發麻,睡得着的纔是人才。
士兵們輪流休息,將領們也是如此,隨着呂布觀察着城上的狀態。
夜越入深了,已有不少死士摸到了城牆上,然後潛行着,有不少人發出了旗幟的信號。
曹性立即叫人火力定位,等半息功夫,等差不多人閃避了,這才令發火。
轟……火力定位以後,點燃了更大的火,果然是找到了曹軍的火油點,這城牆上很快就亮如白晝,火勢觸目驚心。曹軍整個的都亂了,有些開始四散奔逃。
郭嘉急速的咳出血來,他就知道,想要在呂嫺手上拿下守城的優勢,太難。
如果只是呂布在此,許都未必守不住。
可是呂嫺抓重點的能力太強了。她有利器,寧願重點打擊,而瓦解城牆佈置的同時,又擊潰了人心!
眼看着不少曹軍已亂,到處奔逃。郭嘉知道,現在守城的意義都已經不大了。
一個點突破,很快有更多的死士率着徐州兵從這裡上了城牆。如此類推,將所有放火油的點都給突破了。
一團團沖天的大火將整個城牆照的透亮!
呂嫺道:“時機已至,先頭部隊準備登城,遇曹軍,皆殺之!”
“是……”先頭部隊如鷹一樣的開始往城牆上攀爬而去。
“準備進城!”呂嫺道。
呂布爲首,各將領,全軍上下皆是一震,人都站的筆直了,然後火速上馬的上馬,抓兵器的抓兵器。
死士進城很快將其它城門都給開了,呂布一馬當先,率着騎兵很快入城,他身後則是無數的將領和效命的虎威軍。大旗一揚,城內膽肝劇裂。
高順很快就將許都城門皆控制住,只叫徐州兵進出,城內一個也不會放出!圍的如同水桶。
呂嫺隨着呂布身後入城,很快命人控制局勢。
“城內不相干之百姓,有家者歸家閉門,無家者,雙手抱頭蹲下投降,否則一律格殺,手執器物,皆視爲反抗,一律射殺!再重複一遍!城內百姓,有家者歸家閉門,無家者,雙手抱頭蹲下投降,手不可執器物,否則視爲反抗!徐州軍不殺良民!”
高效高分貝的揚聲器如魔入耳,很多百姓聽了,有些來不及歸家的,當下就跪下抱頭伏地。能歸家的趕緊的跑。
徐州兵見執了器具的一律射殺在地。投降的搜身,將有利器的當場處置,然後當無器具的良民,都安撫到了一邊。
因此街巷上很快控制住了局勢。
呂嫺道:“佔制高點,不得騷擾民居。高處若有人,不管是民是兵,皆殺之!”
徐州兵很快分開行動,上牆的上牆,不管是民居的高處,還是高門大戶的高處人一律就地殺死。
屍體排成了一排,但這一行,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城內的局勢。
呂布早與曹兵們廝殺的到處是火,到處是血。
呂嫺傳令各軍,道:“全軍上下,若有擾民者,死!闖入民居者,死!若搶財物,或是欺於婦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