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英面露哀色而道:“哎,北宮族長節哀,實不相瞞,這呂布不僅武藝天下無雙,而且雄才大略,韜略超羣,麾下之將,皆是當世之盛名勇將!”
“此番其舉兵十二萬大舉攻略涼州,是勢在必得,此次,因未能阻擾呂布進軍行程,以隗裡僅有的兩萬兵力,斷無可能抵住呂布的十餘萬雄兵!”
“隗裡一旦落入呂布之手,他在涼州便是有了根據之地,進可攻,退可守,反之我方勢局未穩,兵馬整備不齊,又先失戰機,當下戰況對我方可謂是大大不利,成某與馬將軍對此亦是無計可施啊!”
成公英這番話說得可謂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馬超聽得眉頭大皺,數次想出言反駁,卻被成公英暗中用眼神所阻。
“爾瑪三個侄兒,盡死於呂賊之手,若不能報此血仇大恨,他日九泉之下,爾瑪有何面目面對大哥?!”北宮季玉聽得老軀連顫,滿臉悲恨大呼。
或許是因爲見血仇難報,北宮季玉更顯癲瘋之狀,成公英看在眼裡,心裡卻是竊喜不已。
“北宮族長勿憂,呂布雖是舉世惡虎,但卻非是無敵之身,北宮族長若想報之大仇,也非是不可能,只怕北宮族長不敢奮勢一搏!”成公英一眯皓目,忽地話鋒一轉。
北宮季玉彷彿溺水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一把抓住成公英急言道:“若能報之大仇,即使是要爾瑪這條老命,爾瑪亦敢一搏!”
看着北宮季玉一步一步地掉入自己設好的圈套。成公英皓目連閃精光。語氣慢條斯理。不慌不急。
“北宮族長乃一族之首,豈可有失,北宮族長若想報之大仇,何不傾西羌一族之力,與我軍合爲大勢,如此一來,要擊敗呂布亦非是不可能之事!”
“這?!!”北宮季玉一聽,當即遲疑起來。
涼州近十年來兵禍連連。時下西羌之兵僅存八萬餘人,二萬被成公英徵用,還有二萬數日前遭呂布兵馬所滅,因此,西羌就僅存四萬兵力守護部落。
若是這四萬兵馬再被徵用,大戰結束後,尚能留存的只怕不足一半,如此薄弱的兵力,豈能保護西羌部落的安危。
更何況對於漢人來說,羌人畢竟是異族。無論表面關係如何要好,暗中亦要多加提防。否則隨時都會面臨滅族大禍!
北宮季玉正是躊躇間,成公英又是張口再勸而道:“北宮族長,呂布此人歷來對異族極其痛恨,昔年其縱橫幷州,便是因滅殺異族而成就天將軍之名!“
“若涼州落入此人之手,西羌必將永無出頭之日,西羌之民終日提心吊膽,唯恐有一日遭其迫害,如此苟且偷生,可謂是生不如死,既然如此,北宮族長又何必猶豫?!”
成公英一席話宛如一柄敲山巨錘,猛烈地敲擊在北宮季玉的心頭,北宮季玉老軀一抖,一張老臉神色急變。
北宮季玉心亂如麻,正要定奪,而成公英此時卻忽然地閉上了嘴,話說到這裡,已是夠了,若是再多言,反而會令北宮季玉生起疑心。
馬超在一旁看得心頭大動,暗暗拍掌叫好,成公英不愧是絕世謀才,竟能反借眼前的失利,來爲大軍爭取更大的利益。
死寂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北宮季玉面色一冷,老目中瘋狂恨意驟地迸發。
“若非成先生提醒,爾瑪還未醒悟,呂布既視我等異族爲死敵,爾瑪亦只可與之不死不休!爾瑪這就趕回部落,盡舉部落四萬兵馬,趕往眉縣!”
“哈哈哈...若是如此,我軍近有十八萬兵力,多出呂布大軍近乎一倍,北宮族長大仇何愁不報!”
馬超朗然大笑,快步走來執起北宮季玉之手,善言安撫一番,少頃,成公英似乎又想到了某些佈置,突兀向北宮季玉問起,他與幷州北羌之主西乞慎獨交情如何。
北羌雖血統不純,但畢竟是有着羌人的名分,而當今天下漢人獨大,西羌北羌自然多有交好,以免被漢人各個吞食。
“北宮族長,當下西羌危在旦夕,西羌北羌都是一家,你何不修書一封予那西乞慎獨,請他解西羌之難?”
不知不覺中,成公英巧妙地將整個西羌拉上了他的賊船,其實,呂布此番攻略涼州,主要目的還是降服馬騰還有韓遂餘孽,而西羌根本可以置身於外。
不過北宮季玉先前聽信成公英的讒言,自以爲呂布攻略涼州後,必然會對西羌多加刁難,哪知這趟渾水一摻,便是深陷其內,事已至此,對於北宮季玉乃至整個西羌來說,已經再難回頭。
“咦,成先生提醒的是!爾瑪這就立刻修書一封,派人傳予北羌之主西乞慎獨,只是這封信又該如何去寫?”北宮季玉方寸大亂,全然一副聽憑成公英吩咐的姿態。
成公英笑了笑,北宮季玉越是依賴他,就越代表此時西羌已成了任由他一手操控的傀儡。
“北羌少歷戰事,勢力頗大,此時呂布大軍正於涼州作戰,幷州僅有數萬兵力把守,北宮族長何不勸那西乞慎獨舉兵造反,趁此攻略幷州!”
“幷州乃呂布勢力之腹地,幷州一亂,呂布定然自亂陣腳,急撥救兵回援幷州,如此一來,我等大軍便可趁勢掩殺,將其重創!”
成公英一計道出,北宮季玉老目一亮,下意識地便是讚道:“妙啊!成先生真乃神人也!”
而馬超在一旁亦是聽得喜色連生,不覺對成公英又是看重幾分,後來成公英對北宮季玉又做一番細節吩咐後,北宮季玉一一記下,隨即按成公英的吩咐修書一封。
事畢,馬超欲要設宴款待北宮季玉,可北宮季玉哪有飲宴之心,婉言拒絕後,便向馬超、成公英告別而去,速速趕回西羌部落。
馬超望着北宮季玉離去的背影,獅目內不由升起幾分鄙夷、戲謔之色,這些羌人頭腦簡單,心思單純,被人利用了,卻全然不知,還一副感恩戴德的愚態。
“軍師不費吹灰之力,替我軍徵得四萬羌兵,可謂是立了大功,其後又施妙計,若是皆如軍師所料,幷州一亂,呂布必敗無疑!”
“只是當下糧倉剛開,涼州各郡的豪門也剛開始與我等協力安撫民心,我等仍需不少時間來做緩衝啊!”
若是涼州軍後方穩固,馬超、成公英能夠早日出軍,以成公英的一連妙計所布,此時戰況定會一片大好,因此,馬超不由有幾分惋惜而嘆。
“馬將軍莫要憂心,可還記得半月前成某的一番安排?此安排,正是爲了應付此等異變,眼下曹操大有可能,已派出使者前往呂布營寨調停,甚至於邊界厲兵秣馬!”
成公英悠悠一笑,他歷來做事都喜歡做兩手準備,當初爲了阻擾呂布大軍的進程,成公英布下了兩顆棋子,一是西羌的二萬羌兵,二則是曹操。
馬超獅目忽地一亮,立即想起半月前成公英勸他修書一封,傳予曹操,望能依附曹操勢力,爲其牽制呂布發展,同時希望曹操代表的漢室朝廷能派人前來調和。
當時馬超甚是不解,畢竟先前曹操與呂布做戲,兩人乃是一丘之貉,曹操又豈會犯呂布的忌諱,而阻擾其攻略涼州。
對於馬超的疑問,成公英只是淡然一笑,不做解析,讓馬超依計行事便可,馬超甚是敬佩成公英之智,知道成公英此舉必有其深意,因而也無多問,照其吩咐而辦。
“軍師你的意思是,那曹賊當真會派人來做調和?”成公英忽然提起這事,馬超剛是想起,昔日的疑慮又起。
“成某雖不敢斷定,但起碼也有八成把握!”
“這?!”馬超英眉一皺,成公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令馬超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成公英當即將馬超的神色變化一一看在眼裡,知道是時候對馬超做出解析,作爲一個謀臣,若是再是故作神秘,那就顯得太過倨傲了。
“馬將軍可是疑慮這曹賊爲何會阻擾呂布攻略涼州?呵呵...馬將軍,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勢力與勢力之間,只有永恆的利益!”
“昔日曹、呂爲除各自隱患,獲擴疆之利而聯合,攜手做局,誆騙天下英雄,而時下,呂布若是繼續擴張勢力,於曹賊而言,乃是莫大的隱患,曹賊豈能讓其順心!”
成公英灑然一笑,侃侃而談,馬超聽得甚覺有理,連連頷首,好似事實正是如此,馬超疑慮驟解,當即又與成公英商議涼州戰事的佈置。
呂布在涼州已得隗裡,有了根據之地,當下西涼大軍,多數皆往眉縣集中,而涼州地勢險峻,四處皆是高原山坡,每每行軍必要謹慎而爲,否則即便不中埋伏,亦極易造成大軍不必要的疲憊。
因此,兩軍決戰之地,尤爲重要,馬超、成公英正是在分析西涼大軍在何處與呂軍決戰,才能盡得地利。
與此同時,在隗裡城,一隊斥候急急進城,途中正遇賈詡,賈詡見斥候緊急,便是詢問,斥候將領告之賈詡,言十里之外,有隊兵甲精良的兵士護着一架金碧輝煌的馬車,正往隗裡趕來,而隊伍內的旗幟上寫的正是范陽王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