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有陳平張良之智,乃國士之材,若能得遇明主,必得重用,只可惜,倉舒公子雖智,其上卻有數位兄長。”陳祗呵呵一笑,自抿了一盞酒道。
周不疑聽得陳祗之言,不由得搖了搖頭:“奉孝之言,當初便與不疑說過,而今舊事重提,所爲何來”
陳祗沒有答周不疑的疑問,反而轉移了話題:“某聽人言,昔日曹公曾見汝,甚異之,以女許之,然汝卻辭而不受,不知可有此事”
周不疑微微一愣,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陳祗,緩緩地沉聲道:“確有此事,此事,並非隱密之事,奉孝能知,不疑也不覺得奇怪。”陳祗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可惜了若是沒有此事,或許祗還能救汝一命,如今看來,呵呵”
周不疑勃然而起:“汝言何意莫非汝以爲曹公還會害我性命不成”
“這話可不是某家說的,目前呢,你還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條,出奔荊州,效於玄德公,昔日,玄德公可是對汝有大恩的。”陳祗知道周不疑這樣的人,旁敲側擊根本沒用,乾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來直去地痛快一點。周不疑看着陳祗,冷笑了起來:“另一條呢”
“現在就隱姓埋名,潛出鄴城,尋個無人識得你的地方,安安穩穩的做個富家翁或許還能有得救。”陳祗慢條斯理地道。彷彿看不到周不疑地怒火。周不疑眼中閃爍不定:“倉舒公子就如此不被汝看好”
陳祗咧嘴一笑:“錯,我比你更看好,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能說得清楚呢,對吧”
“汝欲對倉舒公子不利”周不疑又邁進了一步,手握着腰畔的佩劍,陳祗不由得笑了起來:“倉舒公子受曹公之愛寵,防衛之嚴,甚於諸位公子。祗不過是一外人,做此事,有何得利之處”
周不疑悶哼了一聲:“倉舒公子以心腹視某,某豈是背主之人,倒是奉孝,他日曹公揮軍南征之時,某也獻兩策與奉孝,第一,奉孝可逃入蜀地苟且殘活,第二。奉孝可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若是一身本事欲得大用,到時來尋某,某當不記前嫌。告辭”
“公子,這傢伙着實太過無禮了。”孟廣美站在庭門處,陰沉着臉向陳祗言道。陳祗笑了笑:“沒關係,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且讓他得意一時,走。咱們現在就離開鄴城。”
陳祗離開鄴城之後十日,曹衝患病,曹操親自爲其企命,曹衝仍舊在數日之後死去。而周不疑,在曹衝死後半月,被曹操尋了一個由頭所殺“我兄長病體沉重,備連日求見,皆被蒯、蔡所攔阻,着實可惱。”劉備據案而坐,眉宇之間愁容不展。他的左右,正坐着徐庶、諸葛亮等人。而陳祗。亦在其中,不過。其人去坐於劉備地左下首,可見劉備對其所重。
“主公,蒯、蔡本與曹公交厚,若任由其二人如此,我等處境堪憂爾。”龐林皺起了眉頭開言道。諸葛亮撫了撫頷下之須,擡眼掃了一下諸人,向劉備言道:“主公,不知劉荊州之病還能拖延多久我等也好早做謀算纔是。”
聽得諸葛亮之言,劉備拿眼角看了沉默不語的陳祗一眼,抿了口茶水言道:“聽州牧府醫者言,我兄長大限將至,長則數月,短則月餘”
“劉琮本是驕橫奢侈之人,甚無主見,蔡氏已握權柄,如今曹操已然平定北疆,我等該早做籌謀打算,以免日後,有腹背受敵之厄。”徐庶眯起了眼睛,望向劉備。劉備開口欲言,卻又不知說什麼纔好,苦笑着搖了搖頭,畢竟,自己目前屬於是劉表的屬將,要奪荊州,根本就沒有理由,若真要強取,自己的聲望必然受損,亦會引起荊州大族的反感,到時候,才真是四面皆敵。
這個時候,邊上的龐統看到陳祗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心裡着惱,伸手捅了捅陳祗,故意喝道:“奉孝,某觀汝神色從容自若,莫非已有妙策在胸”
陳祗不由得恨恨地瞪了龐統一眼,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祗地身上,便是劉備,也望着陳祗溫言道:“奉孝,汝雖爲入備之幕府,卻也是備之致交,備今有難,還望奉孝爲備尋一良策纔是。”
沒辦法,陳祗的大姐、妹妹,親戚都還在益州,加之其與劉璋關係不睦,若是效力於旁人,若是劉璋起什麼壞心眼,傷及陳祗的要本,那陳祗可真是想哭都來不及。所以,陳祗從曹操的地盤迴到了樊城之後,便向劉備言明,劉備倒也不計較陳祗喚不喚自己主公,最主要的就是,陳祗能在這裡爲自己出謀劃策,這纔是他所需要的。
既然劉備都發話了,陳祗也不敢再賣關子,不過,還是裝模作樣地苦思了一番,然後面露笑意:“玄德公,祗倒是有個想法,成與不成,還望玄德公與諸位斟酌。”
“哦,奉孝直言無妨。”劉備見陳祗的神情變化,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絲喜色,最主要的就是,自從認識陳祗以來,還真沒見什麼能難到跟前這位陳奉孝,自己每次有疑難相詢之時,陳祗總會有出人意料的答案。這一次,應該也不會讓自己失望吧,劉備下意識地在心中想到。
陳祗略略一思,便言道:“玄德公可信予大公子,使大公子前來,拜見其父”說到了這,陳祗沒有再說下去,在場之人,沒有一個不是聰明人,已然明白了陳祗話裡的含義。
龐統不由得擡手捶了陳祗一拳笑罵道:“汝當真憊怠可惱,主公如此煩憂,汝何不早言”
陳祗乾笑兩聲:“小弟也不過纔想到這個主意罷了。”轉而把目光投向兩眼放光,正低頭思量地劉備身上。“玄德公,祗以爲,此事當悄然行事方好,讓大公子悄然前來樊城最是妥當。”
“奉孝之言甚善。主公,愚以爲,最好能得到劉荊州準確的消息之後,再護送大公子往襄陽,大公子乃州牧嫡長子,首先,名正而言順。主公已然站在了道義一邊。”諸葛亮臉上露出了一絲淡定的笑容。劉備不由得撫掌而笑:“好好好便依諸位之策行事。”
建安十三年一月初七,太守府內,藥室內,總有三位醫工,皆是府內所養的,專爲太守及府內親眷診治病患的,這個時候,正在斟酌如何給劉表用藥。其中一位年約五十許,另一位也是四十多歲,而最年輕的那人,卻不過二十餘歲,雖然年輕,但其醫術之精湛,加之爲人謙虛,在府中甚有人緣,便是這二位老醫工與其之前,亦沒有同行相輕的行徑“州牧大人久病纏綿,身體脆弱,如今心脈皆虛,我等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便可,還是照原來的方子,再添上等人蔘三錢,諸位以爲如何”最年長的那位放下了藥方,問向身邊的二人。
二人皆點了點頭,表情也是很沉重,劉表地病情,已然是大壞,別說是扁鵲復生,就算是華佗與陳祗還有張仲景蹲在這兒,也只能乾瞪眼。
取了藥之後,照例交給了那年少的醫工,吩咐他拿去煎煮。“在下省得,定會小心。”這位年輕人拿着藥包而步入了煎藥房,放下了藥之後,熟練地從袖口裡邊取出了一包細細地粉末,怕是連一錢都不到,混入了藥內,然後,一齊倒入了藥罐之中,加水煎煮了起來,神色悠然,似乎此事已經做過了千百遍一般的熟練。
太守的寢室之內,浸着一股子濃濃地藥味,時不時傳來的喘咳之聲,像是在預示着什麼。而那碗煎好的藥汁,已然由侍女端到了牀榻前,一位中年美婦,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藥碗,吹了吹之後,扶着那病牀上已經瘦得猶如干柴的老人坐了起來,小口小口地喂着藥汁
而在太守府另一處廳堂之內,劉琮跟前,正是方纔那位煎醫的醫工,醫工從懷裡邊取出了一個不大的瓷瓶,恭敬地擺放到了案几之上,劉琮兩眼一亮,喜不自勝地將這個瓷瓶拿到了手中,像是把玩珍寶一般。半晌,才向那醫工笑道:“陳雲,你做得不錯,幸虧有你在某的身邊,不然,某家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