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被益州大軍包圍,陳到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來到劉備靈柩身邊,緊緊護持左右,喝道:“我知貴軍乃仁義之師,必不肯辱及死者遺體。”
“若陳益州可以保證,將吾主好生安葬,我等願降!”
“將軍!”
“將軍!”
“將軍!”
能夠一直跟隨到現在的士卒,大多對於劉備都十分忠誠,現在驟然聽聞陳到願意投降,全都失聲叫了起來。
陳到卻是暗自苦笑,他也有心反抗,可是憑藉手中這一丁點人馬,根本翻不起多大風浪。
最主要的是,雙方真要交戰起來,劉備的屍首不見得能夠保全。
而且劉備之前也曾經說過,若事不可爲可以勸說徐庶投降,使得荊州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他環顧四周,看着衆人臉上的不可置信,嘆了一口氣,道:“敗局已定,我等固然可以一死殉國,可是主公屍首以及公子又當如何?”
衆人聞言,默然不語。
而此時,周瑜、徐晃等人簇擁着陳政,已經往前靠了一些。
陳政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那個靈柩,失聲叫道:“莫非楚王已經不幸殞命?”
陳到嘆息:“正是如此。”
周瑜等人聞言,在唏噓的同時,臉上都浮現出了一抹不可察覺的喜色。
本來他們圍困襄陽,每日猛攻城池,奈何徐庶將城池守得水泄不通,哪怕益州軍傷亡慘重,也根本沒有辦法攻下襄陽。
現在驟然得知劉備已經殞命,那麼荊州必定羣龍無首,再想攻破襄陽就會容易許多了。
陳政卻是斂容說道:“楚王乃一代豪傑,縱然不幸身死也值得尊敬,將軍但請放心,我定會以諸侯之禮安葬楚王。”
陳到等人聞言,全都扔掉了武器,伏地投降。
回到營寨之中,陳政召集益州文武前來議事,謂周瑜道:“劉玄德殞命,荊州羣龍無首,都督可有破城良策?”
周瑜捋了捋鬍鬚,說道:“公子可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襄陽城內軍民得知此事,必定大亂。”
“而後再派遣陳到將軍前去勸降,襄陽可得矣。”
陳政聞言大喜,道:“若能使得襄陽百姓免受戰禍之苦,也是一件好事,就依都督之計行事。”
卻說徐庶得到陳到消息,知曉他們今晚準備進入城中,已經派好了接應人馬。
不曾想,益州軍居然早有防備,設下伏兵將陳到等人一網打盡。
徐庶知道這個消息以後,當即大驚失色,原來徐庶尚且不知劉備殞命之事,以爲陳到護着自家主公回來。
現在陳到等人被俘,那麼自家主公的下場可想而知。
徐庶有心盡起城內兵馬,殺到城外將劉備救回來,可是還沒有等他將兵馬調好,陳到等人就已經被俘。
“叔至乃是主公親兵統領,向來與主公寸步不離,這次卻該如何是好。”
這一夜,徐庶頭髮幾乎都要熬白了,一個晚上都沒有休息。
第二日凌晨,徐庶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有人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將一封書信遞給了徐庶。
徐庶看完裡面的內容以後,當即臉色煞白,差點暈厥過去。
“說,這封信從哪裡得到?”
那個荊州將領急忙說道:“今日凌晨,益州軍向城內射了許多箭矢,每道箭矢上面,都綁着一封書信。”
“事到如今,已經有很多士卒以及百姓,都知道了書信裡面的內容。”
那員荊州將領話音剛落,徐庶就聽到了一陣嘈雜聲,卻是有很多荊州文武前來面見徐庶。
爲首一人正是蒯越,他直截了當的問道:“城外射來許多箭矢,聲稱主公兵敗關中,諸葛軍師、關將軍先後戰死,主公在回返的途中病亡。”
“元直可否告知,這件事情是否屬實?”
徐庶也是剛剛得到消息,由於襄陽早就被益州軍團團圍住,這段時間徐庶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且劉備敗亡的速度也太快了,徐庶一直被矇在鼓裡倒也情有可原。
看着眼前的荊州文武,臉上帶着的惶恐之色,徐庶知道若是自己回答不好,衆人的心必定散了。
那個時候,恐怕襄陽城就守不住了。
徐庶雖然不知道詳情,卻也大聲喝道:“書信裡面的內容全是胡說八道,這必是陳政小兒爲了亂我軍心,才如此行事。”
“諸位休要慌張,只管緊守城池,靜候援兵即可。”
徐庶在城內威望甚衆,衆人聽見徐庶的話,也漸漸穩住了心神,只不過臉上仍有些愁容。
徐庶此時也糾結無比,他不知道劉備身死的消息,到底是真還是假。如果是真,那麼襄陽城恐怕守不住了。
蒯越也鬆了一口氣,而後說道:“話雖如此,然而這個消息已經傳遍城內,百姓們惶恐不安,若不採取措施,恐怕會發生內亂啊。”
徐庶當即喝道:“派人澄清事實,而後傳出軍令,再敢妖言惑衆者立斬不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陳旭被困山谷之中,忽然天降暴雨,而後陷陣營前來援救,終於將山谷口打開,陳旭等人得以逃出生天。
陳旭讓人帶上諸葛亮屍首,並且把被煙燻昏迷的士卒送了回去,當即前去追殺劉備。
途中遇到關平、典滿,看到關羽屍首以後,陳旭嗟嘆不已。
知道趙雲前去追擊劉備,陳旭有念及關中如今還不平靜,當即決定先回到長安。
這場追擊戰,能夠擊潰剩餘的荊州軍,殺死諸葛亮、關羽,從此以後荊州再也不足爲懼。
可是這幾年來,關中飽受戰亂之苦,卻讓陳旭有些焦頭爛額。
曹操雖然撤兵了,只不過關中絕大多數城池,陳旭仍舊要派兵前去收復,而且還要安置被戰亂波及的百姓。
關中經受幾年戰亂,糧草也顯得有些匱乏,很多戰死的士卒家人也要給予撫卹。
這場戰爭,雖然陳旭獲得了最終勝利,卻也已經將關中戰爭潛力消耗一空,起碼要經過數年修生養息,才能再次恢復元氣。
陳旭在返回長安的路上,就一直想着關中後續發展,抵達長安之後,居然發現徐賢前來求見。
“伯德此來,可有要事?”
陳旭對於自己這個女婿,還是比較滿意,看着他一臉疲倦的樣子,不由出言詢問。
徐賢說道:“主公,那荊州徐庶乃是末將堂兄,此次若困守襄陽,恐怕會爲自己遭來殺身之禍。”
“還望主公能夠憐憫,放過家兄一馬。”
陳旭聞言大奇,詳細詢問了一番,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不由感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對於徐賢的求情,陳旭倒也沒感覺什麼不妥,反而笑着說道:“徐元直也是一位大才,可惜有些明珠暗投。”
“若是伯德能夠說降此人,也是一樁美事,只不過那徐元直乃忠義之人,恐怕不會輕易投降。”
徐賢當即說道:“末將請兵五萬前往荊州,若家兄不願投降,末將願意親自攻入城中,將其生擒獻於主公麾下。”
陳旭聞言大喜,道:“既然伯德有此豪情,那麼我就給你五萬兵馬。”
這個時候,陳旭並不能預料到,劉備會在逃回襄陽的過程中病死,如果不考慮到這裡,以徐庶的才能和襄陽兵力,陳政想要攻下此城並不容易。
早在一開始,陳旭就打定主意要增兵襄陽,早日攻下荊州首府,然後拿下整個荊州修生養息。
故此,徐賢請兵五萬前去襄陽,正好合了陳旭心思。
徐賢領兵離開以後,陳旭當即發動了整個關中的兵力,分別攻打左馮翊、京兆尹、弘農郡、河東郡、河內郡、以及河南尹。
聯軍敗退,這些城池之內又沒有多少守軍,陳旭派遣軍隊前去攻城,很多軍隊還沒有抵達,城池守軍當即棄城而逃。
更有甚者,出城幾十裡迎接關中大軍,主動獻城投降。
事已至此,天下大勢無比明朗,這些主動投降之人,倒也看得清局勢。
一時間,關中軍高歌猛進,向東攻城略地勢不可擋,僅僅幾個月時間,就把聯軍花費三年打下來的疆域,全部收復。
與此同時,大批被遷徙到長安以西的百姓,也都在官府的幫助下,開始朝着關中東部遷徙。
飽受戰亂波及的關中東部,現在已經百廢待興,官府爲了安置百姓,重新發展生產部,也都忙的不可開交。
關中雖然忙碌,卻也有着一種蓬勃的朝氣,關中軍民對於美好的未來,都有着強烈野望。
長安城的一座府邸之內,已經年過半百的春草,臉上卻充滿了擔憂。
自從戰爭爆發以後,小貓就奔赴戰場,雖然春草被接到了長安城內,卻也每日牽掛不已。
最開始一年時間,小貓偶爾還能向家中傳來消息,可是自從關中軍失去箕關潰敗以後,就再也沒有了小貓的音訊。
後來陳旭領兵撤回長安,小貓也沒有跟着回來,那個時候,春草心中就產生過不好的預感。
只不過事情沒有到最後一刻,春草仍舊抱着一絲希望。
如今戰事止息,春草相信只要小貓還活着,就一定會來找自己。
故此,春草每日都日倚在門前,靜靜等待着,任憑火辣的太陽照射在臉頰上,仍舊如此。
秦王府內,已經七十七歲的程昱,身體也變得越來越差。
程昱那雙曾經無比明亮的眼睛,此時顯得有些渾濁,饒是如此,他仍舊夜以繼日幫助陳旭,處理戰後事宜。
戰死的士卒實在太多了,以前忙着大戰,很多死去將士的戰功,都沒有徹底理清。
甚至於,就連很多將官究竟是否活着,都有些不太清楚,也許很多士卒,失蹤或者被俘了。
以前沒有理清,可是戰爭結束以後,這些東西都要整理明白,撫卹金也要慢慢發放下去。
“邵箕,在從函谷關撤兵的過程中斷後,斬敵七人,力戰而死。”
程昱整理着陣亡書冊,當看到這句話以後,雙手不由僵在了當場,臉色也有了一絲變化。
這個時候,程昱不由回想起來當初太行山上,那個消瘦而又機靈的年輕人。
直到現在程昱還記得,邵箕這個名字還是他親自爲小貓取的。
小貓倒也爭氣,從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民,不斷往上爬,最終居然進入了太學軍事分院,而且以優異成績畢業。
自那以後,小貓就開始了自己的軍旅生涯,雖然沒有立下許多大的戰功,倒也立了些許汗馬功勞。
曾經一名不文的流民,曾經隨時都可能餓死的百姓,也慢慢成了手握兵權的偏將。
可戰爭就是如此殘酷,小貓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自己辛苦一生打下來的基業以及榮耀,就在一場戰爭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也許在程昱這裡,對於小貓的記載只有寥寥一筆,可是對於小貓的家族而言,他就是家中的傳奇。
而在這個亂世之中,又有多少人如同小貓這樣,在逆境中崛起,而後默默無聞的死去呢?
“哎!”
蒼老的程昱,不由微微嘆了一口氣,也許是年齡大了,現在的他總有些悲春傷秋。
“好好走吧,亂世會結束的,你的付出不會毫無價值,至少你後人都會生活的很好。”
對於程昱而言,小貓也只是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在看到小貓死訊的時候,他心中也有過悸動,卻也僅僅如此而已。
立於門口翹首以待的春草,得到了小貓戰死的消息之後,險些哭暈過去。
只不過她最終還是堅強的站了起來,將長安城內房子賣掉,而後前往蒲阪城外,那個她與小貓生活了許久的地方。
而此時,她與小貓的兩個孩子,都已經成家立業。
可是她仍舊沒有安享晚年,反而趁着戰亂剛剛過去,蒲阪百廢待興之際,將所有財物都拿了出來,趁機買下了許多田地。
戰亂導致大片田地荒蕪,春草這個時候購買田地,阻力也小上了許多,而且她軍屬遺孀的身份,也給自己帶來了很多便利。
從此以後,蒲阪城外多了一個大地主。
而在村頭的那個楊樹下面,很多路過的人,都時常能夠看到一個婦人翹首南顧。
一年年過去了,哪怕她變得無比衰老,仍舊喜歡待在楊樹底下眺望南方,一如當年小貓進入太學,她每日期盼丈夫回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