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程昱的建議,文昭並沒有直接同意,而是思量半晌將目光放在了賈詡身上。
“文和,對於此事你有何見解”
賈詡捋了捋鬍鬚,說道:“主公,關中以前定下的戰略方針,乃是扼守太行、關中之天險,用以抵擋關東諸侯。而後平定涼州,攻佔益州,構成戰國時期強秦橫掃天下之勢。”
“幷州境內,有橫亙八百餘里的太行山,主公只需一員上將,數萬兵馬即可據敵於國門之外。”
“關中又有函谷關、箕關之險,易守難攻,縱然關東諸侯興兵來犯,兩員上將亦可退敵。故此以豫州作爲緩衝,其實並根本沒有必要。”
董昭卻是說道:“軍師此言差矣,函谷關、箕關雖然乃是天險,卻不能阻擋關東諸侯興兵進犯河內郡、河南尹。”
“若失去了豫州屏障,想要守住這兩個郡城,畢竟會耗費大量兵力,得不償失。故此,豫州之地不可失也。”
賈詡卻是微微一笑,說出一番話來,震驚到了所有的人:“主公志在天下,區區兩郡之地就算將其捨棄,又有何妨”
不得不說,賈詡說這番話簡直膽大包天,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兩郡之地可是一個非常廣闊的疆域,須知歷史上的東吳緊緊依靠江東六郡之地,天下三分而得其一。
更何況大漢故都洛陽還在河南尹,這兩個郡城乃是整個大漢最中心的地段,一直象徵了皇權、繁榮、文化。
假如丟失了這兩個郡城,在政治意義上的影響,將是無法估量的。
最爲重要的是,這麼多年以來,河內郡、河南尹早就被經營的非常繁榮。若是就此捨棄這兩個郡城,也就相當於丟棄了文昭多年的經營與心血。
若是換做一般人,根本不敢提出這個膽大包天的方略。然而賈詡對於文昭性格十分了解,知道無論自己所言如何驚世駭俗,也不會被嫉恨。
相反,自家主公乃是一個善於納諫,善於接受新事物之人。假如手下人所言有理,很有可能會得到文昭的青睞。
與歷史上的明哲保身不同,現在的賈詡卻有些鋒芒畢露。
畢竟,歷史上賈詡雖然後來降了曹操,卻在此之前設計弄死了曹操的長子、侄兒,還有麾下大將典韋。
再加上賈詡曾經幫助李傕、郭汜做下很多惡事,人生之中也因此留下了許多污點。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曹操爲人太過狡詐,心機很重。在他手下任職,稍有不慎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故此,哪怕歷史上賈詡日後投降了曹操,也一直少言寡語,幾乎不會主動出謀劃策。
相比起曹操的奸詐,陳旭無疑要寬宏、光明磊落、重情重義許多。賈詡看清了文昭的內心,知道自己只要盡心竭力輔佐他,不懷有二心,文昭一定不會辜負自己。
賈詡已經不再年輕,他也想趁着自己有生之年多多立下功勞,一則幫助文昭掃平天下,二則能爲子順後代留下更多的東西。
此時的大將軍府中,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司馬朗更是聲色俱厲的說道:“軍師此言差矣,這兩郡之地主公苦心經營許久,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又怎能輕易捨棄”
“更何況,主公的宗族祠堂還在河南尹的陽武縣城之中。你如此勸說主公,豈非欲陷主公於不義乎”
司馬朗話音一落,又有不少人紛紛應和。特別是那些出身河內郡、河南尹的官吏,更是如此。
深深看了一眼司馬朗、司馬懿兩兄弟,文昭在心中暗暗想到:“河內郡乃是司馬氏宗族所在地,賈詡建議捨棄河內郡,他們自然要竭力反對了。”
細細思索了一下,文昭才覺得賈詡之言雖然有些驚世駭俗,倒也並非沒有道理。
其實,當初關中謀士制定仗着天險東據關東諸侯,而後掃平涼州、益州戰略的時候,刻意忽略了河內郡與河南尹。
雖然這兩郡之內,也擁有重要關卡可以駐兵。然而,要想完全憑藉天險守住這兩個郡城,除了派重兵把守以外,絕無他法。
若是派重兵把守的話,無疑會消耗掉大量人力物力,得不償失。甚至還很有可能,會將整個關中拖入戰爭的泥潭之中。
所以說,賈詡建議捨棄這兩個郡城,倒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得出來的結論。
文昭來自於後世,相比較其他人,對於這些更加看得開一些。他知道想要爭奪天下,就不能計較一城以池之得失,後世紅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雖然一個城池與兩郡之地無法比擬,然而在戰略上來講,若是非要捨棄的話,兩郡之地與兩個城池,卻也沒有不同。
當然,這種話他卻不能明着來說,否則必定會使得出身這兩郡之地的官吏寒心。而且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曾經因爲戰亂敗落的兩郡之地,早就變得十分繁榮。
想要讓文昭輕易將其捨棄,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就是說,除非逼不得已,他絕對不會捨棄這兩個郡城。
看着情緒激動的衆人,文昭卻忽然大笑兩聲,說道:“從戰略上來講,軍師之言倒也有些道理。然而豫州尚且還在劉玄德手中,他仍舊是我們東邊最爲堅實的屏障。”
“更何況,我等現在尚未與關東諸侯交惡,縱然他們日後可能會從這兩個郡城入關,尚且不知到了何年何月。”
“此時就考慮是否捨棄這兩個郡城,是否爲時尚早”
文昭的話,卻讓司馬朗等人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對於現在的關中來講,考慮這個問題也實在太早。
假如劉備能夠繼續駐兵豫州,成爲關中東部屏障;假如關中大軍能夠儘早攻下益州,完成既定戰略。這樣一來,就完全不必考慮賈詡的建議了。
若是前者,有劉備這個屏障,關東諸侯必定不會輕易攻打陳旭;若是後者,那個時候文昭已經佔據四州之地,實力空前膨脹,又何須畏懼關東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