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風很容易就見到了何進。他眼下可以說是何進最信任的親族。不但是自家人還挺有能力,非常的被何進器重。
進了大將軍府,在下人的帶領下,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偏廳。何進大踏步走進去,偏廳內除了何進之外,還有何苗、何鹹兩人。
何苗是何進的弟弟,但是他跟何進沒啥血緣關係。真要說的話,何苗是何進異父異母的弟弟....他本來是姓朱,因此也被叫做朱苗。但是何苗跟何皇后是異父同母的兄妹。
這關係,亂糟糟的,但是在漢末卻是很正常的現象。
而且何苗跟何進向來不同心,說實話,他有點兒看不起何進這個大兄。所以雖然也出現在了何進的將軍府上,但是冷着一張臉,坐的遠遠的。
何進則笑眯眯的跟他搭話,畢竟這個沒啥血緣關係的弟弟,可是越騎校尉還兼領着河南尹的位置。一個兩千石的大員,值得他何進笑臉相迎。
這兩兄弟,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何風都習慣了。
至於何鹹,是何進的兒子。如今才十幾歲,長相不錯繼承了老何家的優良基因,但是這傢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就是個二世祖罷了。
“風兒,你不是在少府令那裡當差嗎?怎麼有時間來叔叔這裡?”何進張嘴就說了一句廢話,何風心想,我肯定是有要事纔會過來啊,直入主題不行嗎?
對於何進這個遠房叔叔,何風是覺得有些無奈的。有的時候真的很聰明,但是大多數時候跟那些黔首愚民又沒什麼區別。
“唉~”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何風笑道:“叔叔,風卻有要事需要叔叔定奪。”
“何事?”何進摸了摸下巴來了興趣,連何苗也轉過頭看向了何風。對何風,何苗還是沒意見的,畢竟這位不像何進何苗父子,只長身子,不長腦子。
何風聞言挺直了身子,將董明所言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
“那個...伯照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用勤勞的雙手去獲得想要的東西。”何風有些尷尬的說出了這句話。
在場的其他三人全都聽的目瞪狗呆。
“這個....董伯照倒是個.....倒是個妙人。”何進乾巴巴的說了一句,想再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叔父可否與少府令一同將此事上報給陛下?”何風問了一句。
何進還沒開口,何苗先說話了。
“簡直是荒謬!”何苗氣的吹灰瞪眼:“如今大漢朝連年征戰,天下烽煙四起。幾乎每月都會從各地收到叛亂的消息。那董伯照如此不明智,你也糊塗!竟然被他三言兩語說動,就要勸陛下輕啓戰端!我看,那董伯照就是個徒有虛名的狂悖之士。”
何苗一通亂噴,何風唯唯諾諾,連連稱是。至於心裡,卻對何苗所言,不敢苟同。伯照先生至少是真有辦法,你就會罵人。
“依某家看,這件事不用上報給陛下了!我等全當不知道就行。”何苗繼續道:“戰爭是說發動就發動的嗎?”
“是是是,叔父說得對。”何風連忙點頭應是。
等何苗火氣過去了,何進纔開口道:“不知道董伯照有沒有給出具體的方略?打哪裡,打誰,怎麼打?”
何進如此詢問倒不是動心了,他只是想看一看董明的計劃有多大的可行性。如果可行性非常大的話,那他就不客氣了。直接拿過來,當成自己的計劃上報給劉宏。劉宏同不同意無所謂,至少能看出自己的能力不是?
何風聞言搖了搖頭:“卻是沒有詳細的方略。”
“此事難成,莫要再說了。”何進一聽他這麼說,立刻就沒了半分興趣。
何苗見何進拒絕了,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還好大兄你沒跟他們一樣糊塗。”
何風見事情難成,便要離開,一轉眼卻看到何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裡全都是興奮的神色。他眼睛轉了轉,對着何鹹道:“鹹弟,進來可好?”
何鹹聞言笑眯眯的回道:“有勞兄長掛懷,鹹一切安好。”
“鹹弟對此事怎麼看?”寒暄了一句之後,何風直接切入主題。
何進和何苗沒想到這一茬,兩個人也都想看看何鹹怎麼說。
何鹹聞言笑眯眯的說道:“耕牛不耕牛的只是順帶的,鹹只是覺得,何家需要一場功績罷了。”
他這話說出來之後,何風愣住了。何進和何苗也愣住了。
何家顯赫嗎?的確很顯赫,一個皇后,一個大將軍,一個秩比兩千石。而且還有封侯、有食邑。數百石到千石的官員也有幾十個。可以說是劉宏朝第一外戚。
但......
他們的顯赫只是建立在何皇后這個女人身上的,本身並沒有太大的功績。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績,就是平定了黃巾之亂。可...這跟何進有什麼關係呢?前線指揮的是盧植、朱儁、皇甫嵩。披堅執銳破敵陣前的是曹操、劉備、孫堅等人。
他何進,就是劉宏的傳聲筒。也僅僅只是劉宏的傳聲筒。
德不配位,說的就是眼下的何家。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沒有足夠的功績支撐他們老何家的富貴。當然了,若是何家安安穩穩當個混吃等死的外戚貴族那肯定沒什麼問題。但...得隴望蜀,人之常情啊。
何家也想像袁家、楊家那樣成爲世家大族。除了財富、學識之外,還需要有過硬的功績才行。因此何鹹話一說出來,三人都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連何苗都開始認真思考如何去做這件事,而不是直接否定了。
何進更是笑容滿面:“好好好!我兒說的好!”
何鹹則有些懵,他之所以這麼認爲,倒不是他看出了何家根基不穩的事情。實在是平日裡跟他鬥雞遛狗的那些二世祖們,一吹牛波依,就某家祖上如何如何。他何鹹插不進去話啊!這讓他很受傷。
所以他也想讓何進能有拿得出手功績來,最好是親自上陣,殺敵報國。日後,他也就有了吹牛波依的資本。
凡是就怕較真,當何進、何苗、何風三人被何鹹帶進溝裡之後。他們三個人立刻就達成了共識,以獲取耕牛爲藉口向劉宏提議,發動對外戰爭,提升何家的功績作爲日後何家逐漸變成世家的底蘊。
這一次,何進和何苗也打算豁出去了,親自上陣。當然也就僅限於大後方罷了,上戰場這種事情......找專業人士來。
幾個人商量了一會兒,就列出了一個名單來。起復盧植、皇甫嵩,同時召集馬騰、董卓、劉備、丁原等人直撲羌族。
緊接着何風便從大將軍府離開,急匆匆的找到了蔡邕,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蔡邕自然也不會同意輕啓戰端。何風只好跟蔡邕攤牌,說出了在大將軍府的謀劃。當然,何家自己的打算,何風並沒有說出來。
蔡邕聽完之後,長嘆一聲,道:“如此....那就共進退吧!”
何風離開之後,蔡邕喝着茶,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爲什麼讓我同意何風?”
他話音一落,廳內的屏風後面,走出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叫董庸,當年宮門前靜坐示威的三位領頭人中的一個。董太后的親族,不知道怎麼想的,跟可以說是董太后政敵的蔡邕混在了一起。
董庸走出來,坐到了蔡邕的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後才道:“這件事做好了,對大漢朝無害。”
“怎麼說?”蔡邕磨砂着茶杯問道。
“看過我那本家的書嗎?”董庸笑了笑反問道。
“自然看過。”蔡邕的確看過,每一本都看過:“你想說什麼?”
“在《青徐卷》中,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內部矛盾可以轉化爲外部矛盾。這一節是作爲如何解決郡內商業問題做闡發的理論。但是,放在國家上不也一樣嗎?大漢朝的內部矛盾,也可以轉化爲外部矛盾。”董庸笑着說道:“國內民怨沸騰,那就把百姓的怨氣發泄到蠻族身上便是了。”
“這....”蔡邕聞言愣住了:“所以發動戰爭對大漢朝有好處?”
“打贏了就行。”董庸笑道:“只要贏了,朝廷再不要麪皮一些,肯定能賺的盆滿鉢滿。”
“朝廷還有臉面嗎?”蔡邕嗤笑道:“粉飾太平罷了。”
“如此,那就打贏戰爭便是。”董庸喝了一口茶,輕鬆地說道。
蔡邕點點頭:“如此,某家也要做一些準備了。少不得要與大將軍商量一下。”
“某家願代伯喈先生前去。”董庸鄭重的說道。
“那就拜託了!”蔡邕應了下來。
董庸起身離開,很是灑脫。蔡邕坐在案几前,皺着眉頭思索着。他雖然政治上有些白癡,但是卻也明白,董太后家的後輩,不會毫無緣由的來幫助自己的。畢竟眼下,洛陽城誰不知道,他是劉宏的死忠,也是劉辯的擁躉。
“罷了....”想了半天也沒什麼頭緒的蔡邕搖了搖頭:“想不出來就不想了。到時候有子乾和義真兩人在,也出不了亂子。不過我還得給董伯照寫一封信,讓他早做準備。”
這洛陽越來越像一灘渾水,他蔡邕有些獨木難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