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5年四月底,馬超遭伏身亡的消息風一樣的傳遍雍涼,馬超,這個曾經縱橫涼州無所敵手的年輕將軍,亡時年僅十九歲。
馬、韓兩人交上手之後,馬騰大軍便一直壓着韓遂打,兩方交戰的戰場逐漸的逼近韓遂的老巢——金城。金城城外,正與韓遂對峙着的馬騰在聽聞消息之後,一口心血噴出,昏迷了過去,韓遂自然不會放過如此良機,遣大將閻行率騎兵一萬,沿路追殺,三軍無主的馬家軍千里潰敗,退至狄道時,只餘下五千殘兵。
“叔父,侄兒無能,沒能勸得住大哥,以致其被曹操設伏,侄兒萬死……”狄道城中,馬家軍殘餘陸續的彙集到此處,原本乃是馬家軍的核心地方的新興城,自馬超意外身亡之後,便被曹操大軍圍了起來,曹操用郭嘉之策,圍三缺一,守無可守之下,馬岱帶着馬騰一家老小,自西門出,狼狽的撤出了南安郡,旋即一路被曹操軍追堵,直至首陽方纔擺脫,此時再見馬騰,不由的跪地,嚎啕大哭起來。
馬岱,雖然不是馬騰親子,平日裡卻與馬超最親,西涼人最看重的,便是悍勇,馬超的勇武,一直是馬岱最爲崇拜的,此次馬超身亡,除去悲痛萬分的馬騰,就要屬他了,若不是馬騰一家老小掛礙着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見到馬騰。
馬岱的痛苦,讓情緒剛剛有些好轉的馬騰也哭了起來,馬騰這一生,最爲驕傲的便是生下了馬超這樣一個武藝超凡的兒子,對於馬超骨子裡的野性,也是馬騰最爲欣賞的。要知道,歷史上曹操詔令馬騰進京,就是一個九死一生之局,馬騰自然知道,也是由此,纔將馬超留在了西涼,可以說,馬超身上,寄託着馬騰乃至馬家的希望,誰成想,竟然早早亡在曹操手中。
“弟弟妹妹們已經帶了回來,侄兒已經別無所想,叔父且安心靜養,待侄兒去給大哥報仇。”不知哭了多久,馬岱再起身時,雙目早已紅腫不堪,目光中透着的殺意,頓時讓屋中的氣溫都降低了許多,話一說完,轉身便要決然而去。
“岱兒不可。”馬騰的聲音驀然響了起來,將已經走至門口的馬岱叫了住,這些天雖然他身子不好,卻是不停地派人將曹操、韓遂兩邊的消息打聽了個透徹,此時的兩方勢力,絕對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抵擋的了的,更何況是馬岱一人一將。
“韓遂北來,如今已經逼近狄道,曹操大軍無所掛礙,風一樣的將隴西掃平,如今我們所佔領的,便只剩下了這險隘狄道,兩方之勢已成,岱兒切不能魯莽。”馬騰的聲音很低,中氣不足,讓人一聽便心頭生悲,馬岱更是如此,在他的印象中,馬騰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看着眼前的叔父,馬岱只覺得悲從心生,再也忍不住的又一次大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馬超,可以說是馬騰對於馬家未來希望的寄託,也是馬岱終其一生追逐的目標,而如今,卻沒了,讓得他們兩人能夠做的,竟然只剩下了抱頭痛哭。
“超兒不能白死,這個仇,我們是一定要報的。”掙扎着起身,馬騰粗糙的雙手在馬岱肩膀上拍了兩下,語氣中帶着無盡的恨意,咬牙切齒的說道。
“叔父,你說吧,要怎麼做?侄兒雖然不如大哥武藝高強,甘願爲先驅,誓殺曹賊。”馬岱霍然擡起頭,伸手將眼中的淚擦掉,神色堅毅的看着馬騰詢問道。
“超兒之仇,乃是曹操、韓遂,如今兩人我們肯定是打不過,如今超兒已亡,馬家今後的希望,便放在岱兒你的身上了,你要切記,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記下了嗎?”說道最後,馬騰的神色卻是顯得有些猙獰了,定定的盯着馬岱,逼着他出聲表態。
“叔父放心,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十年,侄兒發誓,總有一日,我必將曹操手刃,以慰兄長在天之靈。”馬家這些後輩之中,只有馬岱頭腦算是不錯的,馬騰的異樣,馬岱很快便有了察覺,念頭轉動間,模模糊糊的好似有了些明白了。
“如今我身體已經不成了,馬家卻不能因爲超兒一人滅絕,岱兒你將休兒、鐵兒、雲祿三人帶上,我再與你五千精銳馬家軍,你們去羌族。”說道這裡,馬騰稍微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片刻之後接着說道:“如今曹操已經勢不可擋,不久之後,韓遂定然也會爲其所乘,劉焉如今垂垂老矣,其子劉璋不過是無能之輩,已經不可能阻擋的住曹操的腳步,如今天下,能夠與曹操一爭高下的,便只剩下了諸葛瑾、孫堅二人,你們自羌族借道,至於再之後的去向,就由你親自做主了。至今日起,你便是馬家新任族長,我馬家自伏波將軍之後,便不曾斷絕過,這一路上必然危機重重,若是不可爲,你可將他們三個小的捨棄掉,萬事不可意氣爲先,你一定要將馬家延續下去……”說着說着,馬騰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如今他的這些兒女年紀都還太小了,馬超亡後,也只有女兒年歲大了些,也纔剛過十五,只是可惜,卻是一女子身,對於注重家族延續的的馬騰來說,卻是不夠條件,只是,畢竟都是他的兒女,即便是有着一線生機,馬騰也不願將他們放棄掉。
“叔父……”喉頭哽咽幾下,馬岱驚呆了,雖然他心中已經猜出了些什麼,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馬騰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的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要怎麼開口。
“不要說了,就這麼定了,去準備吧,我會在三天之後,出兵攻打韓遂,屆時你們自缺口處逃出,超兒不能就這麼白死,我要讓韓遂付出代價。”馬騰心中,已經存了必死之志,對於韓遂,他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其一塊兒肉。
馬岱沒有再說話,自己這個叔父是多麼強勢的一個人他心中很清楚,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再是他所能改變得了的,他能夠做的,就是將馬騰,也就是他的三個弟弟妹妹帶出虎口,只有逃出昇天,纔有日後報仇的希望,深深的看了一眼馬騰,馬岱在心中將他的模樣烙印在心頭上,轉身去準備去了。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的,馬岱便將一切準備好了,爲了應付一路上的突發事件,馬岱甚至多準備了一千匹馬,上面馱着的,全部是些乾糧、藥材什麼的。
凌晨時分,年紀最下的馬鐵打着哈欠兒,被馬岱安置在馬匹上,胸前掛着一個很大的護胸,馬休、馬雲祿也是一樣,至於後輩,則是完全的交到了手下士卒的身上,而就在他們出發前一個時辰,馬騰早已率着大軍先行一步出發了。
“你們要做的,是逃命,無論面對怎樣的事情,一定要保護好你們的小主子,聽到了沒有?”馬岱的喝聲,給這個黑沉的夜增添了一絲靈性,將本來有些昏靨情緒給驅散的一乾二淨。
“聽到了!”五千人,五千人的迴應,瞬間迴響在狄道城中,彷彿是將夜色撕裂了一道縫隙。
“出發。”迴轉頭,馬岱再一次的看了身旁不遠處的嬸嬸一眼,馬騰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其妻骨子裡有着羌人的倔強,馬騰抱着必死之心,她又怎肯獨活於世。
“轟轟轟……”馬蹄聲漸漸響徹起來,到最後,越行越急,越行越小,漸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我西涼男兒縱橫雍涼,都是些頂天立地的漢子,弟兄們,你們告訴我,你們怕死嗎?”天矇矇亮時,狄道北二百里處,一個地方註定要被歷史所銘記,四嶺溝。
“不怕,不怕,願隨將軍誓死而戰……”馬騰身後,四萬餘人瘋狂一樣的吶喊起來,身爲馬家軍的一員,在當年入伍之時,恐懼,便早已離他們遠去,馬騰可能不是一個好的君主,因爲他沒有足夠的政治智慧,但他絕對是一個出色的將領,對於手下士卒,沒有一絲挑頭,四萬人的瘋狂追隨,可以說是對他馬騰最大的肯定。
馬騰臉上,忽然間展露出了笑容,這四萬人,可以說是他馬家的死忠,也是他手中最後的老底兒了,隨即,他便想起了韓遂,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臉色不由的變得陰沉了起來,看着面前軍勢強盛的大軍,大喝一聲出言叫道:“韓遂匹夫,勾結外人,如今已到了馬家軍生死存亡之時,你們可有勇氣與我一道,殺了韓遂。”
“殺了韓遂……”
“殺了韓遂……”
四萬人的暴喊聲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席捲了整個空間,之前潰退時折損的士氣,在這一刻,被激發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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